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已殊途

　　黑瞎子笑着不说话，一口一口地抽着烟，吴邪怒意满面恨不得一桶盖他脸上，但里面还沾着些玻璃渣，他才不想见红。
　　“你他妈要是不说，我就把这玩意摘下来，扔得远远的！”吴邪扯下血玉，作势要扔，黑瞎子吐出一口白烟，缓缓道：
　　“小邪，别冲动呀！不然我不好跟花交代。”
　　“妈的你就好跟我交代了？！你告诉我小花去西藏干什么？！”
　　他下床熄了烟，走到书桌旁揭下墙上的宣纸，看了会，才在黑色的“滚”字缝隙里看清后面写的字，咂巴咂巴嘴，把纸揉成一团丢进吴邪手里的桶，吴邪恨得牙痒痒，把桶往角落用力一摔，走出门去。
　　黑瞎子没有跟出来，他自己一个人走在陌生的北京，不，不是人。
　　他在人群中走动，一个又一个人穿过他的身体，随着人潮挪动脚步，麻木不仁，这不是他闹小孩子脾气，他只是怕，解雨臣为他去冒险，那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小哥……”他停下脚步，抬头看离得太远的天空，好远好远，那天空突然浮现张起灵的脸，他笑了出来，很美，很遥远，闷油瓶，对不起……
　　忘了我。
　　还有，我爱你。
　　他不知所措地蹲下来，缩着四肢，泪水奔涌，世上在没有闷油瓶的吴邪，只有起灵的天真，他应该感到高兴的，这不是他所希望的嘛？为什么要哭，不过是没了一个人，不过是如此罢了！
　　人突然零落，只留他一个，哭够了，抬起头，原来是下雨了啊，没错，下雨了，衣服都湿了……回去会被小花说的。
　　忽然感觉到没有雨滴落在身上了，光线有些昏暗，他拂去模糊了视线的雨水，是有人站在他旁边举着一把黑色的大伞低头看他，他凄惨一笑，怎么忘了自己在雨中会显形，仔细想想别人的眼里突然有一个透明的轮廓而且湿漉漉的地板莫名干了一块，真是有够诡异的。
　　“三爷吗？”
　　“……”吴邪站起来走出伞的范围，抹去满脸的泪水与雨水，看那人，发现那人，是吴念。他一脸讶异，看着面前被雨勾勒出轮廓的吴邪，把伞靠向他，道：
　　“别站在雨里，别人会看到你的。”
　　吴念听不到他说话，他想了会，顺从地往伞里走，吴念看眼前的轮廓消失不见，绽开笑颜：
　　“三爷，跟我去喝杯茶吗？”
　　敲敲伞柄表示同意。
　　吴邪跟着吴念走进一家古玩店，规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玩意倒是挺稀奇，他看着店里的装修风格有点眼熟，一个灵光差点没跳起来，他娘的这不是自己心水的风格么！我擦这还有个西冷印社的牌子！
　　“三爷你随便看看，我去给你找套衣服。”吴邪走过的地方拖着一片水渍，吴念就通过这个来看吴邪在哪，心想穿着湿嗒嗒的衣服肯定不舒服，就撂下一句话上楼。
　　怎么能有人跟自己这么像……
　　柜角放着一块瓷器碎片，现在这时候经过一场浩劫，文物该损的损该毁的毁，加上文化断层，一块瓷器碎片都能摆上台面了，不过，这碎片好像见过……
　　他拿在手里翻看，嗯？青色云龙，好像是个盘子……
　　我操！
　　这，这不是那是被黑眼镜打了撞碎的清代云龙盘嘛！
　　……
　　太他妈诡异了吧？！这，怎么可能！
　　吴邪更仔细地看，只能换来不断的肯定。
　　“三爷，去换衣服吧。”吴念把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和毛巾放在红木椅上，看见那条湿印子停在柜子边上，柜里不见了块瓷器碎片，就问他：
　　“三爷碰到的东西都会不见吗？”
　　吴邪回神，放回瓷片，甩甩手上的水，走到电脑旁点开Word文档，敲了三个字：
　　【差不多。】
　　“三爷先去换衣服吧。”
　　就算知道吴念看不到，吴邪也绝不可能在他面前换，衣服很适合，几乎是量身定做，想想吴念的身材和自己的身材，摇摇头。
