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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阂渐起
走亲访友几天下来,这个年算是这样过去了,和父母依依不舍的告了别,安以灏和若斯两人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安以灏最近似乎忙了许多,每日都是将近凌晨才回到家。回了家有时候还待在书房里忙工作。
先前几日若斯还记得晚上爬起来给安以灏弄得夜宵填填肚子,看他每晚没完没了的彻夜工作,眉宇间时常能瞧见一抹疲惫之色,只是那疲劳的神情仅仅是一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是每次第二天起来进书房的时候,她依旧能看见书桌上那碗动都没动的夜食,时间一长,她也便不再做夜宵了。只是每晚都会帮安以灏备上一杯热奶。
她不是不心疼的。
这天晚上夜幕已深了,若斯一个人抱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影碟,等荧幕暗下来,她抬眼看了看墙上的壁中,轻轻蹙了蹙眉。
已经凌晨一点了,安以灏还未回来。
她摇了摇头,叹叹气自嘲,什么时候开始,她也习惯这样等他了?是从几时起得呢?她开始把他挂在心上,看见他近几天时不时的皱眉就会跟着担心他公司是否又出了什么问题。
自己对他的感情到底是如何呢?
爱情?若斯摇摇头,她已经过了那般轻狂爱人的年纪了,年少时的爱恋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对爱情的浪漫希冀。她已不再是二十岁的李若斯了,七个年头了,现在的她已经二十七岁。
虽然和安以灏结婚了,但她很清楚,他们的结合并非因为爱情。而是因为彼此是再适合不过对方的婚姻伴侣。
安以灏给了她一个家,给了她安心的感觉,让她终于体会到身为人妻的感觉。而安以灏……
若斯笑笑。
他大概需要的只是一个能为他打理好一切不用为家庭操心的妻子罢了。
无疑,她做到了这点。
若斯撇头看向窗外,深深的夜幕中,闪着千万家的灯火,绚烂之极。曾几何时,她拉着那个记忆里的男子站在市区的高楼上向下看,笑吟吟的说:“或许很久之后,那片灯火中也会有属于我的一盏。”
确实,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一盏灯。
只是……为何她却感觉自己心中有些空落落的呢?患得患失吗?
若斯的眼神渐渐迷惘,嘴边的笑容带着一些苦涩的意味。患得患失?她得到了什么呢?明明得到的只是一纸婚约罢了,又何必担心失去。
闭了闭眼,她觉得今夜思绪混乱。太多许久之前没有感觉到的心情一股脑的涌出来,让她有些惊慌有些措手不及。
只是,心中的苦涩却无止境的蔓延开来。
说不清道不明。
是自己太贪心了吗?若斯抿唇。
是吧,是这样的吧……从刚开始的无所求只愿有个栖身之所到如今,……到如今心里再次感觉到的空落。她觉得自己的心境变化了许多……
为什么会这样呢?现在的一切是自己一直以来所求的不是吗?有个稳定的家庭,符合要求的丈夫,就算没有爱情那也可以……
爱情……
爱情……
没有爱情……
若斯微微垂睫,一滴晶莹的泪就那样直直的落下来,在白色地板上摔的支离破碎……
闭了眼眸,不再去想。她不愿去承认,也没勇气去承认。
她的心绪已经完全混乱,如同一泊被丢了几颗石子的碧湖。
伸手抱过一个软枕,她把整个脑袋都埋进枕头中,却不禁泪盈于睫。
脑中一个灵光,她赫然想起那个亭亭玉立的倩影。那个美丽高贵的如同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女子……
心中猛地一酸,她差点落下泪来。
她记起那天的夜晚,她躲在转角处安静的听他们之间熟稔的谈话。
——你爱她?
——算不上爱吧,但她确实能给我家的感觉。
是啊,算不上爱的,那个有着漂亮眼眸的男子对于自己不过要的只是一份安全感罢了。
“呵……”她溢出轻笑。
安以灏,你知道吗,这份家的感觉……那个叫做洛萧暖的女人也给得起你啊……
更何况……
若斯不让自己再想下去。她放下抱枕,把额头抵在膝盖上。慢慢闭上眼眸,只是嘴边的那抹苦涩却从未褪去……
安以灏到家的时候,有些诧异客厅的灯居然还亮着,暖黄色的灯光照在长沙发上那个安静抱着枕头的女子身上,安以灏的眼眸渐渐柔和下来。
因为一天的繁忙工作而来疲惫也随之渐渐散去,他放下外套,走近沙发旁边,欺近已经熟睡的若斯。只是一靠近她,安以灏的目光便凝注了,眸色渐渐深沉。
面前的女子已经完全睡着,睡颜一如既往的安静恬淡。只是有两道清晰的泪痕却出现在她的小脸上,墨黑色的发丝有几缕搭在面颊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娇小而柔弱。
安以灏慢慢伸出手,抚上那缕青丝,触手的是一抹冰凉,亦带着一丝未干的湿意。放开那缕青丝,他转而抚上若斯的侧脸。
眼中缓缓溢出一丝心疼。
她怎么了?为什么会哭?
