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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母子二人七嘴八舌,颜逸仙只静坐不表态。
最后宋墨书急了,逼问道:“我们家财万贯,姐姐如花美貌你要是不要?”
颜逸仙放下茶杯说道:“我若贪恋荣华富贵、如花美眷五百年前就有了,又何必等今日。”说罢起身走了。
宋姜氏一脸愕然,宋墨书眼见娶如贻的大好机会就要错过了,急忙追了出去。
颜逸仙并没有一走了之,而是去了宋墨书的房间,进屋一眨眼的功夫,宋墨书推门进去的时候,颜逸仙已经换上了黛蓝色的道袍,手中是折得整整齐齐的姜裴的衣服。
宋墨书笑嘻嘻地叫道:“姐夫,你这是干什么,留在我宋家岂不是比你云游四方要强得多。”末了又殷勤地叫了声“姐夫”。
颜逸仙冷笑道:“姐夫?宋兄今年贵庚啊?”
“我?都二十有三了,还未娶亲,你就当是做善事成全兄弟了吧。”
颜逸仙不理会他后面说的废话,眯着眼睛笑道:“贫道不多不少大你整整五百岁,你叫一声太祖爷爷吧,不算占你便宜。”
“切,我刚跟你说的是零头,其实我是一千零二十三岁。还是你叫我太祖爷爷好啦。”宋墨书一面做口舌之争,一面又缠了上去了:“我家姐姐看上你了,昨日你们眉目传情别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小爷我全看在眼里呢。她还私下命丫头给你送定情的帕子,你也接了不是,这会子装什么假正经呢。再说了,我们那么有缘,注定是要做姻亲的,你说是不是?”
“你真当我们是有缘才见的?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是故意跟着你的,贫道有尘缘未了,借兄台行个方便罢了。”颜逸仙笑道:“也不妨跟你说了罢,贫道还未入道前,有位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年轻时一腔热情,轻许了三世之约,所以得一一兑现。第一世她是涯畔的一颗灵芝草,我攀岩走壁爬上万丈悬崖将她带到我身边,谁知她却不宜山下的气温,不出三日便死了。第二世,她是一只鹦哥,挂在一名员外的廊下,我恐据为己有又给她带来灭顶之灾,只天天远远观望,,一段时间后,她消失不见了,我找人打听才得知,那员外见时常有道人对那鹦哥驻足观看,恐是不祥之物已经命人斩杀了。而今已经是第三世为人了,我算得她就在贵府,所以才想方设法接近,只为进来看她一眼结了这三生之约。现在看到了也该回去了。”
“你又耍我?”宋墨书说不上是气愤还是质疑
“对不住了,给令姐瞧病算是赔礼了。”颜逸仙拱拱手。
“等等,你既然和我家姐姐有这样的渊源,为何不重续前缘呢?岂不是人间美事。”宋墨书道:“你们本来就有情有义又何必矫情呢。”
“我已入道便不再想凡间事,更何况方外之人跟尘世之人没有缘分,越走得近越会给她带来劫数,就像那颗灵芝,那只鹦哥一样,所以这一世也就看一眼罢了,饶是这一眼也必定给她带来灾祸。”颜逸仙叹了口气。
“你又装神弄鬼了不是,我知道你一时抹不开面子嘛,没干系的,我已经当你是姐夫了。”宋墨书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往外走:“我带你去拜岳母去。”
颜逸仙说道:“兄台莫要再说了,我倒是见你骨骼清奇有慧根,不如你跟我修道去吧。”
“啊呸,如贻还在等我去娶她呢。”
“罢了,你若想通了来天桃山栖云观找我。”说完把手中的衣服往宋墨书怀里一塞,转身进了里间关上了门,宋墨书连忙推门追了进去。
不过是门一开一合的瞬间,再进去哪里还有颜逸仙的影子,宋墨书床底梁上都找了个遍也不见人影,彷佛根本就没来过,可手中他退还的衣服还有余温,一定不是做梦。
正纳闷,宋姜氏赶了过来,见房中空空如也,遗憾地问道:“颜先生走了?”
