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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人已乘黄鹤去
虽然说之前也吃过了渔歌子里的菜肴,可是亲自坐进来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这家在整个南安国都大有名气的大酒楼只有四个包间,分为“风、花、雪、月”四个主题,每天每个包间只安排一顿饭,结合一年四季的特色和各自主题,冶出一桌独一无二的美食,除了金钱,还需要更多,比如权、比如名,才能在这里吃上一顿饭。
据说有人曾大肆批判渔歌子作为一个酒楼太不单纯而拒绝来进餐,不过显然以甜儿为首的一行人是可以为美食折腰的。
跟着肖璇的巨豪华的大轿子来到渔歌子,这一路都是享受啊。车上茶几上的水晶雕花盘上堆积着层层叠叠的碎冰片,上面还撒了些花瓣水果,整个轿子里都是香甜冰凉的美好味道,炎炎夏日的暑气一扫而光,不过甜儿面前的盘子里已经几乎空了,不知不觉中她连冰片都吃了下去——那冰片似乎都是甜美的。那几个抬轿子的也不是一般人,轿子上坐了这么多人,他们抬起来却连杯子里的水都没有晃一下。
渔歌子里永远冷清的好像还没开门,不过显然如同往常一样,包厢早就在半年之前订满了,现在里面也该是都有了人,只除了竹楼听雪这个包间——这是肖家大小姐要了的包厢。
渔歌子里也和肖璇的轿子上一般用冰块来降温,竹楼听雪这个包间更是如此,不但四周种了一圈小竹子,竹子下面是大块的寒冰,也不晓得用了什么办法,房间画满翠竹的屋顶居然不停往下掉落晶莹的雪花,闭上眼睛来,果真能听到雪打落在竹子上的窸窸窣窣的声音,简直妙绝。
一行人刚进来,早在这里候着的丫鬟就捧来御寒的几件披风,郭纤随手一拿,便是一件红狐狸皮的,毛色均匀万里挑一。落座的也就五个人,一大群丫鬟侍卫都被遣去外面候着,钟以鸣作为唯一的男性,沾沾自喜的慌,只觉得这辈子都没有这般风光过,对肖璇的评价又上了一个档次。
吃饭的时候是最好的说话的时候,杨佳期出自六扇门,自然最懂这个规矩,旁敲侧击郭纤那晚去见肖慕的原因,可是郭娴纤心不在焉,说不出所以然来。没有吃到满意的时候,郭纤和甜儿是不太乐意开口说话的,所以她们俩自觉地慢条斯理,文静之极的将美味的菜肴夹到自己的嘴里,只是甜儿夹食物的速度简直像在显摆她的无影手。
菜肴都是细致的,食材或许只是一般的笋子青菜,可是经过道道复杂的程序之后,所呈现的味道却是平日不曾感受的鲜美。若是放在别处,钟以鸣怎么也不相信一碟嫩豆腐会是如此入口即化,伴随着酱料淡淡的辣隐隐的酸,还有点豌豆黄的味道,却丝毫没有豆子的腥气,上面冒着丝丝热气,想是刚刚从醇厚的豆浆做出来,在这微冷的环境里格外的诱人。
虽然菜肴极为美味,钟以鸣却是满肚子的不满,这一小碟里的菜还等不及自己的筷子伸过去,就被那两个女魔头给清了个干净。无奈之余看这边两位矜持且知礼的姑娘,顿觉对女人也不能太绝望。
钟以鸣本是极为能侃的人物,看到这两个好姑娘在这边问话却没人应,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他在江湖上混的时间不短了,见识本也不少,看到肖小姐听的眸子都发亮了,越发不可收拾,搁下手中的筷子,添油加醋,把个江湖描述的那是腥风血雨,看到那忙着吃的甜儿似乎有些噎着了,连忙加了一句:“不过,我们莫忘城却是仁义无双的,德高望重,从来不已武力压人,里面的人啊,都是神仙般的人物,看看我们纤姑娘和甜姑娘就晓得了,武功又好,平易近人的,哪里找去啊!?”只说的义愤填膺,似乎质疑莫忘城的人都是天底下最笨的坏蛋。
杨佳期一脸无奈,又不想冷场,只得硬着头皮听着这神棍乱忽悠,肖璇的眼睛里已经溢满了崇拜,似乎已经忘记了来这里的目的。
郭纤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吃饱了之后绝不再吃了,而且有说不完的话,虽然好菜还在源源不断的上,她却放下筷子,开始和杨佳期聊聊那晚上的事。钟以鸣终于有机会在甜儿的扫荡中挽救出一些美食,安分的闭上了他那张大嘴巴,他刚刚吸引的粉丝肖璇还不忘帮他叫来两壶小酒来,这日子,美呆了。
杨佳期问道:“当天你去肖府的时候大约是什么时辰?”
