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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
千钧一发之际,华颜的脑海像是被抽干了水的井,所有的声音都放大了无数倍,她听得见自己的心跳,甚至看得清那一抹雪亮朝陆剑鸣刺去的每一寸移动……
可是,身体却动不了。无边的恐惧夹杂着一丝说不清的战栗像是高空坠下的万金巨石一般压在她的心头,她艰难地喘息了几次,却发现手脚已经痛得有些麻木。而那剑,几乎就要刺上陆剑鸣的胸口了!
一刹那,生与死的距离被老天爷割裂得只剩下一线之隔。她的身体终于渐渐跟上了意识,三两步上前对着陆剑鸣的肩膀狠狠一推--那一抹雪亮刺了空,黑衣的刺客与她只剩下三步之遥。
那是一双褐色的眼睛,瞳色极淡,即使是在只有火烛和月光的黑夜里,依旧可以看出他与常人的一丝丝不同。目光相交的一刹那,华颜忽然浑身冰凉,从手到脚,从身到心,寂静穿透指尖,直达心肺。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华颜发呆仅仅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可是即使是一瞬间,高手之间却早已过了无数招。陆剑鸣并没有被她推倒,他闪开那一剑后只是踉跄了几步就险险地转身回了原地,拔剑出鞘,一剑朝着黑衣人封喉而去!
一时间,月色下只剩下衣袂飞扬的暗影,还有令人心寒的兵刃相交的声响,响彻黑夜。
华颜在第一时间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藏了起来,努力地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她不傻,这种高手过招的情况,刚才被她推开只是侥幸,她要是还把自己当盘菜,早晚得被人端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不要给陆剑鸣添麻烦,围观、围观就好了……
陆剑鸣不亏是承剑山庄的少庄主,即使瞎了眼,他依旧可以和那黑衣人你来我往交战数百回合却不分胜负。可是听声辩位毕竟是个辛苦的差事,没过多久,他便有些力不从心,一招一式也渐渐变得有些迟缓。
不多时,月亮躲进了乌云里。地上黑了许多。
华颜瞄了一眼被丢在地上的灯笼,悄悄吸了一口气,三两步冲上前狠狠一脚踹飞了它--
一时间,天地都归为一片黑暗。寂静的荒郊野外,彻底没了光亮。她摸着黑找到了之前藏身的地方躲好了,才冲着不远处喊:“陆剑鸣!现在他也看不见了!”
如果是瞎子对瞎子,这世上还有多少人是陆剑鸣的对手呢?
黑暗中不断传来声响,有兵刃相抵的声音,也有衣帛破裂的声音,更有刀刃划破血肉的声音。
华颜缩在角落里闭着眼睛听着这一切,心渐渐地凉了。她曾经十分肯定自己绝不是那个魔头,可是醒来越久,很多不得不让人怀疑的事情也日益浮现--她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虎口,那儿的皮肤光滑细腻,明明不像是拿过兵器的模样。可是身体上实实在在的反应却告诉她,她并不害怕,她完完全全有足够的冷静去冷眼旁观这一切。
甚至是……兴奋着。
厮杀声渐止,空气中血腥味渐渐弥漫开来。
华颜小心翼翼睁开了眼,却发现空旷的荒野上只剩下了陆剑鸣一人的身影。他衣衫褴褛,拄剑而立,桀骜的身影杀意笼盖。
她在原地收敛呼吸静静看了片刻,才道:“陆剑鸣,你需要我帮忙吗?”
回应她的是那个身影骤然倒地的声响。
月夜,已晕厥七尺剑客一枚,冷风潇潇,前途未卜。
华颜发现这境地的时候,对着躲进乌云里的月亮露了个惨烈的表情,低头瞧了一眼气息奄奄的承剑山庄少主重重舒了口气--老天爷让他时时刻刻处于这种半条命状态,究竟是在惩罚他还是惩罚她?
这地方是旷野,她力气不大,不可能拖着他去到安全的地方,也不可能丢下他找救兵,唯今之计,唯有等。
夜半,风起云涌,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华颜咬牙切齿四处搜寻,终于找着了几个巨大的叶子回到他身边,小心地把他染血的身子盖住了,还剩下一片撑在自个儿的脑袋上,自欺欺人地遮去淋到她脸上和他头上的雨滴。做完这一切,她简直想笑--荒郊野外,重伤晕厥,风寒露重,大雨瓢泼,陆剑鸣啊陆剑鸣,这一次他要是还死不了,那可真是祸害遗千年。
夜色深重,华颜冷得发抖,却不敢入睡,只能撑着所剩无几的精力瞪着昏睡不醒的人影,一瞪,到天明。
华颜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所有的记忆停留在破晓前,那会儿大雨刚刚停歇,那该死的月亮又贱贱地从云朵里探出了脑袋,嘲讽地照耀着地上狼狈的两个人。她迷迷糊糊摸了一把陆少侠的额头探了探他的鼻息,确定他还没被大雨浇死也没血流而死,这才放心地任思绪流走……
这一走,醒来时已经是青天白日。她发现自己枕在一个舒软的地方,昨夜盖在陆剑鸣身上的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她自个儿身上,虽然一点也不保暖……
华颜揉了揉眼睛,依稀看到视线所及的是刺眼的阳光,再往下是一张冷冰冰的木头脸,最后是一件破布碎条衫。倏地,昨夜的记忆席卷入脑海,包括那个有着褐色眼眸的黑衣人。
她终于记得那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她见过那样的一双眼眸的,在苍澜教,那个姓薛的神医!