“对啊,一眨眼人不知道跑哪去了。”宋墨书还四处张望着,好像颜逸仙还躲在哪个他没看见的角落。
“唉,到底是我们家没福气,留不住颜先生这样的人,这也是命,也别强求了。”宋姜氏叹道,又想起了什么说道:“你这个小兔崽子,快把那玉佩交出来,一共就两枚,一枚给了你媳妇,还有一枚是给你姐姐做陪嫁的,你也敢偷。”
宋墨书一面往怀里掏,一面辩解道:“我那不是拿去办正经事的嘛。”
掏出一看,竟是一枚石子,宋墨书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了,好在他机灵,没等宋姜氏做出反应就撒开脚丫子跑了,身后传来宋姜氏歇斯底里的叫骂“挨千刀的……”
跑出大门后,又不知道去哪了,那道士三番两次戏弄我,怎么能咽下这口气,你不帮就不帮,大不了我顶死不认账,这下好了,老娘亲眼看见你把玉佩交到我手里,这会子要我拿块石头交差,抵赖都没法抵了。我说你那么好心呢,原来不过是利用我,想我宋墨书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是耍别人的,何曾被别人耍。
转着转着就转到了李家的蜜糖铺前,如贻正在配糖,周身散发一股香甜的味道,宋墨书傻傻地走上前去:“如贻妹妹配糖呢,给哥哥先尝尝看甜不甜。”
说着就往身上凑过去了,如贻见状一勺蜂蜜就浇了过去,浇得宋墨书满头都是,宋墨书平日是个吃不得亏的人,在如贻面前却没脾气,用手抹掉蜂蜜,又往嘴里送,舔了舔:“好妹妹,是不是见我几天不来生气了?别生气嘛,过些天娶你过门我们天天在一处好不好?”
“好什么好?这话你都说五年了,我现在都二十岁了,别的姐妹都嫁了,独剩我一人,叫人家笑话我是老姑娘,你再不来迎亲,我爹就要将我许给别人了。”如贻几乎带了哭腔说道。
“好妹妹,你别哭,你别哭,我一定想办法。”宋墨书对如贻的眼泪从来就没有招架的能力,心里又恨道,那臭道士要是答应娶姐姐了多好,他今儿成亲,我明儿就娶如贻。
想到之前颜逸仙说可以去天桃山栖云观找他,说走就走,别了如贻就上路了。
天桃山好找,在三百里开外很有名的一座山,快马加鞭三五日就能到,这栖云观却没听说过。不过也不打紧,到了自然打听得出来。
这天桃山在这方圆五百里地界也算是比较有名的山了,山势陡峭,延绵百里,最奇特的是最高峰上有一株巨大的桃树,开花时老远就能看见,那主峰数百尺高,且又是怪石嶙峋,陡峭崎岖,所以也只能远远地看一眼,没人上得去,那棵桃树就宛如生在天上一般,所以名叫天桃山。
几日后,宋墨书爬在天桃山的爬了一大半彻底迷茫了。
在山下的时候还能不时地见着爬山的、砍柴的、采药的人,不时还能看到三五座庙宇、道观。能问的都问了,却没有人听过什么栖云观。再往上走,连鬼影子都没了。眼前的景致是不错,鸟语花香,红的花绿的叶,还有山下寺庙里远远传来的钟鼓声,像世外桃源一般。可脚下走的根本就不是路了,落叶一脚踩下去都没到脚踝,脚下的树根盘根错节,藤蔓四处蔓延。
宋墨书恨恨地想到,肯定又被那道士耍了,他随便说个不存在的地方我就真的找过来,真的可笑。
正想往回走,却看见前面的山路上走来了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穿着粗布衣服,背负着一捆枯柴,看样子是砍柴的山民。
宋墨书本来已经懒得问了,问了数人都换来一声“不知”,但还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理顺口问道:“敢问老丈可知道栖云观在何处啊?”
“你要去那干嘛,那里可不好走哦。”老汉听了宋墨书的话便放下柴枝抹了把汗水。
一闻此言,宋墨书先前的丧气一扫而光,看来真有这个地方,连忙说道:“不妨事,我有要紧事一定要去栖云观一趟,还望老丈给指指路。”
“哈哈。”老汉爽朗地笑道:“这栖云观我也没去过,倒是我爷爷的爷爷那辈留下来的传说,说是主峰上有座道观,只要能爬到主峰的桃树下,闭上眼睛围着桃树顺着转三圈,再逆着转三圈再睁开眼就能看到栖云观了,那棵桃树就长在栖云观门前。只不过都是一辈一辈流传下来的传言,也没人真的爬上去过。”
宋墨书听了这话又犹豫起来,弄不好颜逸仙也不过是听了这个传言来戏弄我的,可再想想,颜逸仙身上也确实发生了些常理难以解释的事,也许他真是这山上的神仙也未可知了。来都来了,不如去看个究竟。
辗转爬到主峰下,抬眼一望,只觉得眼晕,这主峰顶上云遮雾罩,颇为陡峭,远处还能看见顶上的桃花,在脚下就只能空间一头的云雾了,怕是只有鸟儿才能飞上去吧。
宋墨书仗着轻功不错,知难而上。几次险些掉下山崖,爬到山顶的时候又有些后怕,要真摔下去必定一命呜呼。
连命都没了,还拿什么娶如贻呀,不过好在有惊无险地上来了。
眼前是棵五六人都无法合抱的大桃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顶桃花始盛开,山下的桃树都开始结果子了,这株桃树却花开正艳。一缕阳光照在山顶,远处群山绵绵,脚下是万里云烟,眼前是落英缤纷,微风轻轻一吹,风摇衣襟动,恍惚那一刻真的就有了羽化登仙的感觉。
如此盛景,也值得一路风餐露宿惊险不断,纵使没找到颜逸仙,能见此仙境也算赚了。
想到颜逸仙,宋墨书才回过神来,还有正事要办呢,按山下老汉的说法,闭了眼睛围着树顺着转了三圈,又逆着转三圈,再睁开眼,山依旧是山,云依旧是云,哪里有什么栖云观。
靠,原来一直做的就是无用功,宋墨书踮足凝气,对着连绵的远山大吼一声:“颜逸仙,我真想问候你先人!”
