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成专业户

　　[一]

　　相比起其他府里过年的热闹，闻府的年过得算是相当冷清了。

　　没什么人上门拜年，闻府的家仆们也就没什么事做。该忙的忙完后就缩在屋檐下躲雪。墨弦也没兴致去打什么雪杖，干脆在烧了火盆的屋子里弹起琴。起初只有雨弦一面抄写一面听她弹琴，后来闻夫人也闻声来了，本身清冷的房间里多了人，看着也舒心很多。

　　碧翠从柴房回来，说年前攒的柴火有些不够了。现在下着大雪，也不好出去捡柴火。闻夫人叹了
　　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把火盆灭了吧。夜里冻得更厉害的时候再用。”

　　碧翠应声出去提了桶水，进来把火盆里的火灭了。没一会屋里就冷了起来。墨弦的手指受动不方便弹琴，只好起身坐到雨弦身边，看她在抄写什么。

　　闻尉珏有些急匆匆地推开门进来。他的肩膀上沾了一些雪片，也没顾上擦。本来开口想说什么，但在发现屋子里还有雨弦和墨弦后又停住，然后神色怪异的说，“母亲，儿子有话跟你说。”

　　闻夫人点了点头，又让墨弦跟雨弦回自己的房里玩。两个人显得很神秘。

　　墨弦一边和雨弦往房间走，一边无意的问着，“自从哥哥回来之后，母亲和他天天在说话。而且每次说话的时候都让人把门关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雨弦一边点头，一边想起了昨天的事。她不过是想去前厅找碧翠过来，结果正好看见闻夫人和闻尉珏在说话。两人一见到她来立马不吭声，等她走了才命了把门给关了。和墨弦说的情况一样。

　　“总觉得母亲和哥哥有事在瞒着我们，而且不是很好的事。”墨弦撅了撅嘴。

　　[二]

　　年后不久，假期结束，雨弦和墨弦又返回到花信轩继续学习。

　　新的一年，两人都上升了一级。而令人相当欣喜的是卞窈窕在复读两次后终于也上升了一级。墨弦和玉弦本来都做好调侃她不用被逼在家待嫁的准备了，结果开学的头两天卞窈窕都缺了席。第三天她顶着一脸衰气坐在雨弦的身边，连秦湘婉都忍不住问她，“你是过阴回来了么。”

　　卞窈窕一整天都毫无生气。直到临回家前才说出实情。放假的时候她跟爹娘表达了自己有意从军的想法，没想到她想了整整一个假期的掏心窝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全家上下狠狠的嘲讽了一顿。她大哥不留情面的鄙夷她，说她还不如家里养的那只看门狗有用，上了战场只会拖人后腿。至于她爹，秉承着一贯雷厉风行的做事习惯，直接让家仆把她锁在房里关了三天禁闭，就连饭菜都是临时凿了个狗洞送进去的。听说她娘怕她会闹着绝食，还特意让人盯着饭菜有没有吃干净。结果每次都是她先喊饿。所以等她终于被放出来的时候，比关进去前还胖了不下一圈。

　　“关我禁闭，还让我的身材变型，所以我就说不来花信轩了啊。死赖在家里的马棚里不肯出去。我爹本来还觉得无所谓，反正冻死也是算我的。但是我二哥说，万一我饿极把那几批马给生吞了就划不来了，所以我爹最后妥协了，说只要我能顺利读完今年，就准我参军去。”卞窈窕还说的很得意，一副自己已经胜利了的样子。

　　墨弦已经不想说她搞错重点，有气无力地问她为什么非要参军。

　　“骑着骏马驰骋在一望无际的沙场上，多么帅气啊！我才不想做什么柔弱女子。每天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说着还摆了几种不伦不类的动作，“别人教我的，说可以防身用。”

