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进化？净化！

　　很久以前就有人开始谣传说世界末日到了，结果“注定的日子”一个一个过去，地球还是一如往常地转着，地球人还是自顾自地忙碌。末日？那只不过是个夺人眼球骗取点击率的东西罢了。
　　——至少那个时候大家是这么以为的。

　　偏偏有些人似乎有内参消息，或者只是强迫人格作祟，他们不相信空穴来风。

　　用刘强的话来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他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但这并不影响他似乎与生俱来的生意头脑和敏锐的洞察力，他曾经是北京一家工厂的小技工，不知道哪儿来的本钱和勇气让他90年下海经商后投什么赚什么，股票、黄金、地产……，赶上改革开放的东风，他似乎就是那传说中“先富起来”的那尖子上的人。但是他从不自傲，甚至，年逾半百，拥有多家投资公司和制造企业的他，每天早上还穿着有些泛黄的老头衫和褪色的西装裤在街上啃着一块钱一张的大饼。

　　和他截然不似的是他的独子——刘一凡。
　　和许多富二代一样，他似乎有所有纨绔子弟的通病：好色、败家、懒惰……但是他有他的优点，许是继承了刘强的聪敏，刘一凡虽然从小没有恒心却有强大的好奇心和行动力，另外他有游戏人间的本钱，迷恋李小龙时他练过武术，MJ大热时他学过机械舞，跟人玩儿说唱，背着相机去旅行，他迷上西班牙妞儿那会儿自学了西班牙语包了直升机在姑娘的屋顶上洒玫瑰花……倒是从来没有做过危险犯法、伤天害理的事（一凡胆子小，飙车这种事也是做不出来的）。
　　有人说刘强的继承人太不想话了，刘强一笑置之。在他心里，一凡一直都是个好孩子，那时候家里穷，一凡刚上小学一年级那会儿因为旷课刘强狠狠打了一凡，那是刘强第一次打儿子打的这么狠。挨打的时候，一凡没有哭。小小的人，倔强的嘴唇和委屈的眼神让刘强一辈子忘不了。“生日快乐。”一凡咬着唇说。六岁的一凡从衣服口袋里取出被打碎了的寿糕，粉色的面屑从指间滑落。刘强哭了。他抱住一凡哭得像个孩子。原来，一凡捡了一天塑料瓶子给刘强买了一块寿糕。刘强就这泪水吃完了这块粉碎的，还依稀沾着一凡体温的寿糕，甚至掉在地上的粉他也拢起来吃了下去。

　　刘强觉得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梦中他的妻子朝着他笑，他的一凡孝顺极了。还有那个不爱说话的女子，还有那荒唐的晚上……刘强觉得他是被惊醒的，他还不能走去妻子所在的极乐，他还有未完的事情要做！

　　刘强已经昏迷了一个星期了。却在2009年的最后一天，突然睁开了他已经混沌的双眼。

　　回光返照。

　　“好孩子……爸爸对不起你，”病榻前的刘强伸手想要摸摸儿子的脸，他这才想起自己病了很久，现在竟然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眼前的儿子已经长成翩翩公子，脑海里他的样子却蓦然和二十年前那张挨打时倔强的小脸重合。“好孩子，答应爸爸，把剩下的几间公司都卖了，换成黄金……咳咳……”

　　“爸……”

　　“咳咳……爸爸想做的事还没有做完……你要继续下去……保险柜里锁着几个项目的策划……不懂的事问你舅舅……阿明……”

　　“姐夫！”那个被叫做阿明的男子冲到病床前，握住刘强枯槁的手，“姐夫放心，我一定照看好一凡的，还有你托付的事情……”

　　“好！”被保证了之后，刘强露出欣慰的表情。“我对不住你，阿明，我也对不起你的姐姐……”

　　“不要说了，姐夫，姐姐从来没有怪过你……”成明也近五十了，算的上是刘强的左膀右臂，在外面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此时却像一只失去了方向的候鸟，无助。

　　“一凡……”刘强突然抓住一凡，他用似乎尽了毕生的力气，一凡看着这个曾经抱过自己，打过自己，支撑着自己的现在瘦的皮包骨头的手，突然百感交集，此时此刻，他不要钱，不要香车美女，他只要他的爸爸能够好起来。

　　“爸！”一凡哽咽着用自己的脸贴着刘强的，“还有什么要跟儿子说的吗？”

　　没有人看到刘强脸上划过嘲弄的笑，“一凡，帮爸爸找一个人，”刘强的声音很轻，不知道是因为病得没力气还是不愿意让另一边的成明等人听见，“你有个妹妹，她叫……帮爸爸，帮爸爸找到她，好好照顾她……爸爸对不起你们母子，更对不起她……”

　　刘强松开了紧紧拽住一凡的手，眼神忽然涣散了。
　　“美娟……莉莉……不要怪我……一凡和她……会好好地……哪怕……也能活下去……”

　　那曾经精明如炬的眼疲惫地合上了。眼角淌下一滴泪，似乎诉说着刘强未了的心愿。

　　哭喊声掩盖不住神秘古老的座钟敲响十二声，他生前喜爱的古玩用它自己的方式为主人送别，用它浑厚声音敲响刘强的丧钟，同时也敲响2010年新年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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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快乐！”
　　2010.1.1的钟声敲响了。在新天地的酒吧里，司南正和她的朋友们举杯庆祝。

