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让我多爱你一天

作者:蓝水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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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疼痛去流浪



      第一部相知相恋篇

      我将在茫茫人海中寻访我唯一之灵魂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徐志摩

      带着疼痛去流浪

      1
      其实,那时我不叫蓝珊,我叫蓝苹苹,只是在离开我最依恋的他时,我把苹苹这个名字,作为了最后的礼物送给他,成为他的专利。今生,除他之外,我再也不要听到任何人叫我苹苹。我只是他一个人的苹苹。
      该说什么好呢,1998年的夏天,那时我十八岁,春天过的生日。
      正是酷爱做梦的季节。
      那是高三的最后半学期。
      毫无任何征兆的一天,我就那么地和一个男人有了某种交集。
      我不习惯叫他的名字。从始至终,我都叫他:哥。
      2
      那时,我在市里的一所私立中学混日子。
      说混日子,并不是说我的学习成绩不好,文科班的第一名,除了我之外,往往没有别人。事实是,我上学的目的跟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样,我只是仅仅学知识,而不是考大学。
      我的家庭不足以支撑昂贵的学杂费和生活费。
      我的母亲,身高勉强一米四,常年病痛缠身,好在她有一颗够经济的头脑,从我记事起,她就在天天赶集,卖点针头线脑、小孩的零食,用利润换回油盐;我的父亲,那个同样矮小瘦弱的男人,因为一次意外,丧失了劳动能力,因此,我家地里的庄稼,就不再属于我们,每逢收割的季节,我们就眼巴巴的看着那些诱人可爱的谷粒麦粒,一路欢歌笑语地进了别人的家门,好在承包我家土地的那个表叔,在粮食归仓前,总要留下一点送到我家来,我们回赠给他的,也是满满的一箩筐,当然不是粮食,是感谢话。
      我还有一个哥哥,叫蓝勇,长我四五岁。他像我母亲一样聪明,可他从小就把读书当做玩耍来做的,因此小学勉强毕业后,就甩手出去闯荡了,从不写信,不打电话,不给家邮寄一分钱,也不回家,他把他所挣来的一分一厘,全部花销在吃喝玩乐上,以及后来的一茬又一茬的女朋友身上,典型的浪荡子。即使是父亲出事的时候,他仍然能够这样做。
      从来,我都把念好书当做回报、敬爱我父母的最好方式。当然,我不会让父母为了供孩子上大学去卖血的那种故事发生在我家。所以,在同学们为了考大学而绞尽脑汁的时候,我还有闲心看闲书。
      可是,如果我不看闲书,除了学习,我的心是空的,痛的,我该拿什么来填塞,来安慰呢?看闲书,写一些心灵的碎片,成了我的精神面包。我孤寂如莲,不是美少女,也不是富家女,也不活泼,唯一让老师喜欢的是学习好,可这却成了他人嫉妒的理由。
      同样也正是因为这个,高一下学期时,校长在得知我的情况后,不但减免了我所有的学杂费,还让我把我母亲叫来学校,被安排到学校的后勤处,白天扫地,夜晚看守女生宿舍,有了这样一份工作,母亲每月就有了500块钱的工资,再加上拣点垃圾来卖,我长期营养不良的问题得到了有力地解决。
      我并不因为我母亲是扫地和捡垃圾的而有任何不同,每到周末没课的时候,我就扛起扫把,筐子,和母亲一起扫宿舍,扫操场。
      有人用异样的目光关注我。我撇过头,什么也没看见。像高傲的白天鹅。
      可这样一来,更加拉开了我和同学们的距离,我也更加地形单影只了。
      不过,我并没有为此而黯然神伤。其实,我是有朋友的,我的朋友在各种各样的文学期刊杂志里。他们静静地陪我谈心,谈理想、人生。对他们,我内心是充满了尊敬的,甚至感激,虽然对我来说,他们仅仅只是书本上的一个名字的代码。