可他不应该是陆剑鸣那帮的吗?
“醒了?”一个淡漠的声音。
华颜终于发现自己的姿势略微……怪异,尴尬地坐起了身--昨夜明明是她蹲坐在他脑袋边,怎么起来变成她拿他大腿当枕头了……奇怪……
“你在发烧。”陆剑鸣眉头微锁,语气可让人听不出是关心。
华颜摇头干笑:“我没你伤重,你还瞎……双目略有不便咳咳。”
“你在发烧。”
“……我没事,不痛不痒的小烧而已啦。你……”
“你在发烧。”
“……”这什么莫名其妙的对峙?
“睡会儿。”
最后的最后,陆氏少主淡定道,随之而来的是一柄雪亮的剑,稳稳当当地搁在了华颜的脖子上,逼着她在原地躺平了,然后左手用力在她肩胛附近一拍,顿时让她麻了大半个身子。然后的然后,路家少庄主陆剑鸣少侠摸索着在地上找到了几片已经风干的树叶,一片一片,盖在了目瞪口呆的苍澜教教主身上。
末了,他满意地皱着眉头坐在了不远处,屈膝,调息。
……
华颜眼睁睁看着最后一片叶子遮住了自己的视线,目瞪口呆,欲哭无泪。
这货,在做啥?
华颜湿漉漉地躺着被山野风吹了一天,等到被承剑山庄的护卫们找到的时候,终于不负陆剑鸣厚望,从小烧变成了大烧,最后在回庄的马车里彻彻底底地昏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是在承剑山庄的客房内。熬药的丫鬟静静等在床前,见她睁眼兴奋地两眼泛了光:“严姑娘,你可算是醒了!”
华颜的脑海里仿佛是塞了棉花,良久才问:“我……睡了多久?”
丫鬟道:“严姑娘染了风寒一直昏沉,从回庄算到现在足足有十天啦!”
十天……算上之前路上浪费的和在承剑山庄的前两天,已经是第十三天了。晋慕当初推测是半月左右……贾甜还能撑多久?
她急匆匆下床,却没想到两条腿软得像是接上去的,一步踉跄,就重重栽倒在了地上——
“严姑娘!”
“我要见陆剑鸣!”
“可是少主外出……”
“那……那我要见老夫人!”
华颜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那样后悔过,她并不是没有机会开口,只是觉得时间尚早,不愿强行冒险,可是谁能猜想会落到这样的境地?只因为她怕暴露,就因为她贪生怕死!如果,如果贾甜有个三长两短,那凶手只能是她!
片刻后,老夫人推门而入。
华颜已经急得满头大汗,见了她就好像见到了救命的稻草,她紧紧拽住她的衣袖慌乱恳求:“老夫人,我……我需要‘见血’的解药,我想救人!中毒的还是个孩子……不是坏人,求老夫人救救她,求您了!……”
陆家老夫人神色不改,耳间的坠饰明晃晃一片,晶莹璀璨。她淡声道:“老身以为严姑娘会多装些日子,不然这游戏未免输得太快。”
“……你什么意思?”
老夫人忽然笑了,盘龙杖狠狠落在床边地上,她说:“严姑娘真以为我陆家的门如此轻而易举就能蒙混而入?姑娘应该庆幸你并非冲着我儿而来,即使你心怀不轨,却再次救了我儿。否则以姑娘所作所为,姑娘此刻应是在刑房醒来,而不是简简单单昏睡十日。”
“你……”
老夫人冷笑:“姑娘身上的毒物,可是连我的五彩蛛儿都退了颜色缩在盒内,当真厉害。可惜姑娘心怀不正,可惜啊。”
身上的毒物?
华颜不明所以,还来不及追问,一抹金光就在眼前一闪而过——老夫人的盘龙杖横亘到了她面前,只轻轻一下击在她胸口,她便犹如断了线的风筝那般飞了出去。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华颜在朦胧中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普普通通的风寒怎么可能昏睡十日呢?
她终究是太天真,太倒霉。
这次真的是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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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说怪怪的的筒子们,你们赢了……
貌似最近教主挨打比较多,不过没关系,她皮糙肉厚,经得住的。
小小调查,文道现在,姑娘们喜欢下文情节发展点苍澜教场地多点呢,还是江湖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