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藕荡桥边,顽艳红莲
楚熠拨开人群,快速穿过桥头,走到桥下,四处仔细打量一番,这才放心坐在一块石头上歇息。
这若水河贯通凉州城南北,支流众多,依他刚刚的观察,柳府的水,一定会从这里经过汇入若水。
“公子,我们到这里来做什么?”紧随而来的阿卓气喘吁吁地问道:“公子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等的东西还未来。”温柔的笑意肆意地从脸上散开,他一直盯着远处的水流,良久没有作声。
阿卓四下观察,人来船往,他实在是看不出公子到底要干什么,又不敢追问,只好在一旁静静候着。
远处清波微漾,那一抹鲜嫩的红色随着水流幽幽而来。三月的水还是有些冰凉,但并不刺骨。他弯腰从水中拾起帕子放入怀中淡淡道:“若水桥边,佳人胜似红莲。”
“阿卓,我们回去吧,额娘该担心了。”
阿卓自然很乐意,出来也有几个时辰了,再不回去,老夫人归罪下来,他可承受不起。
柳府内。
柳依惜拿着一卷《诗经》坐在窗前,随手翻开几页,没精打采地看一小会,目光就游离到了窗外。桌上宣纸上的毛笔墨迹还未干,一行秀娟字清晰可见: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柳夫人站在门口,看着女儿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微微摇了摇头走了进去:“惜儿,娘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以后这些书少看些,得空的时候来陪陪娘,陪娘说说话。”
莺儿进来收走了桌上的书悄悄退下。
“娘,爹爹自小教导我,要多读些书,才能知书达理,不至于失了体面。您怎么就觉得女儿家学不得?”惜儿起身扶着柳夫人一同坐下。
“女儿家懂得女工,稍微识得几个字就好。以后嫁了人,记得收了锋芒,舞文弄墨不是女儿家的事情。”柳夫人柔声道:“相夫教子是我们女人的本分,你也读过不少诗书,怎么会不知道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道理。”
“女儿知道,只是近日闲得慌,才让莺儿取来《诗经》,女儿以后不看便是了。”惜儿扶上柳夫人的手沉思片刻幽幽道:“娘教训的是,这些书读多了,的确没什么好处。”
柳夫人满眼关切握着女儿的手:“娘知道这几日你心里不畅快,这几天娘才让你来学学礼仪,就是为了让你宽心。今日娘在房里等你,好一阵子不见人来,这才过来看看。凉州城发生的事你也知道了,锦公子被皇上召进宫,不知什么日子才能出来。但是,你不必担心,就是研制一些方子,不会出什么事的。”
“娘,这些女儿自然知道。”惜儿歉意一笑:“女儿让娘担心了。”
柳夫人看着女儿恢复一如往常的俏皮模样,舒心地笑起来:“你自小古灵精怪,这几日安静得叫我担心。既然你现在没事了,娘就要送你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惜儿撅起嘴巴问道,不过她马上回神压住微露的喜悦:“能有什么好东西,不过就是爹爹得了什么宝贝,我又不稀罕。每次爹爹得了好东西,总是拿来给女儿炫耀。”
“你这丫头,难道除了你爹,你就不能想着娘也能给你喜欢的宝贝。而且娘保证,娘给你的礼物,你一定会非常喜欢。”柳夫人柔声道,满眼宠溺。她回身叫了一声:“小翠!”
一个打扮得干净利索的丫鬟走了进来,手里托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尚好的杭州红丝绸。
“娘说了,这件礼物你一定会喜欢。”柳夫人从托盘里拿出丝绸递给惜儿:“惜儿,这件嫁衣是锦夫人特意派人从杭州送过来的。”
惜儿脸上绯红:“娘,这嫁衣?”的确有些意外,有些猝不及防。
“娘知道,你和锦公子打小就在一起,两情相悦,青梅竹马。锦夫人昨日到府上,送这件嫁衣过来。等锦公子回来,就给你们完婚,也算了了我们做爹娘的一桩心事。娘知道你心灵手巧,就自己仔细着绣好嫁衣。到时候,我的宝贝女儿肯定是这凉州城最好看的新娘子。”柳夫人柔声道。
“娘。”惜儿唤着,此时她的心里,悲喜交加,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娘这一辈子没什么奢求,只希望娘的宝贝女儿平安幸福就好。锦夫人是个善良的好母亲,你又聪明伶俐招人喜欢。”柳夫人握着女儿的手,心底也同样百感交集:“可不管怎么说,你还是要懂得规矩。娘平日教导你的,你可要牢牢记在心上。”
“娘,这些女儿都知道,娘教导女儿的,女儿都记在心上,娘不必为我担心。”惜儿也紧紧握住柳夫人的手:“女儿一定会循规蹈矩,不会让爹娘操心。”
“嗯,这样娘放心了。”柳夫人爱惜地扶上惜儿的头发:“只是娘的宝贝女儿要嫁人了,娘还是有些舍不得。”
“娘,女儿又不是不会来看你了。”惜儿把头枕在柳夫人臂上:“惜儿不管在哪里,心里还是惦记着爹娘的。”
柳夫人爱抚地搂着女儿,笑着。女大当嫁这是亘古不变的规矩,只是这做娘的心里,虽然是喜事一桩,还是难免有些失落。
