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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碧湖水绿
一晃数天过去,展翠的日子过得十分不舒坦。
且不说下人如何懒怠,内务府如何不恭,妙心阁如何夏暖冬冷叫人不快,光凭那三头两天以沈修容为首来叨扰一次的妃嫔就足够让人不快的了。
可气的是她那主子从来都是忍气吞声,任沈修容怎样刻薄刁难。若非早被吩咐过要隐忍行事,她早和不少人撕破脸了。
“公主,药来了。”昨日沈修容来这闹了一通,要走之时似是无意的绊了绾绡一下,而不远处的桌上是明晃晃的烛火。还好绾绡反应够快当即一歪身子朝侧面摔去,否则就不是将额头撞青而是烫伤容貌了。
“公主需得仔细揉揉。所幸撞得不算重,淤血也不多。不然咱们从南萧带来的这些药可不够用啊。”
“知道了,展翠。”绾绡对着菱花镜照了照,“也不碍事,你不必担心了。”
上过药后绾绡又挑了副镂银坠珠华胜戴在额上,以遮住青肿的那一块。
刚做完这些,宫女织蓉便来报落才人到来的消息。
这几日她与落才人落荫混得到是很熟,这位西戎出身的妃嫔虽看似冷漠桀傲实则很好相处。心直口快且为人豪爽,不愧是草原的女儿。再加之二人皆通晓音律,于是常在一起切磋讨教。
“阿荫你可算来了,等得我好苦。定是早起又贪睡了,所以来得这样迟。”见落荫掀开湘妃竹帘进来,她一面笑道,一面替她斟了盏茶。
“可不是么。”落荫亦是展颜莞尔,“昨夜为了琢磨透你教我的那支南萧民谣,我半宿都未得安眠呢。”
“哟,那可真是我的不是了。那你琢磨透没?”绾绡得意道。
落荫一脸不甘,“还没呢。只是你也别高兴太早,我早晚会想明白的。”
绾绡打趣,“那是早呢,还是晚呢?不会到七老八十都参不透吧。”
“怎会!”落荫辩道:“不出三日必给你一惊喜。只是今日——”
“今日怎了?”绾绡啜了口茶,漫不经心道。
“今日我们去粼光池旁游玩可好?”落音兴意昂然,“总闷在宫中委实无趣,听人说粼光湖畔风光甚好,更养了锦鲤数千。你我二人不妨去喂鱼解闷。”
绾绡听后险些啌着,粼光湖离沈修容居的成康宫不过一射之距,她可不想去。只是不好扫了落荫的兴致,终于在她哀求良久后勉强应下了。
恰如落荫所说,粼光湖附近的风光着实很好。如今正当夏时,草木葳蕤。偶然有蝉鸣划过,或是有暖风拂来牵动薄纱裙角。亲切柔和的夏风扑面,直叫人通体舒畅。此时正是凌宵花开的季节,艳的花朵交织成一片,旖旎缠绵。那样浓烈的红色,叫人过目不忘。
并没有带多少宫人相随,绾绡只吩咐了云嫣跟随。而落荫亦是遣退了所有宫人只余下了一位叫做秀苓的宫女。
看得出落荫兴致不错。她是西戎人,本就是洒脱的性情。今日非但话多了不少,更是唱了两三支胡人歌谣。落荫独特的嗓音唱出的是绾绡不懂的词句,那是属于克雷格大草原的语言,那篇遥远广茂,自由自在的乐土。
“这是什么花,瞧着煞是有趣。”落荫遥指着那高处血一般红的花朵。“我在草原,可从没见过这种花——宫中见的也不多。”
绾绡哑然,对于花卉她研究的也不甚多,只分得清几种常见的花草而已。
云嫣瞧出了她的窘迫,欠身答道:“回落才人的话,此花名凌霄。性微寒,可入药,能行血去瘀,凉血祛风。至于宫中百花遍布此花却所植不多也正是因这缘故。凌霄花,能堕胎。”
绾绡稍稍扬眉,“云嫣,你似乎略通医理。”
云嫣淡淡道:“奴婢父亲曾是一名村野郎中,奴婢自小也耳濡目染了些许。”
