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花

　　夏末的尾巴，半夜时分仍会让人感到闷热，桌上餐盘见了底，空酒瓶横七竖八躺了好几只，夏明英双手支在桌上，托着下巴歪着头含糊不清地嘟嚷着什么。秦羽啸比她好多了，虽然也喝了酒，脸色却没怎么样变。

　　看她一时半会儿也清醒不了，只好由他付了饭钱。“老板，结帐。”站起来去付钱，摸遍身上的口袋才发现没带钱包。

　　排档老板看出他的窘样：“算了，欠着也行，下次再来时一起结也成。”

　　秦羽啸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欠债也行？”

　　“阿英是老主顾，我认识她很多年了。”老板拿出一支烟，递给秦羽啸，秦羽啸摇摇头，示意他不抽烟。老板自己点了烟吸了一口。“像你这样的男人，她还是第一带次来。”

　　“什么叫像我这样的男人。”

　　老板上下打量秦羽啸：“看上去就像是有钱人的样，看看你的皮鞋锃亮锃亮。你看看我的鞋。”老板穿了一双脏不啦叽的解放鞋，后跟踩在外面。“有钱人和没钱人，差别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以前都是一个人常来？”

　　“不会啊，读书的时候跟她的一个同学常来。两个人很要好的，好像姐妹。”

　　“没见她有来往的朋友。”

　　“她同学死了。”老板猛吸一口烟，吐出白白的烟雾。老板沧桑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眼睛里满是血丝，手指粗糙指甲发黄，头发黑中带灰。看他的样子就是常年在吃苦的人。当他叹气说到那句话时，秦羽啸回头看了眼夏明英。“有一天她喝得酩酊大醉，无意间说的。之前我问她为什么她同学不跟她一起来，她笑笑不肯说。两个人很要好的……”

　　夏明英趴在桌上，半睁着眼睛。老板说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她不想老板说这些事给秦羽啸听，可她全身发软，动不了。

　　“夏秘书，能起来吗？”秦羽啸问她。

　　很想借着醉意，使一回小性子。“起不来……起不来……”

　　秦羽啸叹气：“我背你。”

　　“抱我，抱抱我。”她闭着眼睛，假装胡言乱语。

　　秦羽啸应了她的要求，抱住她。她靠在他的肩上，双手无力垂在身体两侧。他的身体热乎乎的，还能闻到洗澡之后味道夹杂着大排档的油烟味。这样的他，难以想象会是一个大集团的总裁。夏明英抬起头，对他笑。

　　“夏秘书，你喝醉了吗。”

　　“对，我喝醉了——”她含糊不清地说着，“背我回去。老总，背我回去。”

　　就算喝醉了，她的眼睛仍是水润，嘴唇也更显鲜红。很想一颗熟透的小樱桃，让他产生想一口咬下去的冲动。地方不方便，想想做罢。“背，我背你。谁叫你是我的秘书，万一我不背你，你给我一拳怎么办。”

　　排档老板笑出声：“几个男人都不是阿英的对手。我告诉你，别看她会动拳头，其实她是个很有女人味。”

　　不用说，秦羽啸也认同。“老板，我先带她走了，有空把钱给你送来。”

　　“没关系，没关系，下次再来。”老板扔掉烟头，收拾桌子，捡起空酒瓶放回塑料箱，“这么几瓶就醉了？酒量什么时候变差了。”他回头，看到秦羽啸背着夏明英穿过马路，不由心领神会。“下次看到阿英时得让她给喜糖。”老板高兴得哼起了小调。

　　秦羽啸本想走到马路对面叫出租车，心想可以到了再付钱。站在路边左等右等，偏偏不见有车经过。好不容易刚有一辆空车经过，他伸手想拦车，背上的人差点滑下来。他马上抱好，只能眼睁睁看着空车离开。

　　没想到这个女人还蛮重的，看上去那么苗体，这些重量都是从哪冒出来的：“夏秘书，我说，夏秘书。”

　　“背我，背我……”她说胡话。

　　“我背着你呢，夏明英。让我这个堂堂老总背一个秘书，要是被人看到，还——”秦羽啸说话时转头去看夏明英，不想她刚好凑上来说话，出奇不意间两个人的嘴唇碰在一起。秦羽啸瞪圆眼睛，就这么给吻了吗？一点情调也没有。“不行，不算数，重新来过。”

　　夏明英垂着下脑袋，额头靠在他肩上，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脸。那几瓶啤酒算了什么，现在她的脸才是真的红，而不是喝酒的红。装吧，干脆一装到底。

　　“夏——”秦羽啸还想说什么，却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她睡着了。“唉——”他叹气，怎么爱个人就那么麻烦呢。明明都是成年人了，现在的这样子倒像是情窦初开，不敢表白的愣头青年。“背，背你。我又不是猪八戒，背你。”

