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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仙县(二)
犀角刀是灵犀的角制成的,虽比不上仙家法宝,但也是上古冥帝的佩刀,能直接伤害灵体,这等凶物哪怕是神魔也要忌惮三分,何况我一个小小阴差。
灵力飞快的流失,眼睛已经看不见了。陈然踢了踢我的腿,确定没有任何威胁之后,冷哼一声把我撂在地上走掉了。
四周安静下来,没有恶鬼的呼啸也没有静谧的虫鸣,没有一丝声音,也许陈然设了结界。我靠在冰冷刺骨的铁栏杆上,身后是小学校的操场。
可惜我没有小学的记忆,不然那时候大概可以交到要好的朋友。孩子们总是纯真的,他们甚至感觉不到异于常人的气息。
苦笑一声,死之前竟然在想这些。
不然呢,没有记忆里的父母,没有知道我真实身份的朋友,更没有喜欢的女孩儿。就这样,像是从来不曾存在过。
那把刀似乎刺伤了我的肺,每呼吸一下就能感到胸腔里灼人的痛。温度越来越低,锁骨下静脉缓慢而大量地出血,伤口的钝痛向外辐射,肢体像被锯掉了一半。
意识渐渐模糊了,脑海里不断出现一些光怪陆离的场景。
“伏苼”
“十三年,我会找到你的。”
“只有你不能死!”
“不要忘了”
一种莫名的沉重压在心里,不想记起,到底是什么样的约定。脑海里有许多人,他们绝望的看着我。
我像在做一场梦,村庄、宫廷、城市、古墓、战场不知身处何方,飘荡着,几乎感觉不到难受了。
“伏苼,回来!”这是一个好听的男声。
一阵剧痛从心口传来,意识又回到冰冷的躯壳,那种难熬的痛苦又开始煎灼着我。眼前有了光感,也许天亮了。
这时有东西在我眼前晃了晃,感觉到热度,意识稍微回来了些。有人来到了跟前,呼吸沉稳而有节奏,大概是受过训练,只是略微有些粗重像是刚晨练完的样子。
这哥们也不说话,又在我眼前晃了晃。也许是某个晨练的人,我想告诉这人让他别在这浪费时间了,但是嗓子疼的像撕裂一般,只能发出两个我自己也听不懂的音节。
他探了探我的颈动脉,然后毫不犹豫地伸手按向肩上的伤口。那一瞬间我只想痛快的死去。伤口像是伸进一把刀活生生地绞动,我用全身仅剩的力气拼命的蜷起身体。如果可以发出声音我一定会叫的撕心裂肺,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凄惨的呻吟。
不知过了多久,我几乎以为要活活疼死,那人终于松手了。我浑身发抖的蜷缩在地上,如果现在还有哪怕一点力气,我也绝不会放过他。但是现在的我只能死死地咬着牙,痛苦的蜷在地上。
他把我扶起来靠着栏杆,然后像是刚跑了个马拉松似的粗重的喘息,好像我才是刚才被整的半死的那一个吧。
我艰难地吸了两口气,大概是刚才太剧烈的痛苦,现在反而不觉得那么疼了,甚至肢体也活络了许多。
那人还不消停。我被他打横抱起来,不知要走到哪里去。我好歹一米八的身高,身上也有几斤肉,从来没人这么试过,到是挺有力气啊。不由冷笑一声,最好别让我活下来。
四周又黑了,听声音是在树林里穿行,我感觉到风速极快。不,是他速度很快,而且带着一种危险的力量感。在有节奏的颠簸中我昏过去又醒过来不知多少次,他依旧没停。
走这么远不会是想找个风水宝地把我埋了吧?
看来有必要沟通一下,我试着咳了两声,嗓子居然可以出声了,我着急着开口说话。声一出却吓了我自己一跳,这声音哪还是我的,简直像在拉铁皮一样。
“你要干嘛”我很想再说点别的,可是剩下的话全都哑在嗓子里,只发出难听的音节。
那人似乎很意外我会说话,竟停了下来。我想说,你好歹告诉我去哪啊,我不想连自己死在哪都不知道。还没等我再次努力发出声音,他悠地抬起手,轻轻一压我喉结两侧靠上的位置。出手极其迅速,而且稳得连身子都不晃一下,于是,我又一次晕过去了!
