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nnessee

　　Chapter 1
　　亚瑟从医学院毕业的第一年二|战就爆发了，虽然他是整个家中唯一一个能够干活养家的年轻人，而且还从小受到良好教育，但是他还是主动走进了征兵部。这样的事在那个年头根本不奇怪，大家都以当兵报效祖国为荣，而那些只能通过报纸和收音机了解战况的人才会被认为是真正的窝囊废。
　　但是当那个征兵部里叼着个烟斗负责登记的秃顶听到亚瑟曾经就读于伦|敦某公学而且是巴斯大学医学院的毕业生时，还是吃惊了一下，然后把桌面上那张已经填的密密麻麻的表格放到一边，抽出一张新的表格递给亚瑟，让他写下自己的姓名与地址。
　　亚瑟走出征兵部，伦|敦的天空是灰色的，阴霾厚厚的堆积在天空中，就像一层棉被挡住了阳光。小小的办公处门口挤满了想要报名参军的年轻人，长队甚至排到了几个街区以外。亚瑟知道每天最令人恐惧的是夜晚，他家并不算是很富裕，然而还是修得起地下室的。每天晚上他和家人都在那里睡觉，然后听着地面上轰炸机掠过的呼啸声和炸弹落下并爆炸的巨响。大多数时候他家的房子都会平安度过一劫，然而还是有一天，他们早上起来爬出地下室时，发现自家房子的屋顶连着阁楼上的储藏室一起不见了。
　　这个星期快要结束的一天，他收到了一份盖着征兵部印章的信，信上并没有特别说明什么，只是让亚瑟在下个月的第一天带好行装去泰晤士河东岸那座离伦|敦塔桥最近的码头报道，军服之类的用品到时候会统一发配。
　　那天他拉着弟弟彼得的手，一起拖着几个大背包走到了港口。港口里停泊着一艘很大的军舰，但是亚瑟发现那并不是英|国皇家舰队的，甚至也不是法|国人的船，舰桥上飘扬的那面星条旗就很能说明问题。
　　他放下行李，拿出那封信向跳板边上站着的那个年轻人询问。那应该是个美|国人，穿了一身笔挺的深蓝色美|国海军军服，领子上却不伦不类地别了一只熊，更过分的是这个美|国人居然还带了一副眼镜——在英|国，是很少允许近视眼当士兵的。
　　那个美|国人看了看他的信，然后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是亚瑟柯克兰？长官说要和其他士兵分开来的那个家伙？好吧，跟我走。”
　　亚瑟点点头，这时身后的彼得拽住他的衣角，“哥哥，这是美|国船吗？”
　　“是哦。”美国人抢过亚瑟的话，“是田纳西号，美|国最先进的弗吉尼亚级战列舰之一。小朋友，你还太小了，不能上船。你是来送你爸爸的吗？快点回家吧。”
　　彼得突然笑了，“先生，他是我哥哥。”
　　“这个……”美|国人面露难色，尴尬地看着亚瑟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总之你先回去吧。”
　　“好的，哥哥再见。”男孩子乖巧地走开了，美|国人注意到他穿的是蓝白条的海军服。海军帽后面本应该垂着的两根蓝色的飘带在风中荡啊荡。
　　“那么，我是马修威廉姆斯。”美|国人与亚瑟握握手。
　　“威廉姆斯先生，我想知道我们只是去法|国或者荷|兰而已，为什么需要美|国人的田纳西号来送我们去。”亚瑟这样问。
　　“法|国？荷|兰？”马修笑了出来，“你想得出，我们是是要远航呢，要先南下，通过直布罗陀海峡，再横穿地中海，从苏伊士运河借道去红海——啊，这个还需要付不少买路费呢。然后进入印|度洋再向东行驶，绕过□□半岛，驶入太平洋，再往东那么一点点……对，还要北上一些，就到啦！”
　　“哈？”亚瑟被这个海员说得有些迷惑了，“我们是要去哪儿？”
　　“这还不明显吗？”马修有些不满的看着他，“我们这是要去珍珠港！”
　　“珍珠港是哪里？”亚瑟从来都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
　　“你不知道吗？好吧，你是英|国人，不知道也是正常的。珍珠港是美|军的秘密海军基地——曾经没有军方以外的人知道，不过现在所有那些航空母舰都在那里了，不知道也难！听说成为了轴|心|国的攻击目标呢！不过我们的防御措施可是一流的，不会被那些法|西|斯分子那么容易就击溃的！”马修说着，脸上洋溢着自豪的表情。