绾绡若有所思,踮脚抬手折下了一枝开得正艳的凌霄,似笑非笑,“此花之名喻意甚好。只是红艳似血瞧着碜人。不知若要凌霄,需以多少人的鲜血浇灌。这样的颜色,倒也不枉堕胎之名。”
落荫本对这花的娇妍十分喜欢,听云嫣此话这是损人性命之花,不由兴味索然,拽着绾绡的袖子道:”我不喜欢这花,我们先去粼光池如何?听说那儿荷花开得甚好。”
绾绡理了理鬓发,欣然颔首。
正值夏日,莲花盛时,粼光池菡萏如霞云。
太妃昔年为妃,封号便是一个“莲”字。莲者清而不妖,出尘高洁。在太妃封妃之日先帝便下令在粼光池畔广植菡萏。此后年年夏时,便可见出水芙蓉迎风摇曳,整个粼光池畔一片风光。
粼光池千里芙蓉皆为一人所开,太妃当年倒真是圣宠浓眷,得尽荣华。
只是那又怎样?绾绡想起明悠宫中那憔悴的病妇,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笑。红颜弹指花,恩爱转瞬逝。风光无限又如何?恰如秋风一过,红莲枯败,终只剩满池枯枝败叶。
唯叹落花可再发,时过无可回。曾印证着太妃荣宠的菡萏红莲依旧花开年年。莲妃却已成了太妃之尊,以病残之躯独居幽宫了此一生。倒将这风光便宜了后来人。
绾绡欷歔不已,落荫却浑然不知。草原儿女性子直爽,不会有汉人的九曲心肠,更不会赏一会子花便洐生出如此多的心思。
芙蓉映水,碧叶舒展。有锦鲤时不时来回穿梭于枝叶之间,泛起浅浅涟漪。落荫瞧得出神,最后索性除了鞋袜踩在了浅水处得几块青石上戏水。一面还伸手招呼绾绡也一同下来。
绾绡因思忖着此处虽悠静,却景色甚美,难保没有什么妃嫔宫人来这游戏。身为宫嫔却如未出阁的小女儿般不整仪容下水嬉戏,只怕被人瞧见去又要遭诟病。于是果断摇头,笑道:“你先上来罢,粼光池水深,绊下去可就不得了。”
“怕甚,前些日子你不就是同我说云嫣会凫水么?我们若溺水了,叫云嫣将我们捞上来不就成了。”
绾绡有些急了,“那可不好,难看着呢!”
落荫无趣的一蹙眉,“你这人怎顾忌这般多!还是随我下来罢!”
言毕,掬起一捧水便向绾绡洒去,欢快大笑不已。
绾绡轻呼一声,忙以袖掩面,后退避开。不想却忘了身后并非空地而植了株杨柳,于是重重撞了上去。额上的华胜也因这一下撞击而坠落到地。
“呀!绾绡你没事吧。”落荫连忙从水中奔出,连鞋袜也顾不上穿。一脸愧疚的搀住绾绡,“伤到哪了,让我瞧瞧。”
“才人请放心,贵人不过是稍稍磕了一下而已。”云嫣替绾绡揉了揉,宽慰道。
绾绡亦勉强笑道:“不碍事的,你且不要管我了。”
“怎会不碍事,你身子骨这样细……呀!”
绾绡疑道:“一惊一乍什么,你……”话说到一半忽然记起额上的伤,顿是一惊。忙下意识的伸手去掩。
落荫神色一紧,倏地将绾绡挡在额前的手拔开,身子凑近了些,尖声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青好大一块呢。”她小心的用指尖触淤肿的那块,满眼震惊。
沾着水的指尖有微凉的湿意,对于落荫这份关心,绾绡有些感动。轻快的笑笑,“还能怎样,走路不当心,磕着了。”
“是么?”落荫依旧狐疑神色,“可你素来谨慎。”
“谨慎之人就不可有一时疏忽么?”绾绡好言劝慰,执过落荫的手,“好了,这景也看了,花也赏了,水也玩了,总该回去了吧。”
“可你的伤……”落荫仍是迟疑。
“她的伤很打紧么?”有人忽然这样说道,尾音长托,带着嘲弄与轻蔑。
绾绡、落荫均是一惊,齐齐屈膝,“沈修容万福!”
