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四章
暮色渐黑。
华灯初上。
紫然跟着妇人来到一处楼阁前，便见许多女子娇柔打扮，摆着水蛇腰，个个笑盈盈地迎了上来。
“哟，这是打哪儿来的小公子爷儿，长得真是水灵灵，打眼一瞧就知道是富家公子哥儿。”一位穿着火红衣裳、有着浓郁香气的女子捏着紫然的小脸蛋儿笑说道，纤纤玉手还不忘往下挪。
紫然怯生生地往妇人身后躲，一手扇着风赶走刺鼻的香气，一手扒拉着，只希望把那双不安分的手连同她们的主人一起赶开。
“火凤，天都快亮了，还不赶紧去接客！”妇人斥道。
“什么啊，天才刚黑，哪那么快亮，月姨的时间总是哗哗地打算盘似的飞着过！”火凤撇撇嘴，一甩火云似的衣袖，嗲声招待路人去了。
紫然好奇地看了看各人，没明白这是什么地方。反正宫里也是女人居多，只是没这么庸脂俗粉罢了，想想都差不多，也就没当回事。紧紧抓着妇人的衣摆，紫然担忧地看了一眼灯光下人来人往的街道：“不知小菌子在哪儿？”
进得楼来，抬眼四顾，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来到了大户人家。只见楼内宽敞非常，雕龙画栋，男欢女笑，好不热闹。
“这里比然惜宫差不了多少，可以跟父皇的晚清殿相比了。”紫然想，“大概在宴请宾客吧。”
只可惜紫然还来不及细细打量楼内摆设布置以及男女各人，便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到。
月姨吩咐一个男仆（当然，紫然不知道这里面的男仆除了打手就是龟公）把紫然带到楼上去，自己便转身去了里面院子。可那“男仆”有些不称职，见着客人来了就把紫然丢在一旁，自顾捞“油水”去了。紫然也没注意到这些，尚沉浸在楼内的景色与各样让人看着稀奇的画面。
“呦，莫非这是凤栖阁新来的小倌儿？长得还真是水灵灵，难怪月姨要藏着掖着……”旁边一个长相粗鲁的男人一手搂着一位姑娘，另一只手正伸向紫然水嫩的小脸蛋。
“呀，做什么！”紫然瞪着眼前的咸猪手，半晌才反应过来，顺着那只“蹄子”往上瞧，正见蹄子的主人看着自己yin笑着，敞开衣裳的胸前一大堆毛，又乱，还臭。紫然也不明白什么叫做“yin笑”，但直觉得男人很恶心，厌恶地往后退了几步，拿出公主的威势出来，呵斥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冒犯本宫……”。
紫然却没想到小小的她女扮男装，粉脸潮红，横眉瞪眼嘟嘴，在外人看来是多么诱人有趣。
恶男色胆包天，无视紫然的愤怒，靡笑着把紫然拉进怀里就亲了起来：“哟，在下哪敢冒犯公子啊，只不过亲个嘴嘛。”嘴里熏天的酒味和口臭喷在脸上，紫然不由得想吐，却无力挣扎出来，只好甩头躲避着。恶男兴许是见紫然如此不配合，恼了，嘴里叨着：“臭小子身在窑子里，还给老子装什么清纯！”一手抓向紫然胸前，另一手环着紫然的腰顺势伸向下方。紫然从未见如此阵势，见怎么也推不开身上乱摸的手，害怕委屈一起涌上心头，终于忍不住，“哇”地哭了出来。
楼里人听见哭声，都瞧向这边，议论纷纷。本来热闹非凡的凤栖阁顿时安静了许多，只有一些碎语。恶男恼羞成怒，一巴掌打在紫然脸上：“妈的，做了婊子还跟老子装清纯，你大爷我看中你是你的福气，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惹恼了本大爷，让你立马伺候阎王爷去！”旁边人明白事情始末之后，也都对着紫然指指点点，说什么“生在婊子窝还要立牌坊”之类的话语。紫然虽然听不懂，却明白是在嘲笑自己，打出生便身份尊贵的她何曾受过如此委屈，哭声越发大了。
