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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〇、明大义灯节说君
胤禩夫妻还没昏过头去,第二天即备下重礼亲谒简亲王府请罪,和康熙赌气在家的雅尔江阿连门槛都没让他们擦到,书雪把几家皇子府的请帖都回了,一心一意在家教软脚“小螃蟹”学站立,对丈夫的举动当然没有任何异议。
身为帮凶之一的康熙大帝没好意思说什么,又不舍得怪罪自己的儿子,只得拿儿媳开刀,以太后的名义罚八福晋抄写《女戒》十遍外额赏简王府御用器件无数,削去的佐领也还了回来,姿态已经摆出来了,雅尔江阿不好得寸进尺,别扭了两天就上朝去了。
八贝勒得子却是惊动朝野的大事,以往胤禩只能挂“直王党”的招牌追根就底还是吃了没儿子的亏,像佟佳氏、纳喇氏、钮祜禄氏、董鄂氏、富察氏等旗人著姓及博果铎、马尔珲、保泰一干实权宗亲虽然更看好他,只“无子”一项就将热情打了折扣,如今消去最后的缺憾,影响力可谓直线上升。
综上原因,八贝勒府大阿哥的洗三礼空前隆重,宗室贝子以下、朝臣二品之外的家眷竟连张门票都混不上,其盛大程度远远超过了一般皇子府嫡长子的洗三规格。
康熙似乎对新生孙儿盛大的洗三礼有所芥蒂,因体谅胤禩得子不易没有明着表态,却在元旦朝贺时突然问书雪:“汉武帝弃嫡立幼,于皇室是祸是福?”
满室寂然,太子握了握手上的酒杯,眼中划过一丝愤恨,其余几个皇子均用不同含义的眼神望了过来。
书雪没矫情着说什么“此事非妇人所能评析”,起身正色回道:“汉室倾危,首祸废嗣。不独汉武,强秦富隋,皆因废储亡于三代。”
康熙又问:“晋武如何?”
书雪从容回答:“因孙立子毋如废子立孙。”
“朕又如何?”康熙步步紧逼。
书雪微微欠身:“太子才干远胜苏、据、勇之流,储妃仁惠,非贾后能及万一。皇父功业,与秦皇汉武只在伯仲,幸胜半筹,贵在嗣君得人。”
康熙眯眯眼:“若无太子,朕岂非逊于二帝?”
胤礽慌忙俯身告罪。
书雪执杯进辞:“秦皇汉武,明君昏父;晋武慈爱,失之贤嗣,东宫才孝,惠、贾莫及,佳儿佳妇,君之大福,明君慈父,东宫万幸!”
康熙沉默片刻,忽然朗声大笑:“说的好!说的好!”
太后因问道:“被这丫头饶的头晕,她跟你说什么值得高兴成这样?”
康熙含笑解释:“她是怕儿子犯糊涂。”
太后似懂不懂,转头看向胤礽:“怎么跪下了?快起来。”
康熙暗叹一声,抬手示意胤礽起身:“朕不过是和文华玩笑而已。”
胤礽大为别扭:谁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众人都不留痕迹地瞄向书雪:这位还真是有胆量,明目张胆的给自己贴太子党的标签,也不怕龙颜大怒。
书雪不孚众望的回敬康熙:“要是三十年前谁敢开这样的玩笑估计您能活剐了他,二十年前有人说这话多半是身首异处,上推十年还是小命难保,现在您能拿这话开玩笑,可见是怕走前人的后路坏了圣君的名声。”
康熙被书雪一顿抢白,脸憋的通红,举起酒杯敬了太后一白。
雅尔江阿擦擦额角的冷汗,忍不住嗔怪道:“我迟早得被你吓死!”
书雪挑挑眉,带着孩子们赏花灯去了。
“你也太不留情面了,幸亏汗阿玛没有动怒,否则看你怎么收场。”胤禟抱着府上的“金凤凰”弘政走过来,“我可真服你了!”
“你别拿话激我!”书雪瞥了胤禟一眼,“你们爷儿们的心思瞒得住哪个?白劝你句话,爬得越高跌得越重,就算站到峰顶也未必扛得住山风,咬牙挨冻的时候就晚了!”
“你这话说的让我冤枉。”胤禟放下弘政示意他与永焕几个去玩儿,转头笑道,“我可没那份雄心壮志。”
“这话我相信。”书雪淡淡地说,“横竖是一家子骨肉,不拘哪个,只要你不往死里可着劲儿得罪,安安稳稳当一世富家翁是容易的。”
“话里有话!”胤禟犹豫片刻后忍不住劝道,“当日青萍是一时情急,你别和她计较。”
“我没和她计较。”书雪望向被雅尔江阿抗在肩上摸花灯的弘昊,“毕竟是两条性命,我也是从那会子过来的,岂会为了私心置之不理。”
“我现在是明白为何姑妈把你藏得紧了,表面看没一个比你精明,可惜你这份心智没用在占便宜上。”回忆起书雪难产后的情景,胤禟微微弯了弯嘴角,“要不是有这层关系,我倒希望你自私些的好。”
书雪笑了笑:“真要像你说的那般到时恐怕就更不讨好了。”
又闲聊片刻,胤禟父子被宜妃叫了过去,书雪也准备到前面游赏一番。
“王嫂。”书雪转头一看,原来是胤祹一家三口。
书雪笑着站起身:“你们倒是安静,也不为三阿哥拿个花灯玩儿。”
富察氏眉头微蹙:“阿哥和他阿玛一般极其安静,我倒盼着他活泼一些。”
书雪见小阿哥似有不足之症,联想到富察氏即将临盆时遭遇的丧子之痛,不免暗暗叹息,因劝道:“我们家弘昊原本也是不爱动弹的,每天都要被引着爬几圈才让他睡觉,你们也别太拘着他。”
“王嫂——。”富察氏怔怔地盯着书雪。
书雪一愣:“怎么了?”
