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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夏天的风带着干燥的热度,拂过北州的绿树繁花,脚步轻快地踏入暑假。
景优怕热,是那种极易出汗的体质,稍微一动便会额头浸湿,也只有酷夏季节她才最为消停。
还有一年就是准高考生,她倒是挺自觉,乖巧地待在家里复习功课。
从冰箱里拿出昨天傍晚放进冷冻抽屉的碟子,保鲜膜上的冰晶泛着银白的光,周围生出袅袅寒气。
揭开膜,碟子里的两根香蕉根根饱满剔透。
取出,放在砧板上对半切,拾起一块扔进嘴里,味道的确比香蕉雪糕美味得多。
试验成功,她兴高采烈,向景妈妈邀功:“妈,您尝尝,冰冰凉凉,香香甜甜,绝对是夏天居家旅行必备良伴。”
景妈妈的表情明显对之不稀罕:“拉倒吧,我还不知道你,只要是你自产自销的东西,你都能给它吹上天去。”
景优鼓起腮帮:“您瞧不起我的劳动成果。”
景妈妈磕着瓜子看电视,懒洋洋地素手一挥:“谁稀罕,起开点儿,别挡我视线。”
……你不稀罕有人稀罕。
她杀进卧室,从床头柜拿过手机,按键拨通。
陈晨正在家里玩跳舞毯,左脚刚踩上与屏幕画面对应的踏板,就听到手机自动唱起了歌。
她没理会,继续跳。
连拨三次都无人接听,景优昂着下巴冷哼。
别说她有好吃的没关照她哈,是她自己不搭理她的。
孤芳自赏的无趣严重影响了她原本成就感十足的心情。
听到开门声,景妈妈伸长脖子喊:“大热天的干嘛去啊?”
“找稀罕我的人唠嗑去。”
唠嗑,那也得有人唠啊。
强烈的日头下,滚滚的汗珠很快就火烧火燎地席卷全身。
精致小巧的遮阳伞是印着白色小碎花的布料,透过内部纯黑的周身,看着笼罩在头顶的那一圈光晕,景优掏出纸巾擦擦额头,有那么一小刻,她忽然很想去找陆景川。
那日夜里,他看似平静的话语里,警告的意味何其明显。
她为乐舒在别人眼中如此不堪的形象而难过,也为自己脱口而出的试探而羞耻。
她明明可以开诚布公地叙说,却偏偏装作偶然获知的样子询问。
……她到底想知道些什么?
这段日子以来,景优的脑子一旦安静下来,就会被这个问题搅得心里团团乱。
乐舒预料的还真准,她不帮忙反倒徒添乱。
白天的异度脱下夜晚狂乱奢靡的大衣,展露出内里沉静温婉的一面。
吹萨克斯风的长发男人站在舞台上深情款款地演奏,空气里流淌舒缓低沉的曲子。
三三两两静坐着的人,低低的交谈声,以及始终不会消散的各种酒香……
这是景优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一番场景,给她的感觉很奇特,就像是昨天的老鸨今天摇身一变成为贵妇,让人不自觉地产生诡异的疑惑,还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
她还正值花季,又怎么会老眼昏花呢。
一阵恍惚过后,看见吧台那个不甚熟悉却也不显陌生的调酒师,她才渐渐得以确定没有走错地方。
走过去和人家愉快地打招呼:“最近好么?”
阿泰正拿着抹布擦拭台面上的水渍,看到她,就像之前她刚走进来的时候一样,也十分惊诧:“我没有看错吧,你怎么好端端的大白天跑来了?”
景优耸耸肩:“想来就来了呗。”
她看着他身后玻璃橱里整齐排列的瓶瓶罐罐,“好像我每次来,这里都是你在忙。”
阿泰笑:“我们这儿是三个人轮班,你到现在都还没见过另外两个,足以见得咱俩还挺有缘分的。”
“保安也是三个人轮番接替的么?”
难怪今天的保安又是最开始那位,她还以为早就被辞退了呢。
阿泰不置可否,问她:“还是橙汁?看在你跟我有缘的份儿上,今天我请客。”
景优两手托着下巴:“你听过一个故事么?”
她自顾自地往下说,“长臂猿不小心踩到大猩猩的粪便后滑倒受伤不得不住院,大猩猩在一旁精心伺候。后来,他俩就这么相爱了。当有人问起他们相爱的原因的时候,大猩猩眼里闪着泪花回答……”
“猿粪啊,都是猿粪!”
故事的笑点被阿泰笑着抢过去,景优也跟着笑起来:“猿粪,我怎么称呼你?”
“叫我阿泰吧。你是陆少的妹妹,我可再也不敢自称哥哥了。”
明明是句玩笑话,可景优却因此而沉默。
她低头搅动吸管,眉心处浅浅地多了一道折痕。
没忍住,她缓缓开口问:“你叫他陆少,他家应该非富即贵吧?”