紫然哽咽着断断续续道：“让我父，额，皇知道，定灭你，额，们九族！”“哟呵，还灭九族哪，俺先让你给大爷灭灭火！”“哈哈哈……”
紫然看着眼前把自己围在圈内笑着的一群人，心中更是害怕万分，抽噎着，一口气堵在胸口，提不上来，顿时天旋地转。也不知是谁不耐烦，推了她一把，立时栽倒在地。昏晕前，嘴里尚喃喃道：“小菌子……”
或许真是紫然在晕倒前见到了小菌子。
那大汉还想继续，只听门外一个声音传入：“住手！”接着，一个小小身子掠进。此人十来岁，身穿普通百姓服，正是带紫然出宫的小菌子。只是，不知何时，小菌子的身手如此之好，竟能从门外瞬间飞入，刚好接住栽倒的紫然。幸好此时紫然已经晕厥，不过有没有在昏迷前听到或者看到什么，就不得而知。
也就在此时，离去许久的月姨也终于现身：“呦，这是发生什么事啦？是谁惹恼了咱们的李将军啦，给咱们凤栖阁热闹了这么一阵儿？”待来到人群中一瞧，发现紫然昏迷着躺倒在小菌子怀里，愣了一下，赶忙先安抚震怒中的“李将军”：“李将军您别恼，这俩小子是一个朋友的孩子，临时托付给我，这不，我一忙，就没顾得上他们。却不知怎地就冲撞了将军您，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们。”
见李将军面色稍有缓和，忙接着道：“将军，今天算我老鸨子请您，阁里的姑娘您随便选，酒水茶食也一定献上最好的。将军大人有大量，就饶了这两个不知趣的小子吧！”
李将军见凤栖阁所有人，不论姑娘嫖客，都看着自己，月姨也已经道了歉并加上优惠，只好点点头：“希望以后月姨能够好生调教手下，否则，再有下次，本将军定不饶恕。”
“是，是，将军大人大量，火凤，还不赶紧伺候将军……”月姨一边应承着李将军，一边招呼客人，然后抱起紫然，领着小菌子上楼去。转弯时，别有深意地瞪了安排接待紫然的那名龟公。
栖凤台上。
小菌子一脸疑惑地看着月姨：“月姨，为什么这么做？”原来两人真是老相识？
月姨许久都没有做声，保持着望远的深沉，良久，方才叹口气，悠悠回道：“宫主的命令，你不用问太多为什么，只需照做就是。”顿了顿，不知为何，又转身柔情道：“你放心，宫主所做的，都是为了你，等你行冠礼时，定会告知一切。”
“这是师父说的？”
“是。”又是一声长叹。方才还晴朗的夜晚，卷起一丝儿凉风。
“但你们不该如此折腾一个小女孩，不管师父是为了什么，都不能欺负弱小！”小菌子仍然对“宫主”安排的这一出表示不高兴。
月姨转身，两眼盯着小菌子，一动不动，许久：“你才进皇宫多久，就学会质疑宫主的所为？”说完又觉如此对小菌子，似乎残忍了点，叹息道：“如果不忍心，你大可以背叛师门。只是，下场如何，你该明白！”
究竟是小孩子，虽然心智已经较常人成熟了许多，终究还是敌不过老姜的辣。小菌子愣愣地看着月姨，想起三岁那年，一位师姐为情所困，没完成师父交代任务，就想要与那男的私奔，最后被赤身涂满蜂蜜丢进蛮荒之地。
“你该回去了。”
“是。”小菌子仿佛解脱了似的，毫不费力抱起紫然，转身将走，又停住身子，道：“今天的事……”
“我会禀报宫主，为你安排。那位李衙内将军，也定不会透露半点讯息！”月姨初始温柔贤淑，越说到后来，越是有些神秘。“你只需照宫主所说，好好地待在皇宫，日后按指示行事就可。”
小菌子丧气地点点头，虽不明白究竟为什么要自己进宫做太监，却明白师父的命令不可违抗，只得压下心中疑惑，听令行事。
月姨望着远去的小小身影，叹道：“如若十年前未发生那等大事，你的生活该不致如此。留你一条命，是福还是祸，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夜，还是那个夜，只是忽然有点凉。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