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至青春

　　第一次看见楚云，我不过十七岁。
　　那是一个夏天，我站在F大的校门口，愣愣的望着三三两两结伴走进学校的学生，心里有些酸。
　　我成绩一直很好，在过去的读书生涯里，只要是考试，我基本上都在年级前三名徘徊，高三的时候，我后妈透露着想让我努力考Q大的意思，然后我的成绩突然一落千丈，成了倒数中的佼佼者，虽然如此，可我的心里是很想念大学的，因为我觉得一个女人的初恋应该发生在大学校园里。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我妈其实就是我后妈，我只是觉得太顺着大人不好，更何况不知为什么，从小就对这个妈产生抵触，所以我认为，她希望我怎么样，我就应该偏不怎么样才好。
　　后来爸爸突然出了那么大的事，我的学校生涯彻底的断送在后妈手里，因为是她举报的爸爸。
　　我边想着这些，边过马路。
　　在走出没两步后，一阵刹车声响彻了整条街，别误会，车子没撞到我，他在距离我两厘米的地方神奇的停了下来，当时我震惊了！一辆车差点撞上我！而我竟然还是最后发现的，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议论纷纷。
　　车主坐在他的敞篷车里骂我，“你TMD没长眼睛啊！怎么走的路啊。”
　　我没动，因为我的腿颤抖的站都站不稳了，这就是我最没有出息的表现。
　　副驾驶的女人说，“快走开啊，想死找别家车，现在的人真是想钱想疯了。”
　　我抑制住心里想破口大骂的冲动，逼迫自己后退了几步，车子发动，走过我身边的时候，驾驶座的男人说，“真晦气。傻X一个。”
　　这一幕在我脑海里久久不能忘记，车主的模样我也刻在了脑子里，虽然那天他戴了大大的墨镜，可第二次他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立马就认出了他。
　　一家有钱人办化妆舞会，我作为兼职的服务员站在一旁看着这些有钱人在那里瞎搞，舞会的布置很费神，舞会开始后基本上跟我们没多大关系，但是我们依然不能下班，要服务来这里的客人。然后负责善后。
　　我端着托盘走在会场的边缘，一个客人突然把我拉向了他们桌子，酒水很不客气的被放在了台面上，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有人扶了我一把，待我看清楚这人长相的时候，他正在吻我的唇。桌子周围坐的全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这里面还有一个女的。
　　大脑迟钝的我，愣愣的被吻，愣愣的被放开，愣愣的被吻我的男人推开，倒在了一边，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消失了踪迹，女人站在我面前问，“你没事吧。”很温柔的声音，却让我浑身一麻。
　　这女人就是在F大门口坐在副驾驶骂我的人，现在她的娇柔与那天简直天壤地别，我开始佩服她的同时站了起来告诉她，“我没事，谢谢。”
　　与此同时，我看见桌子一边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我的夏慕寒，我的心跳慢了一拍，他应该是认出我了，未婚妻被别的男人吻，也不知该作何反响，我曾经在脑子里幻想了无数次见面的情景，却不知道，原来真正见面的时候，没有任何彩排，丢尽了我活了十七年的脸。
　　吻我的男人虽然走了，可我知道他就是那天骂我傻X，怕车子撞到我染上晦气的那个男人，后来我知道他叫楚云，他吻我是因为他被夏慕寒挖了墙角，挖的不是别人，就是坐在副驾驶上盛气凌人，今天问我有没有事的女猪脚，李桑若。
　　知道被挖墙角后，他的反应就是拉了一旁的我，吻过后告诉所有人，“我楚云，并不是非你不可，只要是个女人，我都要。”
　　后来的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夏慕寒走到了我面前，皱眉问我，“你是凌七夏？”