　　“司南，许个新年愿望吧。”王安戈打开一瓶啤酒，白色的泡沫迫不及待地从瓶口涌出来，司南闻见一股淡淡的麦芽香，在酒吧略显浑浊的空气里那股香味纯净地不可思议。

　　王安戈见司南愣神，有些期待，有些踌躇，又有些忐忑地将手放在了她的腰上，“或许新年会是个新的契机”王安戈这样想着，他喜欢司南已经6年了，没有告白没有浪漫，他像是她最好的朋友，笨拙地陪在她身边。周边的人看得清清楚楚，唯一不知不觉的只有司南一人而已。
　　或者，她只是不愿意知道。

　　司南觉得腰间痒痒的，以为是被酒吧拥挤的人群蹭到，不满地侧了侧身，不觉地往王安戈旁边靠了靠，王安戈以为自己的企图被司南发现，脸上一烧，手像触了电一样缩回来，这时正好司南靠过来，一缕少女的幽香钻到王安戈鼻尖，他喝了一口冰镇啤酒一下心中的躁动，“果然是个好开始。”他心中想着，却忘了要给司南许愿的事。

　　司南也并未将一切放在心上。她打量着周围陌生的一切。这时她第一次到酒吧里来，这里的轻歌曼舞，摇曳霓虹似乎全都不属于她，她只是个旁观者，空气中充满了快乐狂欢的气味对于她而言却显得遥远。司南深吸了两口气，闭上眼睛，她想要记住，想要拥有这样愉快的气味。

　　“司南？不开心吗？”王安戈体贴地问道，“你不喜欢这里我带你去其他地方，要知道，今晚热闹的不止一个地方……”
　　话没说完，王安戈的手机响了，铃声是诺基亚最经典的铃声，见周围几个人都下意识地掏出自己的手机在瞧，司南不由地笑了。

　　王安戈接了电话，说了两句话脸色便阴沉下来，他做了个手势就出去接电话了，司南突然觉得酒吧里空气的味道变了，夹杂着一股腐朽的气息，她皱了皱眉头，她知道又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不过两分钟，王安戈重新回到司南身边，带来外面冰冷的空气，冻结的更是脸上的表情。
　　“司南，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投资那个项目的老板吗？”

　　司南点点头，“就是让你设计制作独立生态，空气和水循环系统的那个……”

　　“对，”王安戈一口把刚喝剩下的啤酒都喝了，“我刚接到噩耗，那个项目的老板，刚刚去世了。”

　　“哦。”司南随口应声。她心下了解刚才那种不好的感觉来自哪儿了，甚至舒了口气，这次倒霉的是个陌生人。

　　对于司南的淡定王安戈有些不满，不过瞬间就想通了，“你倒是见惯了生死离合……”

　　司南想笑却笑不出来，“我是刚在医院里实习了一年，别把我说的跟黑白无常一样，好不好？”

　　“我哪儿有？”王安戈又叫了瓶啤酒，司南没来得及阻止，他又已经半瓶下肚了，“哈！喝了冰的东西舒服多了……”

　　“你为你的资助商伤心？”

　　王安戈点点头，又摇摇头，“有点吧，别说我冷漠，说实话，我更担心的是……不知道他去世之后投资会不会停止，项目会不会被废止，要知道这个计划我辛苦了两年了，如今已经快完成设计，制作的原材料都已经在购买了，如果这个时候被废，那……”

　　“那你就把设计图卖掉，或者带着设计跳槽，你那么有才华，小规模的独立生态系统又是优势项目，肯定有人愿意接手……”

　　“司南！”王安戈假装生气地重重把啤酒瓶敲在桌子上。

　　“好好好，”司南像安抚小狗一样，用手拂过王安戈的新剃的板寸头，她喜欢这种手感，“我知道你仁义，我不过说笑罢了。”

　　“后天是那个富商的追悼会，我不太明白追悼会的流程和礼节，你陪我一起去吧。”
　　王安戈装着若无其事地说，心里却像打着拨浪鼓似的。

　　“切，”司南瞥了他一眼，“难道你就觉得，我就活该明白追悼会是怎么样的？”

　　王安戈的脸一白，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和司南认识的时候还是高中生，都是那种老实学习，不多话的孩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与世隔绝的孤僻性子。可能是因为性格相像，后来他们成了朋友，王安戈也慢慢了解司南的过去。她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外公把她抚养长大后也在她考进医学院的那年仙逝。自己刚才失言伤到她了吧，王安戈想着，“对不起，我……”

　　“不用道歉，我没生气，”司南一把抢过王安戈手中的啤酒喝了一口，“怎么跟马尿似的？真不明白你怎么会喜欢喝这种东西。”

　　“像马尿？难道你喝过马尿？”

　　“你……！”

　　“哈哈哈……”
　　王安戈的笑声融进酒吧新年的气氛里，司南的嘴角轻轻勾起，试图把自己融化在这酒香里。

　　“你刚才问我新年愿望对不对？”司南把头枕在王安戈的肩膀上，“我的愿望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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