      哥是他们中的一个。只是,他的名字,比他们进入我的视线要早,出现在书上的频率更高一些,而他的文章,也更加地能吸引我,像一杯优质绿茶,刚入口,有微微的苦,在苦还没来得及铺开时,那甜,那香,便丝丝缕缕地蔓延上来,回味悠长,就这么把人醉了。
      他的文,好似一根藤蔓,一寸寸地爬上我心灵的窗台,给了我一片阴凉,一片绿意,一个春天。
      只是,只是,他根本不知晓这个世界上,在西南方向的某个角落,有我这样的一个女孩。
      3
      阳光,一天比一天热烈,高考倒计时的时针,跑得好似更快了。
      虽然耳边少不了母亲督促我学习的唠叨声,可我依然偷闲看闲书。
      母亲是希望我能考上大学的,她把我当做了她唯一的行囊,把她所有的希望全都装在了里面。
      她甚至不久前跑到学校隔壁的寺庙去给我算命。当那个老尼姑告诉她,你女儿今年能高中时,平时为了五分钱都要和他人计较半天的母亲,这时却很是慷慨地摸出了二十块钱给那个老尼姑,我无法想象她内心的激动,那天夜晚,她甚至去食堂给我特意买了一个我喜欢吃的鸡腿,当我正美滋滋地啃着鸡腿时,她告诉了算命这件事,当时,鸡腿好像长了脚似的,一下钻进我嘴里,卡在了喉咙里。那一刻,我是悲哀的,如果我告诉她:即使我考上了,我还是不会去读的,那么她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这天夜晚的晚自习,不知为何,我既没有做习题,也没有看教材,而是看闲书。我从一堆复习资料中抽出了那本小说选刊,把它夹在厚厚的语文书里,悄悄地翻看起来。我翻到了书的最后一页,是一篇类似创作谈的散文,《莫愁前路无知己》。作者是哥。这本书从几天前我从邮局报亭买到时,不知翻看几遍了,哥的这篇文章,我更是读了又读,感觉那些文字就像罂粟,令我不知不觉地上了瘾。他用文字告诉了我:他的创作之路,他的艰辛,偶尔窜上心头的无知音的迷茫……
      有一丝伤感,一丝疼痛,在心间缠来绕去,就像我每次听到我最爱的《梁祝》乐曲一样,心总要莫名的疼。
      但是,这天晚上,不同的是,我铺开了一张雪白的纸,小心翼翼地在上面写下了他的名字。
      是的,我给他写信了。第一次,就是这么唐突,这么迫不及待,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他:莫愁前路无知己……
      我清楚的记得,这天日历上显示的日期是:6月8日。
      4
      我一直是个乖乖女,从没做过有违父母之意的事情。就算我心里有不同的声音,有自己的主张,但我从不争辩,从不反抗,我惟有沉默。
      哪怕关系到我未来的路。
      中考填志愿的时候,我征求父亲,填普高还是职高,父亲立即表态说填职高,说上职高可以学到一门技术,毕业就能很容易找到一份工作。我心里虽不愿意,但还是填了职高。
      可是,等到成绩出来之后,我的分数可以上市重点高中时,我的不愿意又跳出来了,要知道,那时我的志愿是上大学,母亲曾许诺过我:幺女,只要你自己能把书念好,就是砸锅卖铁我也供你。母亲的话,更加坚定了我读大学的愿望。那时,母亲的身体还算健康,那场意外也还没有降临到父亲身上,家中,也还有他们先前打工的几个积蓄,因此,在9月临开学前,我鼓起勇气同父亲抗争了一回。
      我说,爸,我想读普高。
      读大学的话还没说出来,就遭到当头棒喝:读普高有啥子用,出来工作都不好找,难不成你想读大学,你考得上么?就算你运气好考上了,我和你妈哪来那么多钱供你?再说了,你一个女娃家,读那么多书来干啥子?……
      我知道父亲的下半句话是:女娃娃早晚是要嫁人的,是别人家的人……
      我强忍眼底的泪,发了狠:不让我读普高,职高我也不读了!
      父亲从没见过这样的我,也发了狠,说,我不管你了,我去找你妈回来。
      那时,母亲在重庆,依靠着我大姨家的那个在重庆工作的表哥,给一家有钱人做保姆。
      母亲回来后,父亲和她大吵了一架,说,幺女读书的钱,你一个人去想办法,我不得管!
      母亲恨恨道:我不要你管!
      因为当初我没有报普高,也不知学校招生的情况,虽然分数是够了,但我以为我是进不去的,只好选择了市里的一所私立中学。
      谁也没有想到,父亲一句“我不得管!”的负气之话,竟然成了不幸的话,他果真没有管,是根本就管不了了!