楚府。
“将军,老夫人来了!”阿卓迅速跑进书房通告,话音未落,楚老夫人已经走了进来。
“老夫人。”阿卓跪下去行礼。
楚老夫人一身深色装束,头上的金丝八宝攒珠髻挺打眼,一支上等碧玉翡翠簪更显出雍容华贵的气质。
楚熠赶紧放下手中的锦帕迎上去搀扶老夫人关切地问道:“额娘怎么亲自来了?您身子不好,有事叫儿子过去就是了。”
老夫人坐下后,挥了挥手,阿卓站起来和几个丫鬟一并退出书房,关上了书房的门。
老夫人微微愠怒道:“你不要以为娘不知道你今日出府的事。额娘担心你,也有话对你说,这才过来的。你最近老是忙,也没得空见我,我只好自己过来了。”
楚熠坐在额娘身边道:“儿子给额娘赔不是,让额娘担心了。”
“你呀,不是额娘说你,得闲的时候不要闷在这书房里,多去陪陪你的几位夫人。外面乱得紧,你也不要想着出去散心。额娘老了,你也要体谅额娘的心啊。”
“儿子知道。”楚熠笑着允诺:“儿子有空的时候,一定会多陪陪她们。只是额娘也知道,近来时局不稳,儿子有很多事要忙。”
老夫人听楚熠这样回答总算不再是一副担心的样子:“这些娘都知道,事情再忙,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你几日都没有去看温如了,今晚你去看看她,她身子单薄,你要多关心关心她。”
“嗯,儿子今晚就去陪温如用晚膳。”楚熠笑着回答。
已是掌灯时分,桌上粗若碗口的红烛发出嗤嗤的响声。楚熠静静盯着桌上的画卷出神。
周身都是妖妖的桃花,一个轻盈的背影映在这桃花上,桃花顿时失了光泽。
一旁的阿卓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二夫人身边的人过来问您什么时候过去?”
楚熠回过神来,伸了一个懒腰,站起来笑道:“这就去!”
“你要多吃点,几日不见,显得清瘦了。”李温如不住往楚熠碗里夹菜:“听说这几日你有很多是要忙,千万别耽搁了身子。”
紫色的琉璃裙,头上没有多少首饰,只是简单配了一支凤钗。右鬓上缀着一朵刚摘下来的梨花。这样装扮,多了几分素净淡雅。
“不要担心我,有阿卓照顾我,你就放心吧。倒是你,身子单薄,要好好调养。”楚熠也给她夹了一些菜:“我也几日不见羽沫了,她可好?”
提到羽沫,温如露出欢喜的神色:“她这几日学了不少诗书,一直叫嚷着要背给你听呢。这会子她还没有睡下,臣妾叫英子把她抱来。”
楚熠阻止了她,淡淡地说:“我过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孩子早歇下了。改日吧,改日我再过来看她。”
温如欲言又止,但是只好作罢。她的脸上,苦涩的笑容一闪而过。
楚熠抬头时看到了她鬓角的梨花:“梨花是干净,但不如桃花好看。”
温如有点不知所措:“你总是说桃花俗气,梨花出落大方清雅,今日怎么?”
楚熠打断她的话:“那是以前,桃花也有它独特的美,你一身紫衣,梨花倒是有点不相称。”
温如轻轻笑了笑:“是。”她伸手拿掉了右鬓的梨花,低头默不作声吃饭。
她是楚老夫人的亲侄女,自幼无亲无故,被老夫人收养。嫁给楚熠有几年了,只生了羽沫。羽沫虽然乖巧,但毕竟不是儿子。楚府上上下下,全凭老夫人悉心照料。羽沫又不是楚熠最喜欢的孩子,她这个做二夫人的,还真是举步维艰。几个夫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她算是最大的输家。可换句话说,羽沫毕竟是个招人疼爱的好孩子,楚熠看在羽沫的面子上,也不时来暖心阁一趟。
“小莹,今晚上将军在那里就寝?”林夕一边品茶一边问道。
她是朝中老臣林大人的女儿,林大人德高望重,在朝中还是有一定声誉和地位的。她家世显赫,十五岁嫁给楚熠做了大夫人。一身珠光宝气,翡翠宝簪耀耀生辉,细长的金色流苏垂至耳畔。纯净富有光泽的南洋珠耳坠轻轻摇曳。
“夫人,今晚将军在……在……”小莹吞吞吐吐,低下头不敢说下去。
“哼!”茶杯被砸到桌上:“不就是个体弱多病的废物,真会故作可怜讨将军喜欢。”
“夫人,今日老夫人去看将军了,奴婢以为……”小莹小声说。
“不就是有点血缘关系,老夫人自己不好好调理身子,还费着没用的心思管这些事。”她勾了勾唇角冷冷道:“不过这楚府上下,除了老夫人还把她当回事以外,也没人心疼她。”
小莹道:“夫人,听说她这几日□□着羽沫学诗文,估计想搏得将军的喜欢。”
“她的那些小计俩还是嫩了些,只可惜她的是女儿,女儿家没用,没什么指望。”林夕冷笑着说:“她现在也就能在自己女儿身上做点文章,老夫人能帮她一时,帮不了她一世。”
莺儿接着道:“奴婢还听说,将军说她戴着梨花不好看,让她戴桃花。”
林夕冷哼了一声:“命贱的话,带着什么花都不好看。桃花在将军眼里再美,她也戴不出将军喜欢的模样。”
“夫人,时辰不早了,您也该歇息了。”
“是有些困了。”林夕打了一个哈欠:“哦,对了。改日你去请一位先生来,羽沫不是在学诗文吗,请个先生更好些,有先生教着,学的更快些。”
“是,奴婢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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