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波逐流的光芒

　　当我醒来的时候，觉得周围的环境有些不一样。第一个意识到的是昨晚没有哭，第二个意识到的是我在客厅沙发上，第三个意识到的是我靠在刘远的肩膀上睡了一晚。至于为什么，是我一个人看鬼片的时候刘远非要加入，然后等我睡着了，估计他就不敢一个人上去了。昨晚，连想都没有想过哭，是因为他吗？
　　他醒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我的眼睛里。他不假思索的靠了上来，在我的额头上留下了浅浅的一个吻。这个吻停留了十几秒，因为睡了一晚而发干的嘴唇靠在额头，过了会才开口。“早安，亲爱的。”对着他一个爆栗，一大早起来就发情，不嫌累得慌。况且，他是把我当做胡秋涵了吧。
　　坐在餐桌上。“哈哈哈哈哈……”刘远满脸黑线地望着我：“你笑够了没有？”
　　笑容渐渐地淡了下来，我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问刘远：“我笑了吗？”
　　“对啊。不然你哭的时候都是哈哈哈的吗？”刘远边嚼着吐司边对我说。
　　我浅笑，嘴角是一个明媚的弧度：“原来这个时候我还能笑得出来。”
　　“你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蛮好看的。”
　　我哦了一声，然后问他：“话说你怕蟑螂啊？”
　　他跟我伸了伸脖子：“纯爷们都怕这个。”
　　我笑了笑，原来他这么幼稚，冲他竖起大拇指：“嗯，纯爷们儿。”
　　“哎，谁说我怕了，我只是对这种生物比较……客气。”
　　“嗯，客气，真客气。”
　　手机来了条短信，我打开来看，是慕瑶。“晓军，我想跟你谈谈，下午两点老地方。”
　　“刘远，你今天应该有事了吧？”
　　“你有空那我必须得有空。”
　　“不用了，你今天的任务就是去上班。”
　　“没事啦，我是设计师，按时交设计稿就行啦。天天去公司待在办公室没意思。”
　　“那我有事，你去上班好了。”
　　“哦，我知道了。”他一副不满的样子，像是被抢了玩具的小孩赌气地切着牛排。
　　便跟他扯来扯去的时候，边给慕瑶发了个短信：“单独吗？”
　　慕瑶回我：“嗯。”
　　我应时赴约，慕瑶早早的就到了。我坐了下来，点了一杯蓝山。
　　她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我：“晓军，你恨我吗？”
　　“很独特的开场白啊。”我轻抿一口咖啡。
　　“说真话，你恨我吗？”
　　“以前恨，现在，好像……”我望了望被搅拌地开始旋转的咖啡，“不会了。”
　　她犹豫了一阵：“我……怀孕了。”
　　“高蓝的？”
　　权衡过后，还是决定了点头：“嗯。”我很欣慰，至少她没有骗我。
　　我笑了，笑得很轻蔑、很惨淡。
　　“你知道吗？他特别爱你。他跟我说，他要跟你分手不是因为不爱你而是因为太爱你。”
　　“所以呢？如果不能走到尽头，再美好的感情也巴不得是一片空白。”
　　“我不想让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
　　我的语气变得凌厉：“你五年前就剥夺了我做爸爸的权力。”
　　“我知道我这样做很无理，可是我希望你能理解一个母亲的心。”
　　“你五年前怎么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一长串的沉默。
　　我率先开口：“你现在想怎么样？”
　　“离开高蓝，然后……”
　　“别做傻事。”
　　“我跟高蓝还有些东西要算清，然后，我会祝福你们。”
　　“晓军，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
　　我摇头。
　　“温柔。”
　　“我不喜欢这个词。”
　　“秦牧和我都幸福了，那你呢？”
　　“我和幸福隔了两个俄罗斯那么远。”
　　“那窗户外面那个呢？”
　　我看向外面，刘远的车。“合作关系。”
　　“晓军，谢谢你。”
　　“我不是个好人，不用谢谢我。”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和高蓝的事了吗？”
　　“他在美国的时候认识了我，然后我们俩成了朋友。我不清楚他跟你有关系。然后一个晚上，我们都喝醉了……”
　　“就这样？我还以为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罗曼史呢？我和他有些东西要算清，记得帮我约。失陪了。”
　　我出了咖啡厅，坐到刘远的车上。
　　“以后要跟过来直接说。”
　　“那个女人是谁啊？”
　　“要你管。”
　　“我以男友的身份问。”
　　“前妻。”
　　“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就上次飞机场的那个。”
　　“你的人生真戏剧化。”
　　我浅笑，不置可否。一切，似乎在朝一个更明朗的方向迈进，这对大家来说都有好处。
　　“对了，你手机号给我，方便联系。”刘远拿出手机给我。
　　“先去新锦江酒店。我去销假，明天开始记得跟我一样上下班，不许乱翘班。”
　　刘远乖乖地哦了一声。