　　我说，“你认错人了。”
　　然后仓皇而逃，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否认，明明我很有理，也是他对不起我，可我却不敢面对，我觉得自己上辈子很有可能是鸵鸟，习惯了逃避。
　　逃避的结果就是，夏慕寒动用他的人脉，在整个临江寻找一个叫凌七夏的女人。
　　我觉得夏慕寒有些神经，他明明已经拒绝了帮我不是吗？现在找我干嘛呢，难道仅仅是想求证，那天被吻的那个女人是不是他的未婚妻？不过这不符合逻辑，不过他不是已经挖了楚云的墙角吗？
　　最先找到我的，显然不是夏慕寒。
　　楚云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绝色’忙，那个时候我是酒吧的服务员，整个临江最豪华的酒吧‘绝色’，我得承认自己是通过关系进来的，因为光是身高这条我都不够格。
　　他可能因为被自己好兄弟挖了墙角而疯了，所以从找到我那天，就开始对我的追求。
　　鲜花每天多的能把整间酒吧放满。楚少爷出手绝对阔气，我们的老板看我完全不在意这些花，然后就跟我商量把这些花处理掉，所谓的处理就是卖给酒吧的客人，赚来的钱跟我五五分账。
　　楚云送的花都是些名贵的，还不知道是那一班飞机降落从国外带回来的，老板知道这些花的市场价，于是降低了价格销售。
　　一个晚上下来，分到我手上的钱竟然就有七八千之多。
　　我开始希望楚云能够天天送我花来，即使我对他没什么好印象，也根本不想跟他在一起，可是我爱钱。
　　楚云不愧是聪明人，也不知道从那里得来的消息，也或者根本就看见了我们在销售他的花，怒气冲冲的找到了我。
　　却很平静的说，“你这么喜欢钱？”
　　“嗯，我爱钱。”人民币是最好的东西，它可以解决我爸爸在监狱里的所有问题，在我困难的没有一个人帮我的时候，人民币却依然在我的身边，坚守着自己的阵地。给我带来卫生纸，卫生巾，还有现在住的小窝。所以，我爱它。
　　“不如试试爱我，爱我你会得到很多钱。”
　　“我没有任何爱你的理由。”
　　“钱也可以成为理由。”
　　“我爱钱有无数个理由，钱却不能成为一个我爱你的理由。”我觉得这句话有些拗口，因为说的时候我的舌头打了结。可我依然说了出来。
　　楚云的笑容有一瞬间僵在了脸上，像战场撤不掉的救兵，做着最后的抗争。
　　我挥挥手，转身留给了他一个骄傲的背影。
　　过了一个多星期的时候，夏慕寒终于找到了我，他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正在为其他客人服务，他握住我倒酒的手腕，看着我的眼睛说，“我们需要谈谈。”
　　“我在忙。”我冷淡的回应他，事实上，我拿不出更多精彩的表情来应付这样一个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的男人。
　　夏慕寒没有继续打扰我。
　　可第二天却在‘绝色’定了一间豪华VIP套房，点名了要我服务。
　　走进包厢看见夏慕寒，我才知道今天我的上帝是一帮公子哥，这其中竟然还有楚云，我顿时觉得，男人的友谊是非常稳固的，这并不是一个女人就能给搞垮的。
　　夏慕寒的眼神随着我的移动而移动，这让我很困扰，他怎么能这样的肆无忌惮，更何况他挖来的墙角都还在他身边坐着。
　　我弄好一切，准备开门出包厢透透气。
　　屋子里响起话筒的回声，一个男人走到我背后说，“你今天是服务员，得服务好才对。”是楚云。
　　我回头，看着整个包厢除了楚云都叫了小姐，夏慕寒有墙角陪，所以没叫。我说，“我只负责酒水。”
　　“我付你双倍的小费，你陪我坐一会儿吧。”
　　我说，“我只是个负责房间卫生的服务员。”
　　“给你十万，陪我坐一会儿如何？”房间里女人倒抽的气息和楚云自负的笑容形成了对比。
　　这不足为其，酒吧的小姐陪酒不过八百块的小费，出去多少我并不清楚，却很清楚十万块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估计有些人找个C，也就这个价钱了。更何况他只让我陪陪他，没有过分的要求。