　　夏明英睁开眼睛，看他的脖子上的发际线。她很喜欢这样在他的背后近距离地默默注视，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吧。很喜欢他的背，给人安全感。秦羽啸，对不起。如果可以，请你原谅……

　　回到家中，秦奕扬把夏明英放在沙发上。他累得气喘吁吁，她到是睡得香沉。“你到好了，睡得那么熟，我累死累活把你背回来，连声谢谢也没有就睡了。”

　　睡梦中的夏明英竟然笑了笑，翻了个身侧着睡。她睡觉的样子好像一只猫，蜷成一团。“起来，说声谢谢。”秦羽啸想把她拉醒，结果肯定不行，死也拉不动。累得他只好蹲在她跟前，“女人，听着，总有一天，你要报答我背过你。而且还是两次，记住了没有。”

　　夏明英没有应他的话。她的睡觉平静安详，像个孩子。脸上一绯红，身上的酒气也早已散去。

　　轻抚她额前垂下的长发，夹到耳后。她耳朵上的绒毛清晰可见，耳垂上戴着一枚铂金耳钉。额头光滑，鼻子不大不小，嘴唇略有嘟起。脖颈优雅锁骨诱/人，上衣的领口倒向一边，若隐若现透着里面的风光。

　　“嗯……”夏明英发出轻声的梦呓声。睫毛轻轻颤动，嘴唇无意识的抿了抿。秦羽啸呆呆地蹲在她面前，想到了刚才凑巧遇到的嘴唇接触。

　　他探出身子，再一次吻在她的嘴唇之上。那轻软东西一但触及就让他再也不想分离。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想拥有她的全部，可这个女人没那么容易被征服。秦羽啸坐到一边的沙发上，上下眼皮不停打架，再加上背着一个人走了还算长的一段路，一合眼就睡得死死。

　　秦羽啸恐怕要后悔把夏明英背回家，早知道这样应该把她留在夜宵摊不管，那个老板肯定能照顾好她。不然也会像现在这样，第二天早上被水给泼了个透心凉。

　　夏明英把水桶往脚边一放：“秦总，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什么……事？”秦羽啸还没睡醒。

　　“晨跑。”夏明英双手插在腰上，一副笃笃定的样子。也不想想昨天是谁把她辛辛苦苦背回家，那个谁，现在成了落汤鸡。

　　不说声谢谢就算了，一大早上又用一桶冷水问候他，让他着实吃不消。甚至想，万一真把这个女人娶回家，那还了得。“夏秘书，我认为很有必要改改你叫我起床的方式。”

　　“对不起，秦总，我只会这几种最有效最直接的方法。”夏明英板起来，可眼睛却不看秦羽啸。昨天晚上的事她记得清清楚楚，借酒壮胆说胡话，让他背，还故意吻了他。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的样子好像一个花痴少女。目光不知不觉落在他的嘴唇之上，怎么会有吻过两次的错觉，明明就那么一次，什么呢。

　　秦羽啸迎上她的目光：“夏秘书，你为什么总在看我。”

　　“我在等秦总的吩咐。”夏明英慌了神，移开视线。怎么办，真的喜欢上他了怎么办。从没有谈过一次恋爱的人，突然很想被人爱，还想去爱别人。这个身上拥有很多证书的女人，却没有一张恋爱合格证。

　　“换个方式叫我起床。”

　　“不行。”

　　“夏秘书。夏明英，夏小姐——”秦羽啸死皮赖脸地求她，换来的还是她“不行”两个字，秦羽啸只好作罢。

　　**

　　易宏为了庆祝企业成立二十周年，在天悦酒店的宴会厅订了多张酒桌，晚会将在下个星期隆重举行。近段时间，这次晚会成了职员热议的话题，走到哪都会听到议论声。据说这次晚会邀请的社会名流和政府要人中有些是标准的钻石王老五，所以一些人挤破了头想参加这次晚宴。

　　不过想起能参加的人也都是公司高层，轮不到普通职员的份。李子沐看到放在自己面前的邀请函，大惑不解地抬头看送来邀请凼的人，秦奕扬。

　　“我真诚邀请你参加，有你在，会另晚会增添亮彩。可以想象你穿上晚礼服的样子会有多么的美丽。”秦奕扬笑语，“李助，怎么样。”

　　“对不起，我不能。”李子沐那天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不能把时间用在晚宴上。

　　“再想想，我等你答复。”秦奕扬是铁了心的要她答应，所以她回绝的话，他全当没听到。“给我电话。”

　　李子沐恼了，追上秦奕扬把邀请凼塞回他手中：“对不起，总助，我真的不能和你一起去出席，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个还是请你收回。”她执意把邀请凼塞回去，不想这个时候电梯开了，里面出来的人让李大沐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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