自从认识她以来,他似乎就没见她哭过,每次看见她的脸上总是一抹柔和的笑容,从未变过。
她是怎么了呢……
不及多想,手边的若斯突然轻轻一个颤抖,安以灏顿了顿,然后长臂一伸抱起若斯,往卧室走去。
怀里的人安静的睡着,怕冷似的往他怀里窝了窝,然后睡得更深。
眼中的墨色渐渐淡去,安以灏疼惜的看着怀里的若斯。轻柔的把她放在大床上,然后帮她掖好被子,转身走进浴室。
躺在床上的女子长睫轻颤,然后缓缓睁开双眼,隔着水雾看向紧闭的浴室门。
轻叹一声,重新闭上眼眸。
接到潇潇的电话的时候若斯刚好从公司出来,外面已经起风,凛冽而冰冷,带着寒意。潇潇的声音一如四年前那般清脆,如同黄莺啼叫一般悦耳婉转。
若斯面色沉静,却隐隐透着一番愉悦,安静的听着电话那头她所熟悉的声音。电话并未持续很长时间,挂了电话后,若斯抿唇想了一会,看了眼腕上的石英表,而后掏出手机熟练的按着键盘。
拇指轻点,她拨出一个电话。
“若斯?”河东柏的嗓音清润至极,总会不由自主的让人想到被春雨冲洗后的竹林。清凉,悠缓,一呼一吸之间尽是舒爽。
“晚上有空吗?年前和你提过的聚餐……”若斯伸手招来一辆出租。
那边的河东柏似乎在回忆一般,沉默了一会才回答:“有空,约在哪?”
“七点,Y区那边的碧海阁。”
三言两语便说完了,若斯挂了电话,靠着车窗看向外面,一颗颗修剪整齐的行道树在眼前一晃而过,树干刷白,棕色的树干上稀稀拉拉的挂了几篇树叶。若斯微叹出一口气,却不知在叹息什么。
车里的收音机里播放着舒缓的音乐,若斯隐约记得这大概是一首年代久远的老歌,记忆中幼年时期似乎总是能听到这首曲子,那会她和父母住在平房里,家门口一颗高大的香樟树,每回夏夜,她便坐在香樟树下纳凉。
银白的月光洒在水泥地上,说不出的好看,每夜都能听到从旁边音像店里播放的音乐。店主似是极喜爱这首歌吧,十天里有七八天她都能听到这首曲子。在安静的月夜里,舒缓的流动。
只是后来随着搬迁,她就没听过了,自然也就不记得歌名。
这时候重新听到,她多少是有些怀念的。
娇柔婉约的女声还在继续,若斯突然想到什么,随后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却发现屏幕一片黑色。大概是没电了,这般想着她重新放好手机,她本还想找司机师傅借手机给安以灏打个电话,却转念想到安以灏最近几日的晚归,或许等她聚餐完了他大概还在公司吧。
这般想着,也就放弃了打电话的念头。
若斯的公司距离碧海阁还是有些远的,打车过去也要花些时间。于是等她到达碧海阁,便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靠近窗边位子上的两人。
潇潇本就是个多话的女子,此刻见了已经许久没有碰面若斯和河东柏自然是兴奋至极了,絮絮叨叨的说着近日来的状况。话匣子开到一半,却猛地停住:“洛曼这丫头什么时候到啊?”
若斯抿了口茶,敛眉笑道:“洛曼有些感冒,似乎是肺炎吧,最近正请病假呢。”
“这样啊,”潇潇托腮继续侃侃:“那丫头没来真是可惜了,这么久没见了倒是怪想她的。”
河东柏笑笑,安静吃饭。
一时间有些沉默,若斯擦了擦嘴角,颔首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谁知才刚起身,鞋跟就被椅子的一脚绊住,想要顿住身形已然来不及了,若斯下意识的闭上眼眸,等待疼痛的来临,却不想撞入一个温热的怀里。
熟悉干净的气息,她睫毛轻颤,而后缓缓睁开双眼。入目的是河东柏略带惊慌的面容以及旁边还惊魂未定的潇潇。
潇潇拍了拍心口,“若斯,你可吓到我了,怎么就突然倒下来了呢?”
