涯会

　　文船第一次见到张格也是这热得令人中暑的三伏天。张格因为体力透支，在走到文船的水果店时只得停下来休息。汗流浃背，口干得嘴唇也已经干裂了。可是自己身上连买一瓶水的钱都没有了。靠着树干喘着气，看着文船店里的西瓜，张格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不顾挨打的去抢个西瓜来吃，如果再多待几分钟的的话，忍耐到了极限肯定会这么做。文船本来听到脚步声以为是有人买水果。但是无人来问。而那个脚步声在自己店外停止了，再没有走。可能是混久了，会不由自己的警惕起来。于是静静的等两分钟。还是没有听见离开的脚步声。实在太在意了他便走出了店，看见了张格。
　　他看见张格意识有些散涣。脸红得发黑，嘴唇干裂。明显是严重缺水。若是一个人严重缺水到这种程度绝对会买水解决。不买的原因要么没钱，要么等死。可是显然这种渴死的死法不会有人愿意。于是他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水出来。递给了张格。
　　张格的确是感到非常的惊讶，可是本能战胜了无功不受禄，他夺过水大口大口的喝，因为是冰水又喝得太急，导致心有些发紧。值得稍微缓一下，不过仍是死命的喝，怕会有人和他争水似的。
　　他喝完一整瓶水之后文船又切了两大片西瓜给他。他连谢谢都没顾得上说，就像猪八戒吃西瓜那样吃了起来。
　　整个过程文船一言不发，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取笑意味。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饥饿的张格。张格吃完之后他还给纸巾给他擦脸抹嘴。
　　张格神智清醒过来后颇为不好意思，文船见他缓过来了就转身准备回店里。
　　“等等......”
　　“嗯？”
　　文船的这一声嗯，让张格不知所措。他扶着树站起来对文船说：“非常感谢你！”
　　文船噗呲的笑了。张格抬起头非常的不好意思的看着文船。
　　“我以为你不会说话。”
　　张格不知道怎么答话了，大脑在运转，只是还没有转换成合适的语言。
　　而文船不会等他，也没兴趣了解他。他只不过是因为在意他的存在，看见他快死了所以就给了一瓶水。
　　文船回店里了，留下张格留下树荫下。
　　五分钟后，张格来到了店里。
　　“你好老板，请，请问你这里招人吗。”张格非常的拘谨用非常没有信心的声音问。
　　“不招。”文船眼睛盯着电脑，连头都没有抬就回答他。
　　虽然这个回答早有料到，但是他还是没有放弃。
　　“那请让我做点什么吧。我想谢谢.....”
　　“听着——”文船打断张格的话，“我不是什么好人，我只是见你快死了，而如果死在我店外面我会很麻烦的。我只是为了自己。你也不用以什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屁话来和我说，给你的水是过期的，西瓜是打过针的。你如果是因为没有去处和工作才导致现在这样的，那么我很抱歉，实在帮不上什么忙。难道你不觉得一间水果店要两个人照看太浪费了吗。从你来到这儿的时候你也看见了吧，一个顾客都没有，说明不需要两个人。”文船说了一大推，说完都嫌自己烦。
　　而张格非常的尴尬，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忍住了。接着向文船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你是日本人吗。”文船右手撑着头，无奈的看着张格。每次有人对他鞠躬不是因为对不起他就是为了谢罪。他没有对不起自己，也无罪于自己。何况刚才自己故意说了那么难听的话。
　　张格表情有些冷，这不是一个道谢的人该有的表情。
　　“真的谢谢你。”张格又鞠了一个躬。
　　文船无可奈何的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你真的非常需要工作吗。”
　　“非常需要。”
　　“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来我们这儿是探亲还是工作。”
　　“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文船听他这么一说惊讶得把烟掐灭。
　　“你说什么，难道你是被卖到这里的。不对啊，要卖也是该卖到北上广啊，这小城市能有什么富婆。不过你看起来也不像是干那行的。我，我不是说你长得不好看。我是说你.....”
　　越描越黑，干脆留话给对方说。
　　张格见文船喋喋不休的，还语出惊人，虽然有些窘迫。可是解释起来相当费口舌。不说现在自己没有力气讲故事，就算精力十足，自己未必有心情说。于是就用了苦笑道：“说来话长。”
　　文船看得出来他那是强笑。既然那么难又何必笑，比哭还难看。
　　虽然好奇心没得到满足很失望，但文船自己都身处于灰色的地带，很多人都有过去他不是不知道。更知道开口难。于是再没有问。
　　张格见他沉默。以为是示意自己可以走了的意思。便转身离开。
　　出了店门热光重新晒到自己身上。生命又受到了威胁。他停下来抬头，根本就没法睁眼，他双手遮住眼睛。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喂，你可以留下。”
　　张格听罢回头看文船，外面的阳光太惨烈。看不清屋里的文船是什么样的表情。而张格在店内看着烈日下的张格，现在的情景像极了另一个人和自己的分别，当日他也是这样站在阳光下看着自己，看着自己坐着车远去，然后没有再见过。
　　张格如果当时知道后来发生的事的话，那么他当时不会接受文船的帮助，而文船如果知道他后面会经历那样的事情仍然会对当时的张格伸出援手。
　　认识文船之后，张格首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文船，叫他老板他不同意，他说一个开水果店的叫老板太可笑了。可叫文船又未免太过于亲密。在第一次听到有人叫文船为辛哥之后，他也这么叫了。
　　“我怎么听的那么别扭。”
　　“那他人叫你怎么不别扭。”
　　“他们不同。算了，你就叫我辛吧。”
　　“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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