      一场灾难,就像一阵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风,差点摧毁了我的家。
      这场凭空而来的风,事实上是一棵大树,一棵要两人才能合抱的泡桐树。父亲的弟弟(我叫幺叔)家正在盖新房,他需要这棵泡桐树做房梁,他就吩咐我父亲和另外两个人去砍倒它,泡桐树倒下的那一刻,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几个砍树的人都有点呆了,不过最呆的还是我父亲,他虽然跑得很快,但还是没有快过泡桐树的速度,因为他们跑的方向是一致的。所以,在泡桐树倒地的那一刻,我父亲也倒地了。我母亲也差点倒地了,不过是被吓的。
      当我从学校赶回家,第一眼看见我那躺在床上的父亲时,眼泪像溪水,哗哗哗地流了下来。不单单是因为我深爱我的父亲。一个健康鲜活的人,突然在你眼前不能动,不能睡,不能吃喝,连拉撒都要别人来动手,你能不心痛吗?
      可是除了眼泪,除了恨,我还有什么呢,还能做什么呢?
      痛和恨,就那么缠绕在我的心里,像两股互不相容的火,几度要把我烤焦了。
      是的,我恨!恨得没有言语,一边流泪,一边用刀子砍着我幺叔家的凳子(他们旧房子拆了,住在我家),我的举动,像个几岁的孩童,用幼稚的行为发泄着心里的不快。
      他们一家是恶毒的。就算我父亲这样了,他们依然心安理得地住在我家,欢欢喜喜地盖新房,没有一丝愧疚,没有半句安慰,更没有拿出一分一厘的医药费。
      因为没有钱,父亲进不了大医院,只能进乡场上的小医院,那不叫医院,不过是个稍微大点的卫生所而已。
      父亲的病情很久都得不到控制。久得我感觉不到太阳的温度,久得我快要不能呼吸,我不愿去学校,被母亲骂走,即使在学校,我的心依然停留在家里,忧伤又焦躁。也就是在那时,我决定辍学,外出打工……
      我真的计算不出,也想不起来,父亲在床上躺了多少日子。也许,是老天可怜我们吧,他派来了一个“神仙”来拯救我们。那人姓陈,他不是医生,但他却使我父亲能下地走路了。据说他会武术,懂人体穴位,据说我父亲背上的某个关键穴位被泡桐树枝丫打中了,所以不能直腰,不能动弹。而且因为拖得太久,受伤的左腿也算是作废了……
      我父亲终于能下地了。
      不过,他再也干不了重的农活了。他手里也凭空多了根拐棍,走路一颠一簸的,腿里像安装了一根弹簧。
      但是,我还是要感谢那个姓陈的人,感谢老天,还给我一个能动能吃能说话能笑能哭的父亲!
      5
      这件事情之后,我对我幺叔一家的恨,就更加的重了。
      我承认我是个心眼很小的孩子。如果单单只是这件事,恨还不至于这么沉。
      一切不快乐的因由,始于我父母的外出打工。
      那是1992年的秋天,我刚上初一,我们家的新房子也刚刚落成。
      我有多开心呢?我家终于有新房子了,我们的房子终于不会漏雨了,我们也将不会在下雨的时候,把所有的桶、盆子,瓶瓶罐罐搬出来,把家里摆成了个杂货铺,但地上仍是水淋淋的,我们随时有滑到的机会……而我,也将不会在半夜被漏下的雨滴淋醒了……
      可我还没来得及从开心里醒过来时,父亲母亲就要离开我了。我母亲儿时最好的伙伴敖阿姨得知我家盖房欠下巨债(一万块对我家来说就是天文数字)后,捎信叫我母亲去她那里,她男人现在当包工头了,她也扔下庄稼进城享清福去了。敖阿姨要我父亲母亲给她看守工地,她非常放心。
      于是,我父亲母亲成了农民工。而我,也成了留守儿童。(那时还没有留守儿童的说法,我是多年后才知晓我也是留守儿童的,应该算是留守儿童第一代。)
      他们这一走,就走了两年半的时间。
      这两年半的时间里,我就和我幺叔、幺娘及奶奶他们生活在一起。
      如今,我不想过多追溯那段日子,我真的怕回忆,怕那种痛,那种寄人篱下,身体被辱骂,被责打,心灵被虐待,被践踏……的痛。
      只是,每天下午放学,我害怕走上那条通往家的小路,那条十来里长的路,感觉比长征还漫长。家里,没有了疼爱我的父亲母亲,迎接我的,是奶奶的冷漠,幺叔的呵斥,幺娘的烧火棍,小我两三岁的堂弟的辱骂;还有他家的猪饿了,等着我上山割猪草回来把它们喂饱;他家的水缸干了,等着我去井里担水来把它装满;他们的脏衣物堆了一大堆,等着我去浆洗……要是周末,要干的活就不止这些了,和幺娘下地做农活,是必须的事。
      夜深了,我点着灯,写家庭作业……身体的累与疼,能很快恢复,可心灵的累与疼呢?
