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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流年,终逢伊】
沈醉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句话,他惊讶地抬眼望向被叫做谢谨的人,她的名字也叫做“谨”吗?沈醉浅笑,不再看宁远和谢谨,继续往前走。
“前方被拉走的小兄弟,不知是何好体质,竟然照顾了一夜病人都没有染病。”沈醉突然想起刚才孙大夫的话,脑中不自觉的把几件事一联系,他本是女人,她叫谢谨,她跟病人接触都不会染病-----
沈醉真的觉得自己一下子有点不敢相信,可是如果她不是小谨,那她不会染上病的事又怎么解释,天底下除了像自己这样服了避毒丹而成就的百毒不侵的身子的人,只有得过千红斑而又幸存的人才会对这个病的有抵制。
她---是---小----谨----吗?
这个反问一在心中出现,沈醉恍然间只觉得这些年分离的时光都不过人生中的浮光掠影,而此刻,想念的人来到眼前的这一瞬间,却好似漫长如百年。沈醉站在那里,回身再望谢谨站的地方,就再也走不了了。
她的眉眼,她执拗的神情,她,她怎么会打扮成这个样子呢?
这时,谢谨也看到了不远处的沈醉,她不知沈醉是要回城,忙指着沈醉给宁远看,“你看那位公子,他是济世堂的大夫,医术很好,在青州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现在他来给灾民看病制药,一定会很快解决疫情的。”
宁远随着谢谨的眼光,看向一旁的人,但见一个看上去年纪与自己相仿的俊朗男子正站在那里,他嘴角含笑,一双星眸竟是直直瞧着谢谨,不觉心中微恼,“我还以为是个什么人物,一个年轻书生,医术能有多厉害?”
今日为出门方便,沈醉只随意穿了一件儒生样式的白缎绸衫,而本来所修习的养生之法令他容颜常驻,比常人衰老的竟慢了许多,是以将近而立之年的他竟被宁远看成了年轻书生。
此时他心思都在谢谨身上,一时没有注意宁远,听到这句话,心下略一计较,走上前去,温和开口,“请问这位公子可以进城去吗?能否帮助在下到城里的济世堂拿几味药材出来,哦,我是在这里研治疫病的大夫。”
谢谨一听沈醉果然是来此帮助研制药方的,不等宁远回答就忙借口道,“可以,可以,他可以进去的。”
然后扭头对宁远道,“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这出城的大夫都治了好些天了,一点有效的药都没有弄出来,今天新大夫一来就开出药方了。”
宁远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你真是大夫?”
沈醉郑重点头。
“我说了我不会染病的。”谢谨又对着宁远强调。
“大夫,真的会有人就算跟病人接触也不会染上疫病?”宁远疑惑地问。
沈醉明白宁远是真的关心小谨,于是对他刚才的出言不逊也没有放在心上,“是有这样一种人,我就是。”
“你也是?为什么你们身体可以这么好?”宁愿惊讶道。
“说不定你也是哦,要不要一起留下来试试?”谢谨听到沈醉说他也是,不禁拿话来调侃宁远。
“我?我就算了吧,我这条命还要好好留着,我爹可就我一个儿子。”宁远一听这话,忙摇手道。
“好啦,快回城吧。”谢谨指了指城墙上站着的小将,那是宁远的贴身下属,一直站在那里等着为他开城门。
宁远回头看了看,“你真没事?”
“我没事的。你放心好啦,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谢谨再次保证。
宁远无奈地点头,“明天灾民都可以拿到赈灾之粮了,相信疫情也会很快控制住的。”说着话,不禁看向了沈醉。“有方子吗?”
“那就有劳了。”沈醉从袖中拿出一条白锦帕来,上面写了需要的药材,其实那是他之前就写好的,原本想直接给了孙大夫,可是亲自看了病人后,他觉得还是自己回城配制的好,凭着他的功夫,这三丈的城墙、这区区几百将士还能挡得了他?可是在认出小谨的那一瞬,他就不想走了,这济世堂大夫的身份不是接近她的最好方式吗。
宁远看着沈醉,面前的人也确实不像什么歹人,小谨的身手他知道,这个看起来如此文弱的大夫想必不能欺负了小谨的。
“那你好好呆在城外,给百姓做点好事,等着疫情过了,给你论功行赏!”