李若斯咬咬唇,不经意的拉远与河东柏的距离,摇摇头笑笑:“没事,不小心。”随后便拿了包离开座位,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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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一排布艺沙发上,一个只穿着黑色衬衣的男子微微眯了眯眼,线条优美的薄唇紧紧抿着,手里好似漫不经心般端着一高脚酒杯。他斜倚在沙发背上,动作优雅而自然,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只是眸底的那抹深色却从未褪去,反之愈来愈深。
他看着那渐渐消失在转角处的纤细身影,挑挑眉。
旁边的袁沉倒酒的手微微一顿,有些莫名的看了看神色不变但总让他感觉有些别扭的安以灏,撞了撞他的手肘,付鑫循着安以灏视线的方向望去——什么都没有啊。
“喂,你看什么呢。”
安以灏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好友,声音淡然:“你说呢。”
袁沉眉梢一挑,好似害羞一般轻抚鬓角,声音也随之柔媚起来:“哟,你可是已婚的哟,不过——”
“嗯?”
“我不介意当小三,也不介意当个gay。”
安以灏呵呵一笑,一饮而尽杯中的红酒,然后重新倒上半杯。
程沉继续说道:“可是要是对象是你的话……”
“嗯?”
“那还是算了吧~我呀还是找我的那些红颜去的好。”语气中尽是戏谑。
安以灏挑眉,没说什么。这袁沉自小与他一块长大,也都是知道对方的性情的。袁沉自小就长得极其阴柔妖孽,却不想成人后也是如此,陪着他刚才刻意的搔首弄姿,安以灏倒是真真瞧出了几分女人的味道。
不禁蹙眉:“袁沉,你更需要蓝颜。”
袁沉丹凤眼微眯,细眉一挑,“你不就是。”
安以灏朗声笑笑,拍了拍袁沉的肩膀就站了起来,“先走了。”
袁沉斜靠在沙发上,动作与刚才安以灏的如出一辙,他眉眼不动,看着安以灏离去的背影,余光瞥到一个纤细的身影。
媚眼如丝,隔着几个透明的高脚酒杯,他定定锁住那个轻柔浅笑的女子,轻蹙起眉头,若有所思。只是不过几秒,却又转开了眸子,面色阴柔至极,他眼神迷离的看着窗外的灯火辉煌。
唇角轻挑,溢出一丝轻笑。
今晚上……大概会很热闹呢。
河东柏送若斯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两点,站在车外她笑着与河东柏告别。
目送那辆黑色路虎绝尘而去,她从包里掏出钥匙,一边困乏的揉揉眼睛一边走到门外,然后打开家门。屋子里一片漆黑,外面有丝丝月光,隐隐约约的,透过窗子射入屋里,打在瓷砖地板上,给这个寂静的且黑暗的空间平添了一分诡异。
安以灏果然还未归,若斯放下包,没打开灯就在黑暗中摸黑前行。
只是才刚走到盥洗室门口,若斯的手刚刚搭上门上的手把的时候,客厅里的灯却在这时候突然亮了起来。刺眼的白光一下映入若斯的眼中,她的瞳孔猛地一缩,随之不适的抬手揉眼。
好一会,她才放下手,黑眸氤氲着一层水汽,模模糊糊的望向客厅,却不由得一怔——
米白色的大沙发上,安以灏一手端着一只高脚酒杯,整个身子斜倚在沙发背上,眼神好像是放在酒杯中的红酒上的,但若斯却觉得他的目光若有若无的在她身上徘徊。
她缓步走近沙发,便闻到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道萦绕在客厅里,若斯柳眉轻蹙,有些疑惑。据她所知,安以灏是很少吸烟,今天是怎么回事?
视线转到茶几上的烟灰缸里,那里赫然堆着几个烟头。
安以灏放下酒杯,抬头看了若斯一眼,然后淡淡开口,语气似是漫不经心:“回来了?”
“嗯。”她颔首,扫了眼壁钟便要重新向盥洗室里走。
“去哪里了?”
