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阴谋

　　齐瑞再次睁开眼时，已是第二天清晨。窗外传来各式各样的叫卖声，齐瑞揉揉眼，打了个哈欠。
　　“醒了？”封时寒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
　　“嗯。”齐瑞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穿好衣服，下床，从封时寒手里接过已经浸湿了的毛巾胡乱抹了几下脸。把毛巾丢回盆里，他感觉清醒了不少，这才发现柳镜穿戴整齐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他摇摇手，笑道：“小镜子，早啊。”
　　柳镜依旧呆呆地看着前方，没有任何反应。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齐瑞还是愉快地捏捏他的脸。
　　“今天想去哪？”封时寒问他，“怎么说也是呆在这的最后一天，要不要去些风景好的地方？”
　　“看风景有什么意思，”齐瑞晃晃脑袋，“风景大都是一样，相比于风景，我更喜欢看人。”
　　“看人？”封时寒笑了，“那你要怎么看？”
　　“随便逛逛呗。”
　　说是随便逛逛，还真是随便逛逛。齐瑞牵着柳镜的手欢欢喜喜地在前面东看看西瞧瞧，封时寒则阴着脸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不仅出卖劳动力，还要在齐瑞眯着眼想他伸出手的时候奉献自己的钱袋。
　　“喂，你这幅样子很打扰我买东西的心情。”
　　封时寒看看自己怀里叠的快到下巴的东西，抽抽嘴角：“我看你心情不错。”
　　齐瑞站在一家玉器店里，指着柜台里的一对玉玲珑，对老板道：“老板，这个给我包起来。”
　　那老板第一次遇见这种连价钱都不问就买东西的顾客，立马笑呵呵地将玉玲珑用盒子装好。
　　齐瑞潇洒地把钱袋甩在桌子上：“钱自己拿。”
　　封时寒默默地看着自己的钱袋，心里一阵抽痛。
　　交了钱，齐瑞把盒子放在最上面，交代道：“别打碎了，这可是我给义父和赵叔买的礼物。”
　　说罢，又牵起柳镜的手大步流星地走出去，封时寒只能一边注意怀里摇摇欲坠的盒子，一边跟上齐瑞的步伐。
　　“呀！”齐瑞突然停下脚步。
　　封时寒被他突然的动作逼得连忙刹车，没好气道：“又怎么了？”
　　“好有趣啊！”齐瑞兴奋地转过头，“你看。”
　　顺着他的手看去，封时寒看到路边有一个算命的摊子，一个中年男人正坐在一旁摇着扇子，那人一袭白衣，留着山羊胡，隐隐有点仙风道骨的感觉。
　　“一个神棍罢了，有什么好看的。”
　　“不是那个人，是他桌上的东西。”
　　封时寒这才看见那桌上有一个木笼子，笼子前是一大叠红色的签纸，而笼子里有一只嫩黄色的百灵鸟。
　　“用鸟算命？骗人的江湖把戏罢了。”
　　“不过挺好玩的。”齐瑞走到摊子边，坐下。
　　那中年人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啪地收起扇子，慢悠悠道：“公子可是要算命？”
　　齐瑞点点头。
　　那中年人道：“公子要算什么？”
　　齐瑞笑道：“能算什么？”
　　“姻缘，仕途，财运……公子想问什么，它……”那中年人用扇子一指笼里的小鸟，裂开嘴，“就能算什么。”
　　“这样啊……”齐瑞摸摸下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他瞟了一眼站在一旁，抱着一大堆东西的封时寒，突然笑道，“不如，就给我算算姻缘吧。”
　　“姻缘？”那中年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封时寒和齐瑞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放下扇子，打开木笼的门，那只百灵鸟跳了出来。小小的一团在桌上蹦来蹦去，最后从那叠红色签纸中啄出一张。中年人把鸟放回笼子里，打开那张签纸。
　　“怎么样？”齐瑞期待地问。
　　“这……”那人拿着签纸，皱着眉道“这签……”
　　他齐瑞显然对他吞吞吐吐的样子不太满意：“到底怎么样？”
　　那人叹了口气，把签纸递给齐瑞。他翻开，只见上面写着：莫念前尘双飞翼，未得灵犀同路人。
　　“呵。”齐瑞笑起来。
　　那中年人被他的笑得愣了一下：“公子你笑什么？”
　　齐瑞止住笑，解释道：“这签文挺有趣的。”
　　“签文是什么？”封时寒弯下腰想看一看，可齐瑞把红纸一折，收进怀里。
　　“秘密。”
　　封时寒冷哼一声：“江湖术士的东西，能有什么准的。”
　　齐瑞眉梢一挑：“不准你还看。”
　　封时寒一时无言。
　　齐瑞愉快地转向那中年人，眯着眼笑道：“你不解签吗？”