      窗外,天还黑着,鸡叫了,奶奶秒表一样准时,叫我起床,煮早饭,匆匆吃罢,一路小跑,上学去。
      可是,我同样害怕走进教室。
      只是因为,在这里,我同样的不受欢迎。不论何时何地,我都是多余的。
      我没有可以说话的朋友。老师逐渐地忽视我了,就连一向格外器重我的班主任老师,看我的眼神一日比一日漠然。只因为,除了我语文成绩还勉强像话之外,其他科目的分数,正由繁荣走向衰败。
      我变成一个病孩子了,我由一颗自卑的种子,长成了一棵自卑的小树苗,这棵小树苗,稍有风吹雨打,就惶惶不可终日。
      我终于给母亲写信了,能拯救我的,除了母亲,还能有谁?
      母亲原以为:只要她给了他们一家金钱和粮食,他们就会善待她的女儿,然而事实呢?母亲终于愤怒了,但她仅仅把她的愤怒,告诉了工地上的一个叫万英的女人。
      万英和我们同院,因为想超生,她跑去贵州求我母亲,夫妻俩才得以在工地上讨得了一份活计。那时,万英是需要我母亲的,当然处处维护着她,像仆人对女主人一样,表现出卑微的忠心。只是后来,她肚子里的孩子快落地时,她就不再需要我的母亲了,她需要的人,恰好是幺叔一家。幺叔是村里做计划生育工作的干部,从某种程度上说,他的权力比村支书还大。那个叫万英的女人,后来便讨好地把我给母亲写信 “告状”一事,添油加醋地告诉了他们……
      可想而知,他们暴跳如雷。
      我的霉运,旺盛到了极至,我没能盼来母亲的救赎,反而陷进了更加可怕的泥淖……
      我第一次明白了,人心的险恶。我也因此明白了,那时爷爷突然撒手人寰的缘因。
      1991年秋天,一场病,没能争夺去爷爷的生命,而幺娘的一顿辱骂,却让大病初愈的他,偷偷喝下半瓶敌敌畏农药,愤恨离世。
      爷爷并非是小肚量的人,他读过私塾,做了多年的公社干部,吃的苦受的难,我们晚辈根本无法想象。可是,爷爷就那样含着悲伤,永远离开了我们。
      除了母亲,爷爷是唯一支持我念书的亲人。
      爷爷辞世的那一刻,我用久久不能停下的哭声,回报了他对我的疼爱。
      我完全没有想到,2009年的冬天,当我听到奶奶的死讯时,泪,竟然一滴都未曾落下来。
      难道仅仅是因为:重男轻女的奶奶从来就没有疼爱过我吗?还是自始至终,她过分偏爱幺叔一家的缘故呢?
      ……
      表面上,我并没有多大的不同,只是,我不合群了,不爱说话了,不爱笑了,更爱流泪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出问题了,她已经是个病入膏肓的孩子了。
      6
      7、8、9号,这三天是高考的日子。
      三天下来,我敢肯定,我比很多孩子都要累。不是身体,是心累。
      我坐在考场里,面对着试卷,脑子里跳出来的不是答案,是我要不要认真答题的矛盾。始终有一个问题像绳子一样地捆住我:如果考不好,学校,母亲失望是必然的;如果考好了,我将拿什么去供养我的大学呢?父母的汗水和血液吗?……母亲为我上学积了一笔少的可怜的血汗钱,可是,可是,我无意中得知,在贵州打工的蓝勇前不久捎信回来说他要结婚了,叫我母亲去,带上钱。
      一个是女儿,一个是儿子,我不知道母亲最终会选择谁。但是,我真的不想让她选择得太痛苦。
      我不高尚,只有我的心明白我有多想上大学,多想走出那个蔽塞的乡村,那个给了我生命也给了疼痛的地方,多想拯救我那个风雨飘摇的家……
      可是,我真的好心疼,好心疼我的父亲母亲。
      7
      7月10日,黄昏。
      我背着一大包衣服和书本,抱着那颗疲惫疼痛的病心,回到了那个离城市百里之遥的叫九岭村的地方,那里有我的家。
      是老天派天使来救赎我了吗?家里居然有一封我的书信!
