青衣问

　　在永恒的时空之外，这里是世界初始之地。

　　约好了出行访友，我换上白色长裙,桃花的纹路在裙摆蔓延。拄着桃木杖，漫无目的地在无尽平原上散步。又到一季的花期，千万般盛放的风情，在我的注视中漫延向遥远的天际。沿着河水缓慢流淌的河道，不经意间便嗅得了满腔的馥香。

　　看到我，许多花无风微颤。一团团光亮明灭，出现了许多花灵。他们齐齐俯身：“见过药神大人。”我微点了点头，向他们笑笑，“最近还好吗？”

　　“很好啊，多谢您挂念——”“风有些小——”“可以再下点雨吗——”花灵们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但由于他们的声音清的几近飘渺，倒不觉的嘈杂，反而有种特别的动人。左手幻出一个葫芦，心念略动，一股清水流出，卷了几片柔嫩的花瓣。在第一滴水落地的瞬间，一个虚幻的影子开始生长，逐渐长成一棵参天巨树。好像所有的水分精华尽数被它一个得去。清水不再流出，满树的叶子似是被什么神奇的力量所牵引，飘散了满天，在一瞬间，所有的影像破碎，化成细雨甘霖，扬扬而落。所有的花草，尽力舒展着茎叶，接受着雨露的滋润。

　　“好厉害哦——”身后传来轻柔的叹息。我收起葫芦，回头冲来人一笑，“好早，羽兮。”一条浅棕色的狭船从远河驶来。船尾站着一个撑着长桨，白衣蓝裙的少女，黑发束在肩后，琥珀色的大眼睛里满是惊喜的赞叹。

　　她划着船，在我身旁停下。雨已渐停，她仍睁着大眼睛看向满原繁花，白皙的脸庞泛起淡淡的红晕。“真的好美——”

　　“是啊，很美。”我应着她，“不过，羽兮觉得哪里美呢？”

　　她歪着头想了想，认真的说：“或许因为他们是自由的，所以他们的美丽如此令人震撼。”我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自由并不是温暖和水分那么简单事情。总有些自以为是的人觉得，花儿独自开放，无人欣赏是件凄凉的事。但其实他们不知道，花儿们所需要的仅仅是自由。就算生命注定只能在孤单中独自开落，对花而言那也是幸福的。如果失去自由，只是强加一味对开花的渴望，便是真的开花了，那种存在的心情只会无情的枯萎。”

　　我坐上船，她开始轻轻摇桨。当然，她不忘加了一句结语，“总之，没有什么会比自由更重要了！”说着，船身已离开水面，飞入了时空的航道。身周的风景变成了深邃的星空，船驶在璀璨的星河当中。我微笑着赞叹她刚刚的话，“很厉害的见解，颇有你母亲的风格。”

　　“不过，羽兮。其实，比自由还重要的东西，真的存在哦。”我笑着说。“诶？那是什么？”她惊讶地发问。我看着远处划过的一颗流星，轻轻开口道“羁绊。”

　　“自由故然令人向往，但羁绊更可贵在了难得二字。如果你俯察人间，那里每天都会上演着各种各样的故事。有私欲的牵绊，有欲望的争端……但即使有那么多的阴霾存在，人间依旧是生机勃勃，正是因为有羁绊。为了羁绊，人或是其他形形色色的生命才有了希望，才有了不顾一切保护什么的冲动。只是这种感情太过难寻，有人终其一生也找不到。”

　　羽兮听后想了半晌，道“您说的是那些普通生灵，我们的生命没有尽头，对待那些牵绊也如同过指流沙。若照您所说，我们不也找不到么？但我们一样活得很好啊。”

　　我笑了笑，真是孩子气，“若不论凡尘中的往生单说我们，永恒的生命里或许会邂逅亿亿万万的生命，你永远不会知道机缘在何处。更遑论，其实比起生命短暂的他们，永生的我们更加了解孤独的含义。正因为这种孤独，我们不敢轻易作出许诺。可如果有一天，我们选择了付出漫长的永恒，那可并非谁都受得起。”

　　“受不起？”她问。“对。因为那种永恒，是我们的爱呀…”我看见刚刚的流星在无尽的星空里消弭了绚烂，在星河里选择长久宁静。

　　我坐起身，想了片刻，清了清嗓子，对她说：“反正路还很长，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好。”她干净明澈大眼睛好奇的盯着我。

　　“像所有人间的童话故事一样，它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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