谢谨送走宁远转身回帐篷去,直接忽视掉了一旁的沈醉,她还记得身后那个傲慢的家伙刚才得罪了她呢。
沈醉是多么玲珑的人,怎会没看出小谨的心思,他看着离去的身影,不禁低笑出声。
“你笑什么?”谢谨果然好奇的回过头来。
“没什么。”
这时候两人的距离不足十步,谢谨就着城门上明灭的火光瞧向那个一身白衣的人,见他还扬着嘴角笑对自己,不禁愣了愣,“可惜了。”
“可惜什么?”这次是沈醉开口,他突然觉得和这个失而复得的妹妹说话是件很有趣的事。
“可惜你长得这么好,脑子却有问题。”
若是换了其他人,这句话出口后不知道会体验何等的死法呢?可是这是小谨说的,沈醉听了唯一的反应却是抑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个妖孽,一个男人笑起来这么好看干什么。不再继续看身后的人,谢谨腹诽着转身回帐。
简陋的帐篷内,只有两张粗制的木桌、几把椅子和一床暂供休息的竹榻,一张桌上堆了各种草药,有几味看起来还相当名贵,用铺了金黄软帕的木盒盛放着,另一张桌上是些瓶瓶罐罐的器皿,最靠边的地方摆了一个精致的白瓷小碗。
沈醉出城来后,孙大夫特意腾出了这间帐篷给他,毕竟还是在官府的监控之下,公子也嘱咐他一切从简,制药为主。谢谨仗着一副不怕染病的身子,自告奋勇给病人送药喂药,并偶尔还要在沈醉的要求下给他打打下手。
这已是沈醉出城的第三日,前两日里配出的汤药给病人吃了后只是减轻了他们的疼痛感,少数患病不深的也已经有了明显好转,可是那些得病较久,危在旦夕的人还是不能完全脱离病魔的威胁,于是今天小谨从帐外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沈醉在拿着医用小刀在自己的左手掌上割下去。
“你干什么?”
“这药还缺一味引子。”沈醉看到进来的人,忙拧起眉,握紧右拳,做出极力忍痛的样子来。
“引子?”
“我们的血或许会有些帮助,我试试看。”沈醉将掌中流出的血用小碗接了,递给谢谨,“一会炉子上的汤药煮地沸腾了,你把这碗血倒进去。”
谢谨“哦。”了一声,接过来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着,“你的手用不用包扎一下?”
沈醉挑眉,“你会?”
“不会。”谢谨诚实回答,自己在这方面确实是有点无能,这些年在军营,束玉把她照顾的无微不至,而且随着武艺的渐渐提高,即便是战场之上也很少有人能伤了她,但是毕竟这么些年,大伤小伤她都有过,却还是连个最简单的包扎都不会。
沈醉很无语地自己从一旁的桌上拿了纱布过来,想了想道,“不知小兄弟以前是做什么的?”
谢谨想了想,觉得也没必要隐瞒自己的身份,“我是西疆大营的士兵,前几天你见的那个叫宁远的就是我们骁骑营的都尉,我是他下属。”
沈醉右手拿着纱布,故意缠地很费力,听到这句话时,不由地抬起头来看向小谨,她竟然身在兵营?!
“你怎么了?要不要去帮你叫一下孙大夫?”谢谨看着沈醉的样子,以为他一只手裹不好纱带,但自己又不好帮忙。
“不用了。我自己就是大夫,你过来帮我系一下就好了。”
“哦。”谢谨走过去,低头为沈醉仔细将纱带的褶皱拉平,轻轻地打了个结。
沈醉抬起手看了看,“嗯,还不错。我好像有点失血过多,我到那边榻上休息一会儿,你记得一会儿把碗中的血倒到药罐中。”
小火炉上,砂罐里的汤药正在“咕嘟咕嘟”地发出声响,谢谨就坐在桌旁,看看碗中的小半碗血,再看看一边的竹榻上那个闭目眼神的家伙,真是弱不禁风,才流了这么点血就成这样了,早知道我来割好了。
其实榻上的人哪里会因为流血而伤身,他在她面前所展现的一切不过是在掩饰自己,无论是他的身份还是能力,沈醉都不准备在带走她之前让她知道。
而此刻闭眼的人,心中想的却是这些年小谨的身份,她没在王府是被一户谢姓人家收养了吗,那她又为何女扮男装还身在兵营。林野已经去查了,他很好奇那个答案,但是无论如何,他都要带走她,因为西疆与朝廷之间那场不可避免的争夺,不能让他心上最在乎的人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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