回音阵阵,听得心里舒坦了不少。
“啪”一声清脆的声响骤然在耳边响起,在这悄无声息的山顶上,宋墨书吓了一跳,再细细一听,什么声音都没有,一定是听错了,自己吓自己。才松了口气,又是“啪”是一声,实实在在地入耳,正是树那边传来的。
宋墨书小心翼翼地沿着树转了过去,树的那边却见一个穿着黛蓝色道袍的人盘膝而坐,不正是颜逸仙嘛。面前放着一个棋枰,黑白棋子交错有致,看上去下了有一会儿了,可棋枰那边却没有人。
宋墨书见是颜逸仙,大大咧咧地现身了:“做道士有什么好嘛,下棋都一个人下。”
正说着,就看见对面一粒白字悬在半空,迟疑了一会儿“啪”地一声落在棋枰上。
“这又是什么把戏?”宋墨书知道他懂点法术,也不太惊异,走过去问道。
“逸仙兄有客造访,那在下告辞了。”空中莫名其妙地响起一个奇怪的声音,辨不出男女老少。
“什么东西,是人是鬼?”宋墨书吓了一跳,身边一阵疾风吹过,四周又恢复了安静。
“胡兄,慢走。”颜逸仙冲他笑了笑:“你把我的棋友赶走了,不如你陪我下完这一局吧。”
“你跟我下山吧,我姐姐可会下棋了,你们日夜下棋,不用跟这山上的妖魔鬼怪下,渗人得很。”宋墨书说道。
“哦?难道你不是来拜师求道的?”
“谁跟你说我要求道,我是来找你做姐夫的。”
“那这样吧,你陪我下完这盘棋,你若赢了便依你,你若输了便依我,如何?”
“依你如何?”宋墨书思付道,自己平日也经常赌棋,极少有人能赢得了自己,只是这赌法太雅,一则赌资有限,二则能赌棋的人也不多,所以也不常赌,不知颜逸仙的棋艺如何,但也自信有七成的把握赢他,再一看这棋枰上的残局,白子明显占上风,颜逸仙执的是黑子,定有九成的把握能赢。
“依我你就留在这山上修道,从此不问人间事。”
“那怎么行,这样吧,我拿百两雪花银做赌注如何?”宋墨书见颜逸仙不答,又劝说道:“已经很占便宜了,赢了有银子,输了有娘子,怎么就没人请我去赌这一局。”
颜逸仙摇摇头笑了,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他坐下。
宋墨书一见,喜滋滋地坐在棋枰对面:“那就算你答应了。”
棋枰边上有个果盘,里面盛了五六个皮薄肉厚粉嫩嫩的桃子,宋墨书也不客气,伸手抓来就吃。
颜逸仙连忙伸手想阻止,不料宋墨书已经往嘴里送了,张嘴就咬了一口,见颜逸仙这副模样不屑地说道:“别那么小气,一个桃子罢了,你下山后宋家半个家业都是你的了。”
“也罢,吃就吃了,莫论是缘是劫,下子吧。”
你来我往,黑白棋子越摆越多,,两位翩翩少年树下对弈,不时地从桃树上飘下一片落花,落在棋枰上,掩映着黑黑白白的棋子。
宋墨书三口两口吃完了桃子:“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山上的桃子都是没有核的。”
下到正午时分,胜负已分,宋墨书讪讪地站在一边:“都是前面那个怪物没下好,给我留了个烂摊子,我们从头再下,不见得你赢。”
“愿赌服输,拿银子来。”
宋墨书在怀里、袖口掏了掏,除了几锭碎银子,什么都掏不出来。
颜逸仙大笑道:“没钱也敢如此大口气,可笑可笑。”
宋墨书登时红了脸:“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你等着,我回去取银子,谁还赖你的账不成。”
“那好,我等你,可别失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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