若斯停下脚步,转头,眉头轻皱。直觉觉得安以灏今晚上有些怪异,以前她这样晚回家也不是没有过,但他却从来没过问过也从来不关心。
疲惫的揉揉眉心,“没去哪,聚餐。”
安以灏从沙发上站起来,身姿挺拔修长,亮白的灯光打在墙壁上,他的半边脸都在阴影中,两人之间的距离比较远,昏暗中若斯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只是觉得有种怪异之极的气氛在他们之间逐渐蔓延,沉重得让人透不过气。
步伐缓慢,安以灏走到若斯面前,垂睫看着面色困倦的若斯,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颜色。
“哦?聚餐啊……这么晚回来,为什么不打个电话给我。”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喑哑。
若斯恍然抬头,轻皱柳眉:“安以灏,你今晚上怎么了?”
“是心虚?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安以灏继续说着,眼神阴鸷,声线也更加低沉。
“我很累,没心思跟你开玩笑,不打电话给你是因为手机没电了。”不再多说,她转身就要走进盥洗室,却被身后的安以灏一下抓住了手腕。
“没电?呵……”
手腕处被捏的生疼,若斯恼怒回头,一下用力竟然甩开了安以灏的桎梏,她揉着酸疼的手腕,不解的看着面前倨傲的男子,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会才回道:“你喝醉了。”
安以灏的眸子完全阴沉下来,嘴唇抿的很紧,他一瞬不动的盯着面前的女子,倏地扬起唇角:“倒是我忘了……嗯?和他叙旧当然不能被我知道啊……”
若斯一愣,然后猛地抬头,目光坦然无惧:“你到底想说什么?安以灏!”
“你很清楚我说的是什么。”他一字一顿的说道,声音带着不复以往的沙哑和低沉。
若斯是真的觉得很累了,也无心再与安以灏继续对峙下去,她本就不喜欢为同一件事情争论太久,若斯抚抚眼睛,声音低缓:“我不知道你在介意什么,但是无论如何现在别谈这些事,我累了,先回房了。”
“别走——”话音未落,安以灏已经闪身来到刚刚转身的若斯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若斯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眼中带着一些血丝,“安以灏,别太过分!”
“我过分?那么你呢?”
他眼中有抹痛色一闪而过,只是低着头看着别处的若斯并未看见,脑中如电影倒带一般闪过几个小时前若斯和那个河东柏在碧海阁的一举一动,安以灏微微瞌眼,手指竟轻轻颤动起来。
若斯不想再在这件事情上和安以灏争辩,她淡淡的抛下一句话后就侧身进了卧室。
“随你怎么想吧,我真的很累。”
安以灏愣在原地,直到关门声响起,他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唇边缓缓溢出一丝苦笑。
是自己过分吗?是自己反应过头吗?可是……
她难道不该解释什么吗?
闭了闭眸,那抹笑一直未褪,反而越来越深,也越来越苦涩。
走进卧室的时候,躺在床上的女子已经沉睡,小小的身躯窝在大床上,有些怕冷似的蜷缩着,安以灏坐在床上,低头看着若斯安静的睡颜。
缓缓地,他慢慢开口,声音轻柔的如同呢喃:“你到底了不了解……”
曜黑的眸中渐渐爬上一丝困恼,他其实原本不想这样的,他其实本来是想和她好好谈谈的。只是当看到她的脸的时候,心中就翻涌起一种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那带着一丝酸涩心情让他无法好好与她对话。
再者看到她疲惫不堪的面容,他不是不心疼,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的怒意。
为什么她在那个河东柏面前可以谈笑自如,而在他面前却显出困乏至极的模样?!
这样的情绪一直占据着他的思想,以致于这场谈话以失败告终。
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抚上若斯光滑白皙的侧脸,安以灏眸中的戾气渐渐退散,反之浮起一抹温柔的神色,他慢慢掀开被子,那只带着一道青痕的手腕就暴露在了空气中,可见他刚才拉着她是多么用力。
“很疼对不对……”
“抱歉……我只是……”
只是害怕,有一天她会离开。
夜深人静了,安以灏躺在床上,却久久未眠。
第二天若斯是从噩梦中惊醒的,睁开双目,外面的阳光丝丝入户,温暖和煦。已经好久没见道如此灿烂的阳光,若斯微微眯上眼眸,纤细的手臂搭在曲起的膝盖上,下巴搁在手背上。
如此醉人的日光,似要把黑夜里的梦靥一并扫去。
只是,脑中却恍然显现出昨晚安以灏那双神思复杂的,好像一口古井一般望不到底的黑眸,那一道道带着凛意的声音似乎犹在耳边回旋。
——是心虚?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倒是我忘了……嗯?和他叙旧当然不能被我知道啊……
——你很清楚我说的是什么。
——我过分?那么你呢?