阿泰一愣:“陆少是谁你不知道?”
看见她摇头,样子有些消沉,他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景优没追问,他也没多说。
酒吧的冷气呼呼直吹,短Tee上的汗渍未干,景优脊背冰凉,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细细密密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瑟缩了一下,正准备向阿泰道别,手机不偏时宜地叫嚣起来。
她从裤兜里掏出来一看,乐了。
嘿,小样儿。
陈晨刻意压低嗓门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优乐美,你在家不?咱妈陈太太又在家里唠叨了,我耳朵都快听出老茧了,我要投靠你。”
景优优哉游哉:“咱妈在家,你可以去投靠她。”
“那你在哪儿?”
“异度。你要是敢一个人来园子巷,我的怀抱随时欢迎你。”
好人家的好姑娘犹豫了,在她那颗屁大点儿的心眼里,园子巷就是古时候的花街柳陌。
秦楼楚馆知道不,歌女艺妓听过吧,在她眼里那些个绿肥红瘦的妙龄女郎依旧定位在“卖”这个字眼上。没有景优的陪护,她还就真的不敢越雷池一步。
可是吧,好奇心可以杀死猫,同样也可以勾引到以“庸俗、低俗、媚俗”为标签横行于世一十六年的三俗小姐。
异度对于她的诱.惑力绝对以无敌优势排在十大心愿的榜首。
即便是已经一睹为快过,她那颗扑通扑通的小心脏依旧蠢蠢欲.动。
四十分钟后,景优再次接到电话。
陈晨命令道:“本大爷已到巷口,限你三分钟内滚过来接驾。”
话毕,啪地一声切断,像是生怕听到拒绝似的,以凶猛之势断绝一切后顾之忧。
……很好。
景优的唇边绽开一朵笑花。陈三俗,先把你放在那里晾晾,叫你这么拽。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表情就和调色盘似的,一会一个颜色。阿泰看她又恢复到眉眼弯弯的样子,摇头叹笑。
五分钟到,景优慢悠悠走去巷口。
园子巷的路本就不宽阔,又嵌入了形状各异的鹅卵石,入口处横着两尊大理石球,车辆只能停在巷外。
陈晨安安静静坐在其中一个石球上,戴一顶优雅质感的遮阳帽,身穿双肩吊带的白色纱裙。
若不去注意她此刻的毕露凶光,这等清新脱俗的小模样真真叫她眼前一亮啊。
陈晨站起身,叉腰瞪眼:“说好的三分钟呢,你足足让我等了十分钟!”
景优送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谁跟你说好的?要不是因为你,本来我都打算回家了。”
两人唧唧歪歪了一会,正要进去,却见陆景川和另一个身着黑色衬衣的男人于行人中走了过来。
陆景川看见景优,眉峰一挑,快步上前,宽厚的掌心在她发顶揉了揉:“你怎么在这儿。”
她微低着头,眼瞳骤然一缩,竟有些不知所措,幸而很快镇定,秉承一贯作风,呛道:“我过来玩不行么。”
出于好奇,她转眸看向陆景川身侧的陌生男人。
气场这种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它能感染人于无形,就比如说眼前这个人,他浑身散发一股沉着的自信,锋芒毕露,张力尽显。
陆景川嘴边噙一丝笑:“我们正要过去,一起吧。”
“好啊好啊好啊,一起一起一起……”陈晨在一旁满目红光,一脸期待。
那个陌生男人从胸腔里发出一声闷笑。
景优恨铁不成钢地横了陈晨一眼,有些心虚地偷瞄了下陆景川,见他的表情淡淡的,并无任何不愉,这才温吞说:“我们也正打算进去的。”
两个身形挺拔的男人先行在前,景优掐着陈晨的脖子低声警告:“再犯花痴,以后都不带你进来。”
把她的小细胳膊扒拉下来,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陈晨忙着附和:“知道了知道了。”
紧接着,又星星眼八卦,“那俩人是谁啊,气宇轩昂,英俊不凡呐。特别是刚跟你打招呼的那个,简直就是帅得天理难容一塌糊涂啊。”
景优嘴角一抽:“不会用词就别瞎用,果然是不怕流氓没文化,就怕流氓有文化。”
小手臂被陈姑娘猛地一掐。
嘶,她疼得差点叫出来:“你这个见色忘义的家伙,谋杀啊。”
陈晨怒:“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嫩白的皮肤瞬间红了一圈,指腹轻轻揉着,脱离冷气时间太长,她全身又开始湿.濡起来。
看着陆景川颀长的背影,心情就像出了汗的背部一样黏稠。
她伸出食指晾出去:“他就是你心心念念一直想见的陆景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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