“什么万福不万福的,本宫可好的很。既没磕着哪,也未碰着哪儿。”沈修容缓步从藤萝花架后而出,一袭水绿百蝶穿花娟纱裙,碧色衣带随六月和风而舞,翩然如柳。而沈修容绵软的声调也恰如池畔翠柳一般,柔和、慵懒且舒展。同她那个尊贵无比的表姐还真是有那么几分像。
绾绡只道:“自然,修容是有福之人。”
沈修容不屑一笑,“本宫是否有福也轮不到你来评说。”她用手中纨素团扇的镂花金柄轻点了下绾绡的额头,“还疼吗?顺贵人——”
落荫脸色微变,绾绡却依是颇为自然的恭声答道:“托修容之福,已然无碍。”
“呵,顺贵人才是有福之人呢。”沈修容以扇掩口轻哂,“昨日竟未被烛火烫伤,好命呐。”
绾绡广袖之下的手悄然握紧,昨日的事她竟还有脸提及!
“谢修容挂心,嫔妾日后必当谨慎。”绾绡波澜不惊的笑道。
落荫却是微微一震,她是聪慧人,听了沈修容与绾绡的这番话,自然猜出了从中一二。绾绡忙扯了扯她的衣袖,以此示意。一面行礼道:“六月芙蕖甚美,修容既有雅兴,嫔妾二人也不便打挠,先行告退了。”
沈修容目光流转,落在了落荫赤着的双足之上,曼声道:“且住——”
绾绡笑容略僵,“不知修容还有何事?”
“本宫原是有雅兴赏莲的,只是现下给扫了兴致,你说该如何是好。”
“不知修容所为何事?”
沈修容轻摇罗扇,绕着绾绡二人转了个圈儿,目光锐利,“两位也知道,本宫的表姐,乃堂堂贵妃,执掌凤印,统领后宫。本宫身为妹妹,自要辅佐一二,整治宫中不正之风。”她顿了顿,“天子妃嫔,应仪容严整,端庄自持。落才人竟不知?莫非是有意挑绊于本宫和贵妃?”
落荫嘴唇发白,不卑不亢道:“贵妃娘娘乃六宫之主,嫔妾不会不敬。之所以仪容不整,是因为方才有事故突发,不及穿鞋袜……”
“住口——”沈修容立眉,“休要在强加狡辩。蛮夷之地出来的人果真便是蛮夷,如此不知礼数!本宫今日就要代表姊好好教教你规矩。才人落氏,仪容不整,言语轻狂,逾礼僭越,来人,将她按住!”
“娘娘,嫔妾何时逾礼僭越过了!”落才人惊诧抬首,大声辩驳道。
“便是今时今日。”沈修容倨傲道:“落氏,是谁给了你与本宫同样着装的资格!本宫乃堂堂正二品修容,贵妃之妹,你不过是个蛮夷之地出来的才人罢了,竟如此大胆妄为!”
落荫正是一身湖水绿的裙裳,衣衫上的绣纹亦是百蝶穿花样式。女人尤为忌讳另一个女人与自己穿着打扮相似,宫中以色事人的女子更是如此。
“来人,将她的衣裳给本宫扒下来,看今后还有谁敢不守本分,逾越礼数!”百蝶穿花的裙衫素来为宫中女子青眯,虽说才人只是从六品,但身着此裙也并未逾越。这可是连民间女子都能穿的衣裳,凭什么她沈修容穿了旁人便不许穿。安排个僭越的罪名也委实太无理了些!
落荫满腔怒火再不可遏,见两个小内监在沈修容的指使下气势汹汹冲了过来,也不惧不让。扬手就给那个冲在前头的内监一个耳光,扇得力道极大,在场之人皆可听到极为清脆的一声响。那人被打得一个趔趄,步履不稳之下,连带着后面那位一同跌倒,狼狈至极。
“放、放肆!”沈修容气得连声调发抖,狠狠推了把身后的宫人,“还愣着作什么?去把那个贱妇给本宫捉起来!”
