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尽黑天鹅

　　那个人，准确来讲是一个男人，躺在两辆车的空隙之间，腹部一直不断流出血液。鲜血混着雨水流进了路边的下水道。
　　男人知道有人来了，使劲打开眼睛，雨水拍打着他的眼皮，使他无法张开眼。男人用力地朝我伸出手。
　　“Help——”
　　话还没说完，手就摔倒在地。
　　“hello—— are you ok”
　　我急匆匆地甩下雨伞，跑到男人边上，轻轻地打了打男人的脸。我知道这时候，千万要保持男人的清醒。
　　万一他就此一睡不醒，他丢了性命不说，我还有可能惹上不大不小的麻烦。毕竟我是见过死者的最后一面的人。
　　男人在我的拍打下，微微睁开眼睛。
　　“don’t send me to hospital, I need a room ,help me ”男人说得断断续续，我很辛苦才听完整个句子。
　　当我知道他拒绝去医院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招惹了麻烦了。
　　但是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当日行一善吧。
　　我快速拿起伞，架在两辆车中间，阻隔雨水落在他的伤口上。然后翻开包包，找出原本今晚要练习包扎伤口用的棉纱。不过，这些棉纱都是用来练习的，完全没有消毒。
　　不管了，现在都是死马当活马医。
　　我嘴巴咬着小电筒，轻轻拿开他压住伤口的手，手掌很大，手指很长，虎口有明显的茧。衣服被整齐隔开，刀伤。拨开衣服，顺着手电光，白花花的肉整齐地裂开，边上的肉在淋了一晚上的雨以后，发胀发白，据目测，伤口长约十厘米，深一厘米，位于左侧腹部，暂时没有伤及内脏。但是由于淋了雨，伤口发炎，边上的肉需要马上割掉，然后进行止血缝针。
　　简单地诊断后，我用棉纱快速包扎伤口，止血一定要紧，希望疼痛也能唤醒这个男人的一点知觉。我狠狠地抽压棉纱带，果不其然，男人醒了。
　　这是好事。
　　“you need doctor”我冷静地说。
　　“just find me a room and give me some medicine”男人死不肯去医院。
　　“麻烦”我很恨地甩下一句中文。
　　最喜欢在外国人面前用中文骂他们，谁叫他们听不懂呢。
　　男人稍微抬起头，直直望着我。
　　“请帮我找一个干净的房间，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以后我一定会感谢你的”男人虚弱的说。
　　擦。我内心狂骂到。第一次骂人竟然被一个会中文的外国人呛声。
　　“你还能站起来吗？我只能带你去旅店，但是我没钱，你有钱吗？”我才不要辛苦赚了一个星期的钱去救一个来历不明而且身负重伤的人。
　　“在我的衣服左边口袋里，有足够的钱”。
　　我小心翼翼地扶起男人，他很显然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身体的重量全压在我的身上，即使在雨夜，我的额头还是微微出汗了，混着雨水顺着我的脸淌了下来。
　　我摸钱的时候，低头看到他的伤口，还是在微微出血，得赶紧找到酒店，再晚的话，估计他就得失血身亡了，谁知道他在这个冰冷的雨夜里待了多久。
　　好不容易打到一辆出租车，让他送我们去最近的旅馆。司机不怀好意地打量了一下我，估计他以为我男朋友抽大麻抽过度了，需要通过别的渠道发泄下。
　　我抽出100美金，直接递给他。
　　“give me your coat, and this will be yours ”我冷着脸。
　　司机再次打量了我，抽动了下嘴角，递给我一件发出浓重机油味道的工作服。我将它套在男人的身上，拉好拉链。
　　再怎么都不能让旅馆的人发现这是一个身负重伤的人，否则谁都不敢接受这样的客人。
　　是的，谁都不敢，除了我这样的大傻子。
　　“you are a black angle”男人低语。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黑天使？倒霉蛋才正确吧。
　　刚下车，男人的脚已经没力站起来了。
　　“只要再熬几分钟就好，但是千万别让其他人看出你受伤，你可以做到吗？”
　　他慢慢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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