　　亚瑟看看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他把自己带去了自己的舱房。有别于其他士兵的六人间，他的舱房是一个单人间，尽管面积依然很小，大约只有三四平方米的光景，然而却十分安静，是在船尾底部，也是最平稳不易晕船的位置。他安顿好了行李，就选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下，过于坚硬的铁板床硌得他有些不舒服。这是一间内舱房因此看不见外面，航行的时间很长，大概需要一个月还多。他想先好好地睡一觉，但是在那之前他必须要诅咒那个征兵部的死秃头，啊，谁他妈的让他把自己派到那群白痴的美|国人之间的？要是被家人知道了，尤其是爷爷——他一定会拧着自己的耳朵把自己从船上拎下来然后警告他不准靠近那些俗气的乡下人。（勿拍！这可不是我真心的想法QwQ）
　　不过这些事他们暂时都不会知道了，船上怎么能寄信呢？他这样想着。然后他听到走廊里铃声大作，楼上的甲板传来了许多急促的脚步声。也许是集合？对了，军服，军官证都还没有发呢。亚瑟这样想着从床上坐起来，重新穿好袜子，把脚塞进崭新的皮鞋里并且系好干净的鞋带，也推开门跑到了甲板上。
　　甲板并不是很空旷的地方，上面全部都堆满了火炮。也并不像是皇家舰队的船，甲板全是木制的。这里的一切都是钢铁打造的，美|洲那边也是很盛产这种坚固的金属的。新兵们和船上本来的美|国海军分成两组站着，船头站着一个船长模|样的美国人，似乎在发号施令。
　　说的大致意思是，让大家把军服的尺寸和自己的名字写在发的表格上，然后把它交给负责的杂务官。大约在三到四天以后就可以领到崭新的衣裤，皮带，帽子和鞋了。
　　他继续说，这艘船是送你们去珍珠港的，当然这不意味着你们在乘游轮度假。说道这里那些英|国兵们笑得前俯后仰。我没有开玩笑，他说，严禁你们在太阳好的日子里躺在甲板上洗日光浴，我可不管你们英|国佬有没有这该死的癖好。另外，不准挑食，弗吉尼亚级的军舰上伙食已经比一般的舰船好多了，要是浪费饭菜的行为被发现，就罚你吃一路罐头，直到你得坏血病。英|国兵笑得更厉害了，可是亚瑟并不觉得有那么逗趣。他皱皱眉头，决定继续听下去。
　　船长说，船上不仅有一些新招的英|国兵——我相信这些小伙子一定是很优秀的。而且还有一些人会去负责特殊事物——我是说到了珍珠港以后。比如说亚瑟柯克兰先生……马修，他长什么样来着？他在人群里吗？哦，你是说那个黄毛？对，就是你。
　　所有的英|国兵和美|国海军都回过头看着亚瑟，笑得更起劲了。船长看着他，你知道吗，你到了珍珠港可是要去当军医的，这是很危险的职业——冒着被士兵们轮|奸的危险，不过你是个男的，情况应该会有所好转，上一个女医生就是因为这个自杀的……
　　几个士兵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亚瑟只觉得脸上红一片白一片，十分窘迫。他怒气冲冲地离开了甲板，走去自己的舱房。
　　除了这一次充满了并不善意的笑声的讲话，整个一个月的航程中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顶多是有一次亚瑟觉得他的军服稍微有些长，他自己掏出针线包把衣角卷上并且缝了起来，马修看到以后顿时忍不住狂笑，“原来你还会缝补啊……”
　　“恩。”亚瑟点点头，“医生一般都会，只是他们大多数缝的不是布。”
　　马修停止了狂笑，“医生听起来是很难的职业呢，哪像我们这种杂务官，天天在船上几乎什么都不干还能白吃白喝。不过你知道吗，我可要升职啦，等到我到了珍珠港，我就不再在田纳西号上工作了。”他骄傲的挺起胸膛，“我要去亚利桑那号啦！那是所有的佛吉尼亚级战列舰中战斗力最强，伙食最好，装备最精良的战舰呀。”
　　亚瑟本来想诘问他为什么要把伙食放在战斗力前考虑的，可是想想又没问出来，“你几岁？”
　　“我？”马修脸上的兴奋劲儿还是没有褪去，“我今年18啦，我的表哥，啊，他也在珍珠港工作，他只比我大一岁，已经是中校啦。他可厉害了，是一位很好的飞行员！”
　　“飞行员吗？”亚瑟这样问。
　　“是啊，等到我们上岸了，我可以带你去看他。他人可好了，你一定会喜欢他的。不过你需要帮我解决一个问题，医生先生，你一定要帮助他改变他的食谱——太可怕了，他一天要吃好多个汉堡，连他的长官都受不了，说他再吃下去会把飞行座舱坐出一个坑！”
　　亚瑟上船之后第一次笑出来，“好的，我会的，你先回去吧，我的衣服还没缝好呢。”
　　“好。”马修吹着口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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