“你说那天?这个我简直可以确定,我出发的时候是亥时,到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本来嘛,从我那里到肖家不过半个时辰,可是那天么不是过端午吗,你也是晓得的,端午那天在外面逛街的人格外多,肖家派来的车子接的我,不晓得他们怎么搞得,走到闹市去了,我看到有家缎子店还没关门就忍不住逛了一下。别说,这边的缎子别有特色,虽然没有苏州的那么轻柔,但是······”郭娴吃饱了之后最喜欢找人磕叨,助消化,平时都是找钟以鸣,今天换了个人,不禁觉得有更多可以说的了。
杨佳期忍不住想要打断,可是闲了下来的肖大小姐却对这缎子的话题格外感兴趣,接下了话茬。杨佳期看肖璇终日闷闷不乐,今天却开朗了许多,也不忍打扰,于是这两个人从绸缎聊到衣服,从衣服聊到首饰,从首饰聊到最时兴的妆······钟以鸣吃饱了的时候,这两个女人已经互相约好去逛街了······
虽然不忍心,但杨佳期还是一个有责任的捕头,她还是决定先把该问的都问好,虽然直觉告诉她,这个郭姑娘绝对不会是带走肖慕的人,不过这件事和莫忘城有没有关系就难说了。
那个叫小风的半大小子走了进来,对着杨佳期耳语,杨佳期脸色大变,抓住肖璇的手边往外走,肖璇一个不稳拽住了郭娴,回头对佳倩说:“杨姐姐,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和郭姑娘一见如故,还想再聊两句······”
杨佳期被她给气坏了,一怒之下把本来准备瞒下来的事情说了出来:“你可知道你父亲下落不明?还和这些嫌犯攀什么感情!刚刚小风告诉我,在东湖发现一具浮尸,是个···中年男人。”说道最后,杨佳期也觉得不忍心,口气缓和了许多。
只一瞬间,原本神采飞扬的肖璇瘫坐在了凳子上,眼泪已经大滴大滴掉落了下来,嘴里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我爹那么厉害,怎么会······”
杨佳期知道肖慕对于肖璇来说如同神一般的存在,也是她唯一的依靠,心里也是一酸,安慰道:“还不知道那是谁呢,肖伯父吉人自有天象,不会有事的,你先回去,我去确认一下再去看你。”
小风小晴过来扶住肖璇,杨佳期深深看了郭纤一眼说道:“我也不相信郭姑娘与此事有关,只是目前还是姑娘嫌疑最大,还请和我一道走一趟。”
刚刚佳倩怒极说道嫌犯的时候郭纤已经变了脸色,只是顾及肖璇心情没有发作,这会儿却是再忍不住了,冷笑道:“无凭无据,六扇门就是这么办案的吗?”
佳期知道多说无益,一招手,十几个黑衣人突然从门口、窗外跳进来,摆好阵势,只待郭纤动手。六扇门的高手那个不是风里来浪里去的,没有一身硬功夫也不会在六扇门有什么地位。
郭纤剑已出鞘,甜儿刀也已经在了手里,顿时杀气笼罩了整个楼层,片片雪花飞舞,连地也落不了了。
肖璇已经被杨佳期护在了身后,被杀气所震慑,连眼泪都忘了擦。
只待一个动作,或是一个手势,一场恶战难免,郭纤剑虽快,甜儿刀虽利,只怕也无法在这群六扇门高手中逃出去了。
两人对望一眼,双双动手,黑衣人蓄势待发,却感到笼罩的杀气消失得无影无踪,俏生生立在中间的郭纤已经不见了手中的剑,突然笑道:“去就去,我们也不是怕事的人,不过我是自己要去看热闹,什么死人,和我半文钱关系都没有。”
甜儿的刀也已经回到了刀鞘里:“如果你们敢仗势欺人,一起来对我们两个小姑娘下手,我们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钟以鸣听的嘴角直抽抽:你们都算小姑娘吗?还让不让男人活了。为那群得罪了她们的黑衣人掬一把泪吧,论锱铢必较,谁能及得上莫忘城的人啊。
郭纤、甜儿和杨佳期被一群在外面候着捕快簇拥着骑马先行了,整个被遗忘了的钟以鸣满怀伤感的陪着肖璇坐上了她的轿子跟在后面。
肖璇低低啜泣着,钟以鸣又是一阵伤感,想安慰到:“还没弄清楚呢,浮尸一般都被泡的看不出来脸的,唔,就像这样,”钟以鸣鼓起嘴扯起脸,想要逗乐肖璇,“那个人只怕不是你爹。”
肖璇一听,却是哇的哭出声来:“我爹活着爱干净,难道、却要落得面目全非的离去吗?”
钟以鸣苦着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想抽自己两巴掌,不过看起来护在肖璇两边的小风小晴更想扇他巴掌。
钟以鸣和肖璇到达东湖的时候,周围已经围了一大圈的官差,来不及欣赏那一片片开得正艳的荷花,凭着肖家小姐的身份,畅通无阻直达最内层,一片较空旷的草地,那具尸体上已经盖好了一张草席。
尸体周围只跪着一个人,站着两个人,别的官差只远远围着,跪着的人是甜儿,站着的人是郭纤。
肖璇本来飞奔过去,此时却停住,既是好奇,也是矛盾。
一道黄影掠过来,扶住肖璇已经摇摇欲坠的身子,悄声道:“小璇璇,没事了,我就说你爹吉人天相,死的不是他。”
肖璇又惊又喜,似乎还不相信,只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死死瞪住那具草席掩住的尸体。佳倩叹息道:“那个人是郭纤和甜儿的亲戚,姓王······”
“什么,姓王,难道是王叔?”钟以鸣惊叫出声,冲撞进内层的护卫中,那些护卫居然也拦不住他,就那么让他冲了进去,有两个还被推到在地,佳期惊奇地看着他,完全想不到他居然可以有这样的身手。
钟以鸣重重跪在甜儿旁边,颤抖着掀开草席的,一张已经泡的肿胀的脸青青紫紫,完全辨认不出是谁,可是那头银发却似乎说明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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