      有书信是正常的,做留守儿童的那三年,我选择了交笔友的这种安全方式安放我无处可去的心灵。其中,有那么一两个笔友,对我是友善的,我们因此时断时续地书信往来着,直到我高三。
      可是,我拿着这封白色信封的书信,手竟然不由自主地微微抖动着。
      地址是陌生的,字体也是陌生的,它们是那么地遒劲有力,那么地洒脱。
      第一眼,我喜欢上了这些字。一笔一画,如刀刻进我的肌肤里,发出尖锐而激动的尖叫。
      我没有立即撕开封口,找来了剪刀,齐着边,小心翼翼地剪开了它。
      这封信,我记不清自己到底读了多少遍,只觉得怎么读都是不够的,心里流露出了一种少有而无止境的贪婪。最后,我直接把这封信的内容,一字一句把它抄在了一个硬壳笔记本上,尽量模仿着主人的字迹:
      蓝苹苹小妹:
      近祺!一切如意!学习进步!
      你的惠书我6月18日收悉,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更为我又多了一位文友高兴!
      说实话,我每天好忙好忙,为了生活四处奔波,社会应酬,朋友拜访,还要忙里偷闲看书写东西……我每天忙的焦头烂额,几乎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我手头可写的东西很多很多,但总是无法动笔,有时想看完一本杂志,都得十天半月,我每天都活在心急如焚里面!今年我想写一个中篇,一个电视剧本,一个纪实,可构思好了,就是挤不出时间,我有一种渐渐走向坟墓的感觉,虽然年龄不到三十岁!
      小妹,无论你走到哪里,都必须树立信心和勇气,善待生命,努力拼搏,只要你努力了,成功总会降临。
      和你一样,我也是出生在一个贫苦之家,母亲十余岁时就双目失明至今,父亲终年有疾,我的兄弟姐妹七八个,生活非常困苦。我原先的理想是考大学,可父母无钱,我只好自个靠向朋友求借,才上的三年卫校,回家自个开门诊,挣一碗饭吃。我之所以搞文学,纯粹是因为我这个苦难的家。但我从事创作,从没有老师指导,更没有进高等学府深造,一直靠自己跌跌撞撞摸索,付出十倍的代价才取得今天的成功。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和我一样!
      ……
      这天,我为哥写下了第一篇日记。
      我私自把6月18日认作了我们初识的日子。
      我把他认作了我的亲哥哥。他把我当作了他的亲妹妹。
      8
      在家等待高考成绩发榜的那段日子,我就是依赖着哥的书信过活的。对于我的每一封信,每一篇我写下的所谓文章,他都会认真、仔细地回复。尤其是我的“文章”,除了赞扬之外,他总是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其问题和不足之处,并提出修改方案。他的认真,他的好,无法不让我感动,感激!
      8月,高考成绩出来了,我出乎他人意料而符合我心愿地落榜了。
      无人知道我那三天在考场里到底做了什么。
      其实,也没有什么,我不过是想让自己败得惨烈一点。这样,我南下打工的决心才会更加决绝。
      学校,母亲,统统叫我回校补习,当然是免费的,他们还没对我完全失去信心。
      可是,我开始收拾我的行囊了。
      母亲揣着家里唯一的三千块积蓄,去贵州参加蓝勇的婚礼了。
      我的蓝色牛仔包里,除了几件薄薄的衣衫之外,还有一百五十多块钱——抵达广东的路费。
      另外,我还偷偷塞了几本高中教材。只有我自己明白:我读大学的心在现实的铜墙铁壁面前仍没有窒息而死,决定打工挣够一笔钱后,再回去补习考大学。我一厢情愿地认为,打工挣钱,不会比读书更辛苦更困难,只要我努力的话,一年之后,我就又可以重回校园了。
      9
      那天,父亲把我带到了我二姨娘家,交代了几句路上注意安全的话之外,就转身走了。
      二姨家的几个表哥表嫂都在广东珠海打工,我将去投靠他们。我大表嫂的一个堂妹秀姐刚好回家农忙完了又要去那里,她正好带我前行。
      第二天一早,我跟着秀姐,还有远房的一个表姐,朝广东出发了。
      我一点没想到,去打工的路途是那么遥远漫长,当我到达珠海时,已经是四天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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