落荫是草原女子,身手不知比养在深闺中的中原女子好了多少。但无奈对方人多,在一番混乱后,最终还是被老练的郑姑姑剪住了双手,另有两个内监押住了她的肩。
“扒,给本宫把她的衣服扒了!”
夏日里穿的衣裳不多,若将这百蝶穿衣裙除下,那可就只剩下一件极薄的里衣和抹胸了。落荫乃堂堂妃嫔,如此折辱,若传出去了该如何抬头!
落荫涨红了脸,死命挣扎,却丝毫动弹不得。而她的宫女秀苓早吓得缩在一旁,不敢上前相助。绾绡忙跪在地上,叩首道:“请修容为贵妃名望着想。”
贵妃果然是沈修容的软助,她怔了怔,疑道:“本宫教训一个小小的才人,干本宫表姐什么事?”
绾绡深吸了口气,平声道:“贵妃执掌凤印,整顿后宫,众人颇为信服。其主要是因贵妃秉公,依理行事。据宫规,妃嫔失仪因按情节轻重处以克扣除俸禄或闭门思过之罚,却从未听闻要公然剥去衣物以示惩戒。嫔妾知娘娘视为贵妃着想,但若不按规矩,实在有悖贵妃行事之风,弄不好还会落一个刻薄之名。自然,娘娘是贵妃之妹,贵妃必会替娘娘有所维护。宫中口杂,说得好听些的呢,是娘娘与贵妃姊妹情深,说不好听的,便是贵妃无视纲纪,纵容姊妹。如此,娘娘岂不是将贵妃推于了不义之地么?”
沈修容手下的一干宫人皆被绾绡这一席话听得脸色煞白,不敢再有所动作,沈修容亦是面有不豫之色。
若是直接点明沈修容之所为不合规矩,只怕惹恼了她更会迁怒落荫,绾绡于是便搬出了林贵妃,她是沈修容在宫中的全部倚仗,不会不顾忌的。眼下情形有利,绾绡索性趁热打铁道:“落才人身上这件水绿百蝶穿花群乃是以内务府新领的宫缎裁成,怎抵得上娘娘身上的绮纱绿罗?况且落才人并不知娘娘今日穿着,若对娘娘有所不敬,也是无心之失,望娘娘宽恕!”
沈修容理了理衣袖,挑眉道:“算你还识货,这是以五彩软蚕之丝织就而成。今年宫中统共也就得了二十匹,三匹赏了柒昭仪,七匹给了太妃,四匹给了淑妃,余下的全赐给表姐。本宫身上的,正是表姐以绮纱专门为本宫裁成的罗裙。等闲宫嫔怕是连见都未曾见吧。”
“绮纱罗既如此尊贵,那便不必与寻常百蝶穿花裙相较了吧。”
沈修容执扇一摇,思量了会,道:“也是,这也委实太失身份了,罢了,落氏,本宫就饶你这一遭。”
宫人松开扣住落荫的手,挣扎了许久的她,这么陡然一失力不由跌倒在地,好不狼狈。绾绡见她面带怒色,忙丢了个“不可妄动”的眼神给她。落荫孤傲不羁怎会忍受沈修容之折辱?保不准要在此发作一通,这样的话,她先前那一大段的开脱之词可是白说了。
能忍一时是一时,只盼沈修容莫要再多做纠缠了。
绾绡屈膝福身:“嫔妾等先行告退。”
沈修容笑而不语,却在绾绡起身的那一瞬间飞快的抬手一个耳光抽了过去,这一下子打得极重,指上三寸来长的银壳嵌珠护甲更是在绾绡脸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口。绾绡闷哼了一声,险些摔倒,她却犹嫌不足,反手又是一下!