　　那中年人刚才一直在一旁看着他俩说话，现在被齐瑞一问，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公子既然已经读懂签文，又何必问我？”
　　齐瑞单手撑住下巴，笑嘻嘻地看着那中年人：“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这个……”那中年人犹豫了一下，最后吐出几个字：“随心而动，随缘而行。”
　　“随心而动，随缘而行……”齐瑞把这八个字翻来覆去念了几遍，又笑了起来，“受教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这是算命的钱。”
　　那中年人惊讶地张大眼：“这……这也太多了吧。”
　　“不多。”齐瑞站起来，“买你这摊子足够了。”
　　“什么？”那中年人一愣，“公子你什么意思？”
　　齐瑞提起桌上的木笼，笑道：“有了这张银票，你也不用在街上算命了，挥霍还是用来做点小本生意都随你，不过，这只鸟归我了。”
　　那中年人还没晃过神，齐瑞把木笼放到封时寒怀里的一大摞东西上：“我们走吧。”
　　“你又在胡闹些什么？”封时寒面色不善道，可惜那木笼挡住了他的脸，所以齐瑞看不见他黑的都能滴墨的脸色。
　　“你猜啊。”齐瑞牵起柳镜的手，转身就向人群里走去。
　　封时寒想跟上，可惜抱的东西太多，还有一个木笼在眼前挡住了视线，街上人来人往，不过几秒钟，齐瑞已经不见了踪影。封时寒暗道不妙，想动用轻功，可是人太多，行动并不方便，他只能快速在人群里穿梭，希望能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另一方面，齐瑞想着自己的心事，压根儿就没注意后面少了个人，直到走到一个分岔口，下意识地回头想问封时寒走哪个方向，这才蓦地瞪大眼睛。
　　一直跟着自己的人，不见了。
　　“封时寒！”齐瑞连忙掉转头，顺着原路返回，边走边四处张望，可满眼都是人，哪有封时寒的影子。
　　他心里一沉，眼底闪过晦涩不明的光，不再急着找人，却有些心不在焉地逆着人流往回走。
　　“啊，对不起。”一个人影从巷子里冲出来，刚好撞进齐瑞的怀里，他连忙爬起来，连声道歉道。
　　齐瑞回过神，看清眼前是个五六岁的小孩，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灰头土脸的。刚才那一撞，他身上的土全蹭到了齐瑞身上，浅蓝色的长衫立刻像是蒙了一层灰。那小孩畏畏缩缩地低着头，看也不敢看齐瑞一眼。
　　这样子……挺像我们小时候的，齐瑞眼神一柔，摸摸那小孩的头：“你没事吧，有没有撞疼？”
　　“啊？”那小孩惊异地抬起头，又飞快的低下，双手紧紧捏住自己的衣角，用极小的声音答道：“没…没有。”
　　“没有就好，以后小心点。”齐瑞拍拍小孩的肩，轻声道。
　　那小孩听他说完，如获大释，一溜烟跑回巷子里。
　　“啧，这孩子……”齐瑞笑着摇摇头，向前走了几步，突然皱起眉。
　　不对劲。
　　他一摸怀里，脸色大变，原本放在怀里的钱袋和那本在柳家祠堂发现的书不见了。
　　“难道是……”那个撞到自己的孩子，居然是个偷儿，“该死，居然被四岁就不玩的伎俩给算计了。”
　　钱袋被偷还好，但那本书他从柳家出来后还没有机会翻开，怎么能落到别人手里。
　　齐瑞拔腿冲进那个小孩跑进的巷子里，本以为是个死胡同，可他一进去，才发现巷子里满是岔道。齐瑞咬咬牙，只能赌一把，随便挑了一个岔口跑进去。错综复杂的巷道就像一座迷宫，齐瑞在里面狂奔，却连那小孩的影子都没有见着。
　　可恶，他暗暗咒骂一声。如果封时寒在身边，凭他的轻功，一定能轻而易举地追到。齐瑞又穿过几条巷道，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小孩的踪影，可他却有点上气不接下气。齐瑞靠着墙，深呼吸几下，才让呼吸平稳下来。
　　“等等……好像忘了点什么。”他身体一僵，一拍额头，惊呼道：“天啊，小镜子！”
　　“怎么办，光记得追东西，把小镜子忘街上了！”齐瑞干脆蹲下身，抱着头哀嚎，“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怎么办啊！”
　　齐瑞把头埋在膝盖里，嘴里念念有词：“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在巷口的拐角处，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地上，俯着身屏住呼吸。他听见齐瑞不断的哀嚎声，松了一口气，动了动身子，刚想站起来，突然头上投下一片阴影。
　　“哈，抓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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