　　“那是可以防身。人家见你这样还以为谁家的疯婆子跑出来了，能不撒腿就跑么。”雨弦就事论事。

　　“你们别打击我嘛。等我日后做了巾帼英雄，你们就是我巾帼英雄的好朋友了。”卞窈窕大言不惭地说道。

　　快到门口的时候雨弦和卞窈窕还有墨弦道了别。开学第一天的时候水悦来找过她，说谢涟颜因为是最后一年，所以想让水悦额外为她辅导。于是水悦就过来问雨弦要不要也来参加。雨弦想了想，觉得光靠自己的练习进度太慢，所以欣然答应。每日下了课后她就会在花信轩多待一会，和谢涟颜一起上琴课。不过因为程度不同，水悦只是每个人教一会。雨弦有时候也会暗自练谢涟颜在练的。虽然弹的不如她好，但对自己的技法总有帮助。

　　一堂课结束，谢涟颜谢过水悦就离开了。雨弦正准备走的时候水悦却叫住了她。雨弦回过头，却见到水悦把手里的什么东西递给她。

　　“这是昨天墨弦来我这里时落下的。你帮我还给她。”水悦手上握着一封信。

　　雨弦接过后才发现信封根本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

　　“你连看一眼都不愿意？”雨弦吃惊又有些替墨弦难过。

　　水悦摇摇头，“没必要。”

　　雨弦带着无法理解的神情看着他，“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你和印宿伯还真是志同道合的人。做事都是这样不负责任，把问题都丢给别人。”

　　水悦没作解释，转过身去收琴，“信就拜托你了。”

　　[三]

　　回了闻府，院子里却没见墨弦练琴的影子。碧翠迎上来，说闻夫人让她先去前厅。

　　雨弦跟着碧翠往前厅走，路上没见到几个家仆，据说都被遣去院子里待着了。走进前厅，看到的是闻夫人和墨弦肃穆的样子。

　　“母亲。”雨弦朝闻夫人福身问安。

　　“你回来前我还在和墨弦说呢。其实也不能算件大事，虽然未定，但还是先说出来好有个心理准备。”闻夫人顿了顿，喝了口茶才继续说，“尉珏这次回来，告诉我说他准备迎娶傅家的独女傅言湘为妻。”

　　雨弦深吸了一口气，“傅家……可是那个傅家……”

　　“没错。正是当年陷害闻府的几大家之首。”闻夫人的话语中透着难掩的怨。
　　雨弦没再说话。

　　“傅家与我们闻家，因为那件事，如今也算是仇家了吧。不过听闻傅言湘色相不错，才艺颇受好评，而且尉珏似乎非常中意她，所以……最后能不能成事，我也说不准。”闻夫人放下端着的茶杯，“不过如果她真的进门，也不要太当她一回事了。闻府的事都不要轻易告诉她。知道了
　　么。”

　　雨弦和墨弦都回答道，“是”

　　出了前厅，雨弦才觉得缓和了一些。刚才闻夫人的气势直逼雨弦的头顶。她觉得脑袋上像挂着一个秤砣，呼口气都困难。

　　墨弦明显在想着心事。过了会才问雨弦，“我们家和傅家明明是仇家，哥哥为什么还要娶傅家的千金？难道他不管爹爹了么？”

　　雨弦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

　　闻夫人没有反对，还无所谓的样子，说明闻尉珏的这个举动早就和她商量过了。前几天的密谈估计就是为了这件事。至于为什么要娶傅言湘，恐怕还是为了复仇吧。就闻家目前的情况来看，想要咸鱼翻身攀升到能和傅家匹敌的可能性少之少。就算闻尉珏在宫里铆足劲做事，也未必能得皇上的重视。所以眼下最便捷的方式就是娶到傅言湘。一来她是傅家的独女，被视为掌上明珠。人被控制在闻家，傅家自然不敢再轻举妄动。二来一旦和傅家攀上亲家关系，皇上也不好不对闻尉珏重视起来。这样一来，晋职的速度也会快很多。

　　确实是个妙计，可是……

　　雨弦看着墨弦望向自己的单纯的眼神。在她的世界里不存在尔虞我诈。更何况还是她的亲哥哥。
　　雨弦想了想，还是敷衍了一句，“大概……大概是因为太喜欢了吧。”

　　没到话一说出口雨弦又后悔了。因为墨弦像被她鼓舞到了似的兴致高昂的说，“姐姐你说，等将来我也到了出嫁的年龄，母亲会不会看在我那么喜欢水先生的份上答应我？”

　　雨弦想起了还在自己身上的那封信，有些心虚的避开她看着自己的目光，“……未来的事说不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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