咬了咬下唇,若斯却依旧紧闭着双眼,只是心口却倏地泛起一阵苦涩。
“安以灏,你就这么信不过我吗……”毫无意识的,她轻轻呢喃,更加用力的咬着唇瓣。
直到口中弥漫一丝淡淡的腥甜。
半晌,如蝉翼一般柔软轻薄的睫毛微微的颤抖,随之露出一双犹氤氲着水汽的澄净双眸,敛了眉眼收回情绪。若斯扭头看了看时间,时针赫然指向数字“9”,她这才发现自己竟起得这样晚。
好在今天是周末,换了件宽松的运动衫,若斯拖沓着脚步走出卧室。
上午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沙发上,打在地板上。安以灏大概去了公司,客厅里很安静,若斯就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揉了揉眼睛,她转身走进厨房,不一会就从里面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若斯系上围裙,从冰箱里拿出牛奶,鸡蛋,吐司,火腿。
似乎有段时间没给自己这样做过早餐了,一来是因为安以灏最近很忙,忙到几乎没时间吃早餐,每次若斯醒来,无一例外的安以灏早已经出门赶去公司了。二来则是因为做这么一顿早餐很麻烦,所以这段日子她都是在公司附近的小餐馆里随便点碗粥就完事。
若是安以灏知道,会不会责怪她又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胃了呢……
想到这里,若斯手里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虽然哂笑:李若斯,你想什么呢。
不一会,餐桌上就已经摆上了一分精致可口的鸡蛋吐司,灿烂的金黄色映着红色的火腿和白色的瓷碗,不禁令人食指大动。若斯捧着牛奶杯,一口一口慢慢抿着。
她的眼神飘忽不定,有些茫然的看着前方,只是突然,静谧的空间里响起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
若斯一下抬头,回眸之际竟看见安以灏正从书房里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文件夹,浅灰色的西装更显他风姿俊朗,与往日不同,此刻他身上带着一种只有在工作时才会有的凛冽之气。一双曜黑的眸子在暖色的阳光下熠熠发光,只是深看下去,便能发现那灿若星辰的眸底竟带着一丝淡淡的疲惫。
看见餐桌旁的若斯,安以灏似乎愣了一愣,然后才抬步走到餐桌前,眼眸定定的看着手中还捧着玻璃杯的若斯,随后面无表情的开口:“醒了?”
“嗯……你没去上班?”若斯瞥了眼他手里的文件,然后低头开始吃早餐。
“回来拿了份文件。”说罢,他转身走向玄关,换了鞋就要推门出去。
突然动作停下来,安以灏头也不回,声音不带任何感情:“晚上我有事,不回来吃饭。”
“好。”
修长的如玉一般白皙的手轻轻搭上门上的手把,他的脚步微微一顿,终是忍不住,他轻轻回头看着坐在餐桌前整个人沐浴在冬日的阳光的若斯,心中慢慢地浮起一种奇妙的感觉。
有些甜蜜的悸动,却带着一丝淡淡的,怎么也挥之不去的酸涩。
收回视线,安以灏咬了咬牙,然后一把开了门,大步走了出去,动作连串,干净利落。
许久之后,客厅重新安静下来,若斯放下金属制的叉子,垂下了眸子,眼神慢慢放空。
良久无声,那个性子娴静的女子就那样静静的坐在餐桌前良久,最终,她笑了笑,但笑意却未抵达眼底,好像那就只是一个表情一般。
阳光真的很暖很暖,似乎能融化一切,客厅里满室通亮,到处能看到光的剪影。
只是若斯的心却一点点的沉下来。
她还不清楚自己对于安以灏的感情到底是如何,但心里的苦涩却是那么清晰。当安以灏不带一点感情的声音一下下撞击她的耳膜的时候,她不能否认自己心里的不舒服。
只是她却知道自己内心深处真实的感情,亦或是不敢面对。
她和安以灏一样也受过爱情的伤,尽管曾经的伤口慢慢愈合,尽管那些疼痛已经不复存在。
但那份去爱人的勇气,却永远的消失了。
被时光带走了青涩,带走了曾有过的最初纯真的感情,也带走了当年不顾一切去追赶一个人的勇气,所以才能在他人面前谈笑自如,淡然处之。
是被岁月磨砺的结果啊。若斯淡淡哂笑。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透过透明的窗户能看见外面的小花园,花园里的腊梅此刻开得正好,如火如荼,似要燃尽她的一生去绽放这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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