　　进了饭店的门总是会换上职业性的笑容，这就让人知道了习惯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东西。就像我习惯性的爱上一个人一样，有一天，这个人突然一下子就不在你身边了，多多少少都会觉得伤心。
　　我去找了那个面瘫经理，一如既往的看不惯他，从经理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我上楼去了员工休息室，在上楼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急匆匆的背影奔到了经理的办公室。看来我是太想高蓝了，看到一个背影都认为是他。
　　我让Linda暂代了秦牧的工作，然后跟他说我今天和慕瑶见面的事。我算着算着刘远跟秦牧都没什么正式的见过面。三次，两次喝醉了，一次刚睡醒。现在他俩清醒的时候貌似充满着火药味儿。我实在不愿夹在他们中间做炮灰找了个理由溜了出去。临走时还给了秦牧一个“把他拖住”的眼神。
　　关上门，转过身的瞬间我跟高蓝互相看到了。怎么说呢？冤家路窄？我示意他换个地方聊。
　　走着走着到了一条小路上，他先开口了：“晓军，我想过了，我要让慕瑶把孩子生下来，然后离婚。”
　　我看着他，咬牙切齿地对他说：“你特么的要是有点良心就给我对慕瑶好一点。”
　　“问题是，我爱的人是你，我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你就这么把她给上了？”
　　他不语，我非常不耻，怎么有人会渣成这样。
　　我用十分严厉的眼神看着他：“你这样对不起慕瑶也对不起我，更对不起的是你的孩子。”
　　“我……”他刚想开口就被我的动作止住。
　　我想都没想直接上前给了他一耳光。他捂住脸，看着我。
　　“醒了吗？”
　　他点了点头。
　　我转身定了定：“我们两清了。”走到了大道上面，公路上依然都是匆匆忙忙的人和车。我坐上了刘远的车，不搞不懂他为什么每次都不光明正大地跟着。
　　“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偷偷摸摸的感觉。”
　　“我一直站在你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我定了定神，我否认这一刻的确有点感动的心绪。对于一个孤儿，受到别人的关注和关心，哪怕是一点点都会很感动。因为他们时刻都知道自己是被人抛弃的孩子，被一个人重视的感觉对于他们来说是很珍贵的。
　　“去海边好了。”
　　“唉，得令。”他一脸殷勤地开着车。
　　海风是轻柔的，它调皮地拨乱了我额前的发丝。浪不断拍打着黑色的礁石，在空中开出一朵朵晶莹的浪花，然后在晴空中渐渐淡出。初夏的阳光带着特有的温热和轻柔包裹着我，我站在海边看着海浪一波一波地袭来，未曾停歇。院长告诉过我看海会使人心胸宽阔，那现在，是算作狼狈的疗伤吗？
　　我把鞋子脱掉，光脚踏在沙滩上。然后用脚一步步踩下，刘远也脱了鞋跟我踩着反方向的路。他走到我面前，不知不觉中脚下竟然踩成了一个心形。
　　刘远说他去车上拿手机，我应了他一声自己走在海边。附近有家便利店，进去买了点吃的。出来时，看见了一群人围在沙滩上。我凑了个热闹，挤进了人群。我听到一个声音在喊：“救他，快点救他。”
　　我戳了戳旁边的大妈：“阿姨，啥事啊？”
　　阿姨一脸挑中女婿的样子看着我，用上海话跟我说：“好像是要救人结果反被救了。”
　　我翻了个白眼，这年头还有什么人这么傻。我听见那个男人开始形容跳海的人。旁边的阿姨看了看我：“你怎么跟他说的那么像啊？”
　　我笑了笑，上前看了看。刘远被两个救生员拉着，连站都站不稳，我歪着头，吃着薯片喊了一声：“刘远。”
　　晚上，刘远似乎因为被我耍了心情很不爽。这又不能怪我，是他自己主动认为我自杀的。我把晚饭端到桌上，他一脸郁闷地看着我。
　　“看毛看，吃饭。”
　　“我不吃胡萝卜。”
　　“那吃这个。”
　　“茄子也不吃。”
　　“你今年几岁啊，这个不吃那个不吃。浪费粮食天打雷劈的。”
　　“你让我吃这个才叫天打雷劈好不好。”
　　算了，端起盘子把两盘菜倒掉。“喂，生气了？”刘远小心翼翼地问。我没有睬他，径直走了出去。
　　回来的时候，刘远黑着脸不停地切着电视频道。“喂，西兰花和青椒土豆丝吃不吃？”他转头看了看我：“你没生气干吗不睬我啊？”
　　“懒得睬你，这次你爱吃不吃。”
　　他一脸傻笑地贴上来：“吃啊，这必须得吃。”
　　一到晚上的时候，总是会情不自禁的悲伤。我看到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又想起了高蓝。又想起了他每天晚上回来，他一个一个地吞掉我给他做的水饺。
　　刘远看了看放空的我，给了我一个轻轻的爆栗。“敢在自己男朋友的面前想别的男人。”我没说什么，起身去了阳台。
　　夜，带着放肆的嚣张与不羁。这股黑暗似乎一直把我压制，使我喘不过气。我厌倦这个浮华的都市虽然我在这里生活了快要三十年。风，吹过。我察觉到是因为它吹走了眼泪。刘远的气息慢慢的靠近，他像一束光照彻了整个漆黑的夜。
　　“记住了，我一直站在你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不过一会，他接了个电话。果然，一回头他正好在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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