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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临近食晚餐的时间,绣枝在桌上摆着碗筷,忙进忙出,沈金葵见此懊恼地垂着头,眼前的菜色让她没什么胃口,她恹恹开口:“我本身不想和她争,但水都泼出去了,难道还要我先向她认错?真是的,她为人就是这么小气,就算我不低头,她也不必生气到现在都不来服侍吧!转头她回来,我要认认真真教她做下人个规矩。”
绣枝听了便笑:“姑娘,你又未做过下人,怎么知道我们个规矩?”她心中却觉得不大妙,别又是被拎去听训了吧,专挑晚餐前把锦枝抓去,不摆明是要饿她一晚黑?绣枝对主人的心思也估得七七八八,今晚锦枝怕是要跪着回来了。
她捂着肚子佯装着急的样子说:“哎呀不行,人有三急,我要走了,你慢慢啊!”奔出门后往厨房那边跑去了。
沈金葵嫌恶地扔了筷子在桌上,一枝跌跌撞撞跌落了地上,她气急败坏地朝着人喊:“你是故意的,人家食饭的时候专门挑这个话说,叫我怎么下口?不食了!”
走过白日行的路,黄昏的景象与日头当空时很不同,连“噗噗”涌出的金粉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桃色,可锦枝的心里却烦躁无奈着。她肚子到了这个时间已经有了饿意,按平常姑娘食过了饭后,她也可以填饱肚了。但今晚不行,她要代主人受过,默默地受苦去。
她走到石桌那个位置,正好看见贵客与大公子说着话出房门来,大概是说些什么明天再见的闲话,一路聊到院子门口,又说笑了片刻,章审明才同沈宣听告别。两人在经过锦枝的时候,都没有开口搭理她,大公子是没必要与下人有太过的交流的,而客人既与她不熟,且看主人家的态度蓦然,便也不会同她出声打招呼。
“你,跪到石凳上。”沈宣听送走了客人,回过头来跟她说话,让她跪在冰凉的石凳上,拿扇子打直她的腰,而后便大摇大摆走近溪边栏杆,叫人拎了一只小桶和筛子,还有绑上小半丈长竹竿的水瓢,指挥两个婢女去捞金粉。
“我就在这里睇着,等金粉满了半桶,你才准起来。好好反省反省你的错误!听明白没?”
“明白了……”
四方桌上摆的两件白糖糕已渐渐失去温度,绣枝倚在桌边看着小书,心里却老想着还未见返的锦枝,左右换了几个姿势都排解不了心中郁闷,干脆去烧了桶热水,搬个小凳子坐在木桶旁边,盯着直冒的白气发起呆来。
不知过了多久,小小弯弯的月牙下,不远处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跑来,知道那就是锦枝,绣枝忙跑上前去搀住她,快步走进屋里。
锦枝一坐下来就长长地舒了一啖气,而后两手便轻轻地揉起膝盖,神色颓然地哀嚎道:“哎哟真是阴功咯,我个脚就快要废掉了,鬼打个两兄妹!”
“阿妹犯的错就让阿妹去受罚好了,凭什么要拉上我这个垫背的。是我推姑娘出去没面皮地见客人的吗?要么就是怂恿,要么就是失职看不住她,她是姑娘谁看得住她啊?真黑人憎!”锦枝才缓过来那口气,全用来数落那发昏的两兄妹了,不敢当面反抗,生怕下场会更惨,便只好回到自己屋子后,对着绣枝大吐苦水,这样的日子,她还要再忍多久呢?
把尚烫的热水拖到床边,拿了毛巾浸到水里,毛巾很快就飘悠悠地沉到了桶底,绣枝用一条竹枝把它挑起来递到锦枝手上。再帮她撩起裤脚,膝盖已经青肿了,下方还有一条红红的长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硌了很久一样。她摇摇头叹道:“没办法的了,什么叫身不由己?如果我下一世能投胎做个贵人,一定要狠狠折磨那些下人们,把我这一世受的苦全部讨回来!”
锦枝心惊了一下,只觉得整个人都有点迷茫,灵魂飘飘地随着汤水的热气散开不见。下一世太久远了,她这一世才过了21年,不过也说不准有多久,无非是剩下二三十年而已,倘若再多犯点错误,说不定很快就香消玉殒了。想想她就笑了,这样卑贱的人,怎么配得上“香消玉殒”这凄美的字眼呢?
她把热水弹到绣枝身上,看着她身手敏捷地避开,就指着她说道:“你这个女人的心啊认真狠,就不懂得将心比心?你睇住下一世虐待人太多,下下世直接变牛做马,被人奴役到死。”
绣枝无所谓地撇撇嘴,没再接话,把白糖糕端到床头,示意锦枝快吃,她刚才就听到了肚子“咕噜噜”的响声。回到对面她自己的床上,把灯拨亮了一点,拿起小书自顾看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人上人的心都会这么狠,念着绣枝的话,锦枝突然想到了“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这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然而由这句话想开来的,又是“多年的丫鬟熬成妾”。不过她知道,大公子因为母亲的缘故厌恶老爷的丫鬟,便绝不会纳妾,爱往秦楼楚馆跑;二公子还在书院读书,之前绣枝对他有点儿想法,等他离家之后,也就没什么可想的了。
她一手弄毛巾揉膝盖,熏热的汤水刺激到伤处,使她不自觉地留下了眼泪,疼得很,烫得很,没有水煮蛋,没有纱布包好的白米饭,她就这样熟练地运作。从黄昏一直跪到晚黑,天空上太阳变成月亮,大概是很久了,那两个婢女才捞了小半桶的金粉。沈宣听已坐得很不耐烦,挥手让她滚回自己房里去,今日的这一桩罪孽才算真正消除。
狼吞虎咽地吃着白糖糕,她皱着眉头鼓起脸颊含糊地冲绣枝喊道:“唔,白糖糕真难吃,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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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觉得情节又拖又长,大概是一周三更的缘故……其实按四千字一章的量来说,我这文才码了两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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