“这是教训,”沈修容凉凉的解释道嗓音依旧慵懒平和,甩了甩方才打疼了的右手,眼角眉梢得意之色满满,“区区一个才人竟敢对本宫的奴才动手,是为无礼。璎华宫无主位,唯顺贵人你位分最高,却没有管教好宫中妃嫔,是为无能。既是无能之辈就活该受些教训。”
绾绡垂首不语,沈修容只当她这是示弱,于是继续道,“才人落氏,言行不恭,仪容不整,妇德不知。本宫念你蛮夷出身,素不识礼,也就不同你多做计较了。你且回宫将《女则》抄上那么几百遍也就罢了。郑姑姑,走吧——”
绾绡看着沈修容一干人离去,良久无言。和煦夏风带起绣着杏花边的衣角,翩翩然,却有几分苍凉的意味。云嫣亦是无言,安静地站在绾绡身后。落荫在秀苓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见此情形心头一阵发酸,也顾不得整理方才被扯乱的衣衫,走到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谁能料到,原本愉悦的一次出游竟会遇上这等侮辱?她们出身番邦,她们不受宠,她们没有高高在上的地位,她们只能含泪忍气吞声……在这偌大的皇宫中,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这样握住彼此的手,相依相伴,熬过一切。
“无事,回去用药敷下就好了。”绾绡用帕子轻轻拭去脸上的血迹,感激地冲落荫笑笑。
落荫是刚强的女子,即便受了委屈也是倔强地咬住嘴唇不曾哭出来。
“凭什么她要这么对我们!”她恨声道,眼眶又红了几分,“她沈氏算什么东西?不就是有个做贵妃的表姐么,这般欺辱我们,真当我们外邦嫁过来的软弱些么?”
绾绡幽幽道:“阿荫,没有‘凭什么’。后宫本就是弱肉强食的地方,和你们草原不一样。阿荫……说到底,她要对付我们,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那我们就该让她对付么?”落荫捏紧了拳头,“我不会怕她的,克雷格草原的儿女,面对敌人是从来不会屈服的!我一定要……”她双眸灼灼,“杀了她!”
绾绡按住了她因为激动而颤抖的手:“我知道,我知道,她是该死的,但不是现在……只要我谢绾绡还有口气在,有朝一日我必会让她十倍相偿。”
绾绡平素里说话的口气总是淡淡的,语调起伏总不会很大,此时亦是。冷丽的面颊上肿了两处,更是有鲜血不断从伤口渗出,看上去有些骇人,她却举止平静,神色如故,仿佛她不曾受过帼掌之辱,亦不曾说出上面那番狠利之语。
“知道么,阿荫,”她缓缓替她整理衣襟,脸上不知怎地就带了丝意味不明的冷笑,忽然道:“我的父亲,是大萧哀帝,母亲,是大萧敬成皇后楚氏。五岁前我过的是真正金枝玉叶的日子,后来……大息睿帝率兵攻打大萧。其实这两个王朝也不是第一次开打了,只是大萧到了我父皇那一代,实在是……腐朽的厉害。天注定大萧必有此劫。我不恨息人,不恨睿帝,两个国家早晚有一天会败一个的,但我恨我的王叔,若不是他通敌卖国,琴州也不会破得那么快……我可以忍受外部的击溃,但我不能允许内部的背叛……”
她说到这时略有失神,声音也压低了几分:“王叔在我父皇死后,大肆杀捕旧臣,以及皇室宗亲,我的哥哥们,不是死在了睿帝手中,就是为他所害。可我却不得不忍辱偷生,装傻扮痴,以求能延续我父皇一脉最后的骨血。正因如此,十一年来我都如蝼蚁般卑微地活着。那些宫人和堂兄妹们自是看我不起。尤其是那些宫人,将从主子那受的气全撒在了我身上。结果,你猜他们都如何了?”她敛睫轻哂,“我一个个都记着他们,然后,一个个的找机会杀了他们。甚至在我和亲前的最后一天,我还寻了和机会将那个长年支使我替她打杂的李姑姑给推进了井里。”
擅于隐忍的人,即便是在说自己最痛楚的往事时,也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摸样。只是那双泛着森森寒意的眼眸,却让落荫不由想起了草原上正待狩猎的狼。
“所以,有朝一日,我必会让沈氏所付出代价。阿荫,你信不信。”
落荫握紧她的手,目光坚定。这时无声的信任与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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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抱歉,第八章因为一些事故一直拖到前几天才发
今天过来看看,顺便改了几个错别字。
接下来是第九章,希望不要再生波折了,阿门。第九章可是要让皇上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