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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
6
那些记忆就像一只只若隐若现的幻蝶,拍动着翅膀浮现在我脑海中。我抚摩着那些细碎的时光,翻寻着他的身影。
在妈妈离开我的那一年,我一直迷失在没有妈妈的伤痛中。
我不愿出门,不愿上学。
无奈之下,爸爸只好以生病之名让我休学在家。
我每天都问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爸爸你告诉千落好不好?我想妈妈了,妈妈去哪了?”
爸爸每天都重重复复地回答:“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千落听话,好好吃饭,妈妈就会回来的。”
每次我都会静静地吃饭,不再说什么,然后在吃饭之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布娃娃说话,有时候也对着墙发呆,想象妈妈就在我身边。
我对娃娃说:“你知道吗?妈妈就快回来了,因为我今天很听话哦!”
然后我自己回答:“是吗?太好了!”
然后我再对布娃娃说:“当然啦!妈妈很疼我的。”
······
就这样自问自答一个月后,爸爸发现了我的异常,开始紧张起来。
一天,他叫来一个叔叔,在家里客厅说些什么,我躲在背后头听着他们的谈话。从他们的谈话中我知道了,这个叔叔是一个医生。
我害怕起来,我得了什么病吗?
我溜进房间不断地问着自己:“我真的得病了吗?”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我一直摇着头,不断地自言自语。
我跑出房间,站在他们面前,看着他们。
爸爸见我来了,便说:“千落,快来,这个是王叔叔。”
我轻轻说了一句“叔叔好”后便一声不吭地坐在一旁,看着他们。
王叔叔看了我一眼后对爸爸说:“您的孩子,据我所看,这样的症状,可能是自闭症······”
虽然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听见了。
那时我并不知道自闭症是什么,以为是很严重的病,就哭了起来。
爸爸看我哭了起来,问道:“千落,你怎么了?”
我擦去眼泪,一边抽泣一边说道:“爸爸,我是不是···是不是得了很严重的病啊?”
爸爸摸了摸我的头轻轻笑道:“千落,别担心,只是小病,只要你每天都快快乐乐的,病很快就好的。”
“真的吗?”
“当然啦!爸爸可不会骗你。”爸爸对我笑着说。
听到爸爸这么说,我停止了抽泣,对着爸爸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后来王叔叔问了我几个很奇怪的问题,我回答之后,爸爸就让我回房间了。
我回到房间对布娃娃说:“我生一点小病,不过你不用担心,很快就会好的哦!走,我带你出去晒晒太阳,好不好?”说完我让布娃娃点了点头,高兴地跟爸爸说了声“再见”就跑出去了。
院子里。
我蹲在地上,用石子从背后往自己身上扔,然后翻过头去大声喊:“谁扔我!!!”然后就不停地自己扔自己。
我很孤独,没有一个人跟我玩,他们都说我是没妈的怪孩子,虽然我每次都会反驳他们说“我是有妈妈的孩子,我妈妈会回来的!!”但是他们还是一个个的都远离我······
这个游戏我每天都玩,有时石子打在身上很痛,我就会打自己。
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孤单,不会想起妈妈。
也许,我在自欺欺人吧!
但是我需要这种自我安慰,因为这里没人安慰我。
我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我不愿走出来,也没人带我走出来。
我住在我的城堡里,看着我暗淡无光的天空,玩着我自己的游戏,静静地祈祷天空会出现繁星,它们眨着眼睛,点亮我的世界。
直到有一天,那些繁星出现。
我正和自己玩着游戏,忽然一个比我大一点的男孩向我跑过来。
他静静地看着我,浅浅的笑着说:“你为什么要打自己呢?”说完蹲下来轻轻摸了摸我的头。
“疼吗?”他的声音那么好听,那么温柔。
我对他笑了笑:“不疼。”
“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没人陪你玩吗?”他轻轻得问道。
“嗯,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我站了起来。
“我叫顾晨皓,你呢?”