富察氏咬咬牙,低声问道:“您看他是不是也会跟他哥哥一样——。”
“不要胡说!”书雪瞪了富察氏一眼,“只要你们仔细,孩子一定会好好的。”
富察氏红了眼圈:“王嫂,您是明白人,我在家时是千娇万宠长大的,我们爷心性又好,要不是有这样的父母,孩子也不会这样没了。”
书雪不语:以胤祹的性情,自保可勉强有余,庇荫妻子恐怕就远远不足了。
胤祹拍拍妻子的肩膀,轻轻叹了一口气。
“看在苏麻喇姑的份上我今天再多一句嘴。”书雪摸了摸小阿哥的脸,“听不听还在你们。”
胤祹夫妻神色急切:“请王嫂直言,我们一定照做。”
书雪也不矫情:“将后院的丫环一体撤换,让富察夫人精简年长仆妇到皇子府当差,十二爷一意守着十二弟妹过日子。”
夫妻二人闻言不语,胤祹不是流连花丛的好色之徒,府中却还有几个颇有感情的妾侍不能狠心割舍,富察氏出身大家,当然不想落个妒妇的恶名,是以二人都没有点头。
书雪浑不在意,捏捏小阿哥的下巴找儿子去了。
弘昊是自来熟,被陌生人抱着顶多哼唧两声就老老实实的自己找乐子,加之长势讨喜,颇得众长辈兄姐喜欢,如今却在弘皙怀里捏着一个玉佩玩儿。
“婶子”弘皙见书雪过来,伸手要把“小螃蟹”递过去。
书雪摆手笑道:“我就是嫌累才让你王叔抱走的,你既揽了巧宗可别想轻易还回来。”
“小螃蟹”不知被亲娘“嫌弃”了,依旧乐呵呵的扯着玉佩上的穗子自娱自乐。
“侄儿倒巴不得多和七弟亲热。”弘皙是长孙,自然具有一定的政治敏感度,对眼前这位不常打交道的长辈却极有好感。
书雪看着在满园花灯下穿梭的小阿哥们,转头示意弘皙:“我有个隐语看看你这位皇长孙能不能悟得出。”
弘皙微愣,旋即笑道:“婶子大才,弘皙岂敢班门弄斧。”
“是极简单不过的题目。”书雪上前挑了一盏不算光亮的灯笼问弘皙,“亮吗?”
弘皙微微摇头。
书雪又问:“你看到我的影子了吗?”
弘皙仍是摇头。
“你跟我来。”书雪提着灯笼往暗处走去。
弘皙抱着“小螃蟹”紧跟其后。
行至拐角,书雪驻足问道:“亮吗?”
弘皙点点头。
“能看到我的影子吗?”
弘皙仍是颔首。
书雪低头吹灭了灯笼:“现在呢?”
弘皙若有所思。
书雪接过小螃蟹:“我痴长你几岁,又是你的长辈,不妨托大说句话给你听,‘远近在度’,有些事离得太远或贴得太近是看不清楚的。”
弘皙并不十分理解,茫然地问道:“您是让我不要对别人太亲近,也不要过于疏远?”
“一半一半。”书雪笑了笑,“以后你就明白了。
其实这段话跟胤礽说更贴切,不过身在局中的人即使明白其中的道理也未必能做出改变,而弘皙不管明白与否都不算坏事。
十六是冰嬉之日,早膳时穆尼满是期盼的看着书雪,希望她不要忘了对自己的承诺。
书雪心中有数,因与雅尔江阿商议:“今天就带穆尼进宫吧。”
雅尔江阿不解地望着妻子。
书雪淡淡地说:“别忘了明天是什么日子!”
雅尔江阿不是真的忘了,不过下意识忽略掉这件事,被书雪提醒后黯然不语,过得片刻才嘀咕了句:“你有心了。”
永焕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问书雪:“额娘,我和弟弟不去吗?”
书雪摸摸永焕的脸:“你和弘昊昨天刚进过宫,今天让十五叔去好不好?”
“那六弟去吗?”
永叙期盼着望过来。
书雪摇了摇头:“下次再带他去。”
穆尼犹豫着说:“要不我留在府里和他们一起做伴?”
书雪笑道:“不必,以后有的是机会。”
孩子们这才消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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