　　“三爷你出来了吗？水干了我就看不见你了。”吴念倒了杯茶放在笔记本电脑旁，让电脑对着自己而又方便吴邪打字，吴邪抱着试衣服出来，敲敲桌面示意自己已经出来，吴念走到门边：
　　“衣服给我吧！”
　　下一秒，手上突然出现一堆湿嗒嗒的衣服，还真不客气，吴念看了一下，疑惑道：“粉红衬衫？”
　　吴邪哑然，看着吴念好笑地抱着衣服放在一边，指指电脑，让他用电脑与他交流。
　　“三爷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吴邪想了想，嗒嗒敲键盘：【本来是有个戒指让你们能看见我的，碎了。】
　　“那，冒昧一句，我是该叫你三爷……还是吴邪？”
　　【三爷吧。】
　　“你大雨天跑出来做什么？解爷和黑爷呢？”
　　【他们瞒着我有事，小花去西藏不知道做什么，有人说他回不来了。】
　　“啊……对不起，我去帮你查一下？”
　　【麻烦了。】
　　“没事，三爷，你对起灵……怎么想？”
　　总算是道出敏感话题了，吴邪坐在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气氛僵住了很久，就到吴念都觉得吴邪已经出去了，可是外面雨依旧很大，没有那个被勾勒出来的模糊身影。
　　嗒嗒声终于响了——
　　【冷酷而坚定的男人。】
　　吴念表情僵硬了一下：“我指的不是这个，你和起灵的以前…...”
　　声音急促地响起来，成为黑色的宋体三号：都过去了，吴邪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只有张起灵和吴念。
　　“为什么要骗自己呢？我是很天真但绝不是笨蛋！如果你已经放下了，那为什么还要回来找他！既然还爱着为什么要放手！是可怜我吗？！我一直做着离开的准备，我不是丫头片子我不会哭哭啼啼！起灵有多爱你你知道吗！他爱你爱到为你而活！你为什么就不站出来呢？！吴邪！！！”他“腾”站起来，大声喊着，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爱得死去活来却又固执地老死不相往来，更不明白为什么心里怒号着要在一起却能说出如此冷漠的话语。
　　【他有你，就足够了。】
　　“好！这是你说的！你别反悔！”
　　吴邪揉揉发红的眼睛，绝不反悔呢……
　　【帮我打听小花的消息吧。】
　　“我现在就打电话。”
　　看着吴念拿出手机拨号，吴邪低头玩茶杯，茶早已冰凉，水冷杯寒，指尖拨弄着被扣，让婊子小小地打转而溅出一些清茶，百聊无赖。
　　“我是吴念，嗯，我不在杭州，我在北京，得，别他妈给老子扯皮！我问你，前几天你不是说去西藏了嘛？什么？又回来了？你他娘的什么时候知道有明器还能折回来的？进不去？为什么啊？哟呵！你这话唠还不知道怎么说？混球快滚来小爷店里说清楚！”
　　对话这人，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继续转悠茶杯，雨变得淅沥，吴念又拨了几个号码，只得到解爷在西藏下地，说是只要一件玩意就上来，整支队伍在下面呆了有四天，补给是8天的份，没想到吴念能把这么细节的东西就出来，但却没有他真正想知道的。
　　“吴……三爷，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在这里呆了很久，黑瞎子在做什么？小花还好吗？他不安地敲着桌面，撑着的手有些麻，索性站起来放松，走到柜旁拿起一个小佛看，光线突然变暗，转头一看，手中的陶佛“啪！”掉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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