“你可以叫我小落,我就叫你晨皓哥哥,好不好?”我稚嫩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调皮,哥哥听了这话后笑着点点头。
“哥哥以后要常来陪小落玩哦!我们拉钩好不好?”
“好。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就是猪八戒!”
我的小指勾上他的小指,笑声在轻轻回荡,孤单消逝殆尽。
那天,我那么开心的笑了,我的世界,再不会暗淡无光。
以后的日子里,我每天都在院子里等着他来,他每次来都给我带一些小礼物,棒棒糖,小玩偶······我的每一天都是那么快乐。
后来,我重新回到了学校,但星期六和星期天我仍然在院子里等他。
这天,天上下着小雨,天空几朵暗色的云带着一种寂静的伤。
我依旧在院子里等他,等了好久,他也没来,我有些焦急,也有些失落。
雨越下越大,我躲在屋檐下,向远处望去,只因雨帘密布,无法看清。
跑到树下,雨水打在我脸上,顺着下巴滴在我的手心,竟有些许温热,分不清是雨是泪。
我觉得有些冷,身体颤抖起来。
渐渐地,心有些凉了,失落包裹着我。
我知道晨皓哥哥一定会来的,他可能有事吧!我一直安慰着自己。
等得有些疲倦,我唱起了歌:
窗透初晓日照西桥云自摇
想你当年荷风微摆的衣角
木雕流金岁月涟漪七年前封笔
因为我今生挥毫只为你
雨打湿了眼眶年年倚井盼归堂
最怕不觉泪已拆两行
我在人间彷徨寻不到你的天堂
东瓶西镜放恨不能遗忘
又是清明雨上折菊寄到你身旁
把你最爱的歌来轻轻唱
······
许嵩的《清明雨上》,唱完之后,发觉泪已湿了眼眶,心中泛起淡淡哀伤,而雨,却已经停了。
一直很喜欢许嵩的歌,《清明雨上》是我听许嵩的第一首歌,那种哀伤和心痛,纯净透明的声音,深深的打动了我。
我不忍转身离去,可是,晨皓哥哥还会来吗?
我向远处看去,不禁露出笑脸。
一个人拿着伞向我跑来,不会错的,就是晨皓哥哥!!!
我向他跑去,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啊!哎哟!”
他急忙跑来,蹲下来扶起我,让我坐到他腿上。
“怎么了,小落,疼不疼啊?”他轻轻地问道。
“没事,只是衣服弄脏了,哥哥不用担心的。”我笑着回答。
“没事就好。”他那如春风拂面般的微笑又一次为我展开。
我的心里暖暖的,偷偷上前亲了他一下。
他的脸泛起了红晕,轻轻把我放下。
他看着我说:“小落,哥哥可能以后都不能来了。”
“为什么?这样小落会很孤单的。”我眨眨眼,带着疑惑看着他。
“因为···因为哥哥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读书,可能不会回来了。”他抿抿嘴唇,小声地说。
想想我以前的生活,失落油然而至,不知不觉一滴眼泪滑过脸颊。
“小落不要哭,答应哥哥,要坚强起来。”他见我哭了,有些不知所措。
“小落喜欢哥哥吗?”
“嗯!哥哥呢?”我擦去眼泪,抬起头看着他。
“哥哥当然喜欢小落了。”他轻轻捏了捏我的脸。
“那哥哥还会回来看小落对不对?”
他犹豫了一会儿,说:“嗯!哥哥会回来看你的,你要答应哥哥,哥哥还没回来时要好好学习,快乐一点,等着哥哥回来。”
“嗯!哥哥一定要回来哦!”我对着他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我的手上多了一支风信子,轻轻散发着清香。
初夏,正是风信子开得最美的时候,而那份美好,却在这时凋零成绝望,只留下那一缕缕飘散着淡淡香味的回忆。
他露出一丝浅笑,便转身走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不舍与失落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背影渐渐远去,直至成点,我的泪水,终是流了下来。
那一场甜蜜的过往,还是在那短暂的烟花雨中离去了,不知何时能回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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