黑暗而混沌的意识没有尽头,我开始思考,这是死了么?接着一只手拍拍我的额头,凉凉的让我想要醒过来。可我像是陷入了梦魇,身体完全不受意识的控制,就算用尽全身的力气也动不了,哪怕是睁开眼也不行。
我害怕起来,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只是拼命地挣扎哪怕没有任何作用。那只手又伸过来,凉凉的手指在我额头上划着,像是一个道家的安神咒,但又有细微的变化。不过我只是见过一次,不敢肯定,但我确实放松下来,真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有了感觉。似乎被阳光照射着浑身暖暖的,四周还有一股波斯菊的味道。疲倦的睁开眼,午后的阳光有些晃眼,我急忙抬起手挡住刺眼的光线。然后在仅有的阴影下,看到了熟悉的波斯菊的花海。
看着初秋正在绽放的波斯菊我大脑处在一种空灵的状态,只是愣愣地。身上裹了一条厚实的羊毛毯,就这么坐在台阶上一动不动。
我记得昨晚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弄晕了,然后。
昨晚?对啊,昨天接下白川城的生意却在金仙县陷入了恶鬼阵,之后又被陈然算计受了犀角刀的伤。
那种濒死的绝望使我猛地惊醒过来,下意识的低头查看。身上还穿着昨晚那件破烂的带着血污的衣服,只是多了一条羊毛毯,此刻正垫在我家门口的台阶上。
那个莫名其妙的人已经不在了,大概是被他送回来的。我并不记得认识这么一个人,他怎么知道这里?而且除了一条毛毯几乎没留下一丝痕迹,就好像是我濒死的幻觉一样。
活动一下手臂,除了酸痛没有什么别的感觉。伤口呢,不由纳闷。我就这么活过来了,没想到做了六七年的阴差,这回真进鬼门关转了两趟。
太不可思议了,一条命当真是捡回来了!犀角刀伤了我的灵气根本,本来神仙也救不了,伤口却就这么好了。除了被恶鬼围攻时的一些小伤,再也没有其他不适。
真是不可思议,想起那个最后把我弄晕的人。那人到底是谁,竟对我这么了解。昨天因为灵力散失眼睛也看不见,他又不说话,完全无从猜测。能够治好犀角刀的伤,不知是何方神圣,我认识的人和非人里都没有谁有这样的本事。
天色已近黄昏,偏西的太阳洒下明亮的暖光。我不打算再纠结了,只要活着就好,活着就可以看到美丽的风景。
裹了裹毯子,站起来,一天没去学校再不给导员打电话我就废了。一扯毯子听到“叮当”一声,什么掉了。
低头一看,我真想戳瞎自己的眼“不是吧!”银质的刀鞘,黑色的刀柄,这倒霉催的刀什么时候也跟着我回来了。
犀角刀在这陈然呢,我伸手把刀捡起来,意外的在旁边发现一颗珠子,陈然的魂魄被困在珠子里已经奄奄一息。
谁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过睡了一觉,难道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
长叹一声,我不管了,头疼!今天受的刺激已经够多了,揉着额头,必须好好洗个澡然后睡一觉。
打开门,艰难地扯掉带血的衣服,拿起手机。
一开机就“嗡嗡”不停的响,我出去做阴差的活不会带手机。看着屏幕上十几个未接来电担忧的咧咧嘴,全是导员打来的,再不回电老爷子非杀到我家来不可。
一想到这我连澡都没洗就立刻打过去。
这老头果然没打算放过我,刚一接通就是一顿臭骂。我只来得及说了句“喂,老师。”就再也没机会说话了老爷子从天文骂到地里,一直教训了十几分钟才进入主题。
据说是学校出了事故,死了几个学生,有一个我们系的。一时间人心惶惶的,魏老爷子查人发现我不在打电话又不接,顿时气的跳脚也不顾形象破口大骂。
听着他气急败坏的声音,我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昨晚的繁华鬼都、无间地狱都如同南柯一梦。我忽然间眼框一红,活着真好。
挂了电话我真的宽心了,不管是怎么活下来的,至少我还活着。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不管陈然为什么还留恋人间,他现在都已经没有机会了。至于那个救了我的人,有缘的话总会有见面的一天。
我把犀角刀和陈然都交给了白川城,不得不说白川城胃口真大。其实阴司里有的是比我厉害的,除了最底层的勾魂使,之上还有牛头马面,之上还有黑白无常,还有不同位阶的冥界诸将,之上才是十殿阎罗。
白川城作为文职官员可以差遣勾魂使和牛头马面,以牛头马面的实力对付陈然自然不在话下,而且他们通常是两人一组配合默契专门对付那些做了孽的恶魂。
但是白川城还是找了在人间行走的阴差。我本以为白川城是为了报复陈然杀了他的勾魂使,好带回去施以私刑。没想到他觊觎的是犀角刀,是我太低估他了,区区一百万差点卖了我的命。
当然,白川城隐瞒犀角刀的存在不能说有错,作为阴差不需要知道这些,就像杀手不需要知道雇主的动机一样。
其实完全可以借机提价,犀角刀的价值岂是能用钱来衡量的,我想不管要多少白川城都会毫不心疼的给我。
只是,我已经太累了。不想理会这些勾心斗角的破事,多少钱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了,不想跟他计较而已。
活的好累啊。我闭上眼脑海里却响起那个声音“伏苼,伏苼伏苼”
明天还要早起去学校报到,我处理好伤口,草草洗了个澡就一头扎到床上。也许大学的生活才是我因该有的,明明才二十不到,却像个老头子一样。魏老爷子都比我开朗,想到老爷子心里有些感动,他算是唯一关心我的长辈吧。老爷子知道我一个人生活,一直把我当弟子一样照顾。
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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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告一段落。
纠结的伏苼终于放下了,在这一章里他的心境发生了很大变化。他终于发现自己是个现实中的活人,校园生活即将开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