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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意君心】
宽敞明亮的殿堂上,身着龙袍的男人高高在上,满面怒容。
“启禀皇上,谢升之罪早有定夺,现在看来他不仅指挥失误而且还畏罪潜逃,皇上,这已然构成死罪了啊。”
“是啊。皇上!” “是啊。皇上!” “皇上!”
“皇上,我等同意李大人的观点。”一人站出。
“望皇上即刻下旨赐谢升死罪,以谢当日无辜战死之人!”又一人站出。
众臣附议的声音听起来真是一片忠心。跪在中间的罪衣男人听着朝堂上的各种指认,心中却是一片死灰。不能再连累龙逸,昨日,沈攸夜探天牢,告诉他龙逸已经被软禁府中,具体什么理由谢升不知,但追究到根本原因,还是因为自己吧。
“沈相,你咳咳咳---”皇帝一开口便“咳咳咳”的咳嗽不止,身旁的太监立刻奉上茶水和备用的药丸,扶着皇帝吞下药丸,又就着茶水饮了一口方止住了咳。
“皇上保重龙体!”众臣见状俯首齐道。
皇上身体不是一直挺好的吗,想当年他一个人力搏黑熊的故事传遍大燕每个军营,怎么现在才过三年的时间,正值壮年的他反而像个过了五十岁的生了病的老人?谢升暗自疑惑。
“朕无大碍,这些日子身体老是感到乏力,多亏了沈相进贡的妙药。”喘息片刻,皇帝继续说道,“沈相,你你可有什么说法?”
“皇上,据微臣所知,谢将军一直生活在漠北。他若不是畏罪潜逃,为何伤愈之后不立即回归大燕?!”沈攸拱手低眉陈奏完,转身看向跪着的谢升:“谢少将,我有一法可助你将功补过,你可愿意?”
谢升心中一惊,冷声道:“沈相何出此言?谢某有没有罪难道沈相还不清楚吗?”
沈攸暗笑,脸上却不动声色:“启禀皇上,兵部昨夜有报,北疆寒寒部落酋长病殁,现在幼主初继,可谓主弱国微,正是我大燕扩疆拓土的好时机,不如,就请皇上下旨,依旧派谢将军前打头阵,想来这次谢将军定会不负众望了吧?”
谢升听到寒寒部落酋长之死时,心咯噔一震,隐隐发痛,蕊儿,我真该听你的话不回来,这样在你难过的时候还能陪在你身边。只是当他听到后面,愤怒更甚,怒视沈攸,低哑地嗓音扯出一句:“沈攸,你这小人!”
沈攸回头看着谢升冷笑一声,抬起头,面上仍是恭敬地等待皇帝的裁决。
“谢升,沈相所言,你可愿意?”皇帝虽被小人混淆了视听,却也不致真的昏庸到不理国事,他早知两年来,大燕境内多处发生灾害,国库所支甚繁,如果再要拨出粮饷,定会掣肘宫中用度,所以他明知不可开战仍是问出口,只不过想听一句想要的答复,来辨别什么所谓的忠心。
“皇上!”谢升眼中恳切,“寒寒牧民一心想与大燕修好,并无冒犯之心。皇上切不可听信小人之言再开兵端,大燕的北疆百姓也要遭受战火之苦的,皇上!”
“大胆谢升!咳咳咳,你如何得知寒寒人的本意,朕只问你,若此次出战,你可愿带兵前行?咳咳咳----”身旁的太监又慌忙递上药丸,伺候着皇帝饮了一口茶。
谢升看着气得咳嗽不止面色发红的皇帝,低下头沉声答道:“恕臣难以从命。”
“皇上明鉴!”沈攸接言道,“谢升旧罪难逃,如今又公然违抗皇令,真是罪不可恕啊,皇上!臣叩请皇上速速制裁谢升,以正视听!”说完跪了下去。
“哗啦啦----”朝堂即刻跪倒一片。
“皇上,请降旨吧!”
“皇上,谢升死罪难逃,请降旨吧!”
“皇上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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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升抬起头,望了一眼向着侍立在一旁的太监点头的皇帝,然后漠然的扫视匍匐的众臣,果然这江山,这朝廷都快成了沈家的了,罢了罢了,既然自己曾誓死想要效忠的国家已然易主,自己还留在这里做什么?龙逸,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蕊儿,我们,只好来世再见了!
求死的念头一生,谢升再也不顾什么君臣之礼,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站起身来冲向殿外。
“大胆!”沈攸首先发喝。
皇帝显然也惊呆了,怒喝道:“来人,将这个目无君主的谢升拿下!快!”
谢升在军中多年,武艺也属上乘,只是面对着自己曾视若手足的御林军,他怎忍心下狠手,抢过一把长枪,使出一招“燕云纵”,转眼便登上了殿堂外广场上的雀台,那雀台本是开国之君褒封昔日一起打江山的功臣的地方,后来偶有勋绩卓越的臣子亦有幸登台受赏,只是今天,谢升竟以一个罪臣的身份踏上雀台,真是令人侧目。
“谢升你好大的胆子!咳咳咳----”侍从扶着皇帝,与一帮大臣追出殿外,站于台阶之上。
“弓箭手!”沈攸高喝,立刻调来数百弓箭手。
搭弓引箭,围在雀台之下的御林军注目着雀台上的人,好些旧军士竟认出了曾担任过半年多御林军统领的谢升,低喊道,“谢统领,快下来—”
“奸人当道,忠不成忠。”谢升提气喊出,殿堂台阶上的君臣、整个广场上数千个御林军都听得清清楚楚,沉痛的声音中含着一股决然,“今日谢某只好以死相谢昔日皇上对微臣的隆恩!”
说罢,只见他抬起长枪用力直插入腹,锋利的枪头穿腹而过,瞬间鲜血喷涌,一抹凄艳的红染上那张依旧清俊的脸颊,无畏的眼神渐渐涣散,身子忽然受不住地前倾,枪把支在地面上,他无力的垂下头,却以顽强的不倒姿势展现在众人眼前,似是在昭示着什么。
台下的御林军面面相觑,一位搭箭的军士转过头悄声对着同伴说道,“大丈夫之死,虽死犹生!”
“皇上,”沈攸亦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结果,他小心地看向面带疑惑的皇帝,说道:“既然谢升以死谢罪,这件事就----”
皇帝未语,良久的凝视雀台上已死的不倒身躯,脑中回想起很多年前在龙逸府中见到的那个勇毅果敢的少年。
“传旨贤王,让他即日赶赴西疆。”皇帝终于转身,不理众臣,朝着东寝的方向走去,“还有,告诉他,不必进宫谢恩了!”
唯唯诺诺的侍从太监领旨而去,只剩一道明黄的身影渐渐走进耀眼刺目的日光里,那不容侵犯的身形里竟透出了一种好像叫做孤单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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