　　这个社会俨然形成了一股金钱风，有钱人永远是大爷，没钱人你连大爷的下人能不能做成都是一回事，这是我老爸进去以后体会最深的东西。
　　我拉着他的胳膊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我说，“听你吩咐。”
　　他笑了，眼神落寞而轻蔑。
　　我也笑了，心情因为十万块而蠢蠢欲动，十万，以前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现在却跟我做天上掉金子砸晕我的那个梦，是同样的滋味。应该叫幸福。
　　他一直在喝酒，于是我陪着他喝，事实上我的酒量很差，可是谁叫人家有钱呢，为了钱我也得喝。
　　夏慕寒走到我面前夺了我的杯子。
　　我抬起头，看见他正冷着一张脸睨着我，“我给你二十万，现在你马上给我出去。”
　　“是人家先出的钱，你二十万等明天给我吧，哈哈。”夏慕寒在我眼前变成了三个影子，影子的脸也全是冷的。
　　夏慕寒，你够狠，我爸爸出事的时候我求你，你直接拒绝了我，现在为了自己的面子竟然就砸了这么多钱下来。我偏不给你脸。
　　夏慕寒的脸紧绷着，嘴唇甚至都抽成了一种奇怪的形状，我看见‘墙角’李桑若面色不佳的走过来扯住他的手臂，他脸色缓和了一下，却仍然坚持着说，“凌七夏，给你一分钟时间，整理好自己的仪容消失在我眼前，不然……”
　　“不然怎么样？”楚云抢在我前面说，样子很认真。
　　整个房间里的人都停止了活动，看着这边突发的状况，一个男人走过来拉住夏慕寒，“慕寒你这是干嘛，出来玩不就是寻开心的吗，何必为了一个服务员搞的这么僵。”
　　夏慕寒说，“江涛你不懂。”
　　“我的确不懂你们两个，为了女人搞成这样，有必要吗！”那个叫江涛的男人估计意有所指，恐怕所有人都知道夏慕寒挖了人家楚云的墙角，现在他说这话明显冲着李桑若看了看，丝毫没有理我的意思。
　　没错，我连做红颜祸水都不够格。
　　我笑了笑，抽出了楚云拉着的胳膊，一摇一晃的向包房外面走，经过夏慕寒的时候，他扯住了我的手腕，轻声说，“凌七夏，我们肯定有什么误会，你能不能跟我谈谈。”
　　“不能。”我回绝，没有一丝的犹豫，能有什么误会，恐怕是你心虚故意说这话给我听的。我挣脱了他的手臂，踉跄着走了出去。我得找人帮我收拾残局，这一晚闹的，钱没赚到，还得收拾这么大一个包房。
　　包房外面很热闹，我跟老板打了声招呼说要先走，他同意了，我估计夏慕寒这房间定给了我，酒水消费了很多，最起码全是顶尖的洋酒，所以老板很高兴的放我回家，不然依照他那铁面的性格，恐怕今天即使我喝酒死在这里，也不会放我回家休息。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想，还好，最起码酒水提成有很多了，不枉费自己拼了命的喝，回家的路并不远。可喝了酒的我，晃晃荡荡的也没搞清楚自己究竟走到了那里，路边有个易拉罐，我一脚把它踢上了天，心里暗骂了一个操。
　　事情完全偏离了原来的轨道，我以为易拉罐会晃悠悠的掉在地上滚两圈，响两声就算了，谁知道他妈的，它掉在了一辆豪华的敞篷跑车上！风凄凉的吹在了我的脸上，我终于有些清醒了，我在心里祈祷那易拉罐没把那车给怎么了，说实话我不想赔钱，更何况这么高级的车，我怕我辛苦一个月的钱因为小小的一个刮痕，全长上洁白的翅膀飞上了天。
　　我没管那车，低着头走路。
　　后面响起了车子发动的声音，我等着被骂。
　　却始终没什么动静。
　　我知道那车在跟着自己，因为有声音，离我不远。
　　我突然发了力使劲跑，那车却用同样的速度跟在我后面，这真他妈的诡异，我怕自己一回头看见车里什么人也没有。可是我更怕他就这样悄悄的跟着我，于是我抑制住心里的害怕猛的回了头，然后就看见了楚云那张欠揍的脸，我说，“你干嘛阴魂不散的！”
　　“你还问我干嘛？易拉罐是不是你踢的。”楚云这货酒量真好，说话很清楚，意思也很明白。
　　“是我踢的又怎么样，我不是故意朝你那边踢的。”
　　“那就是有意的。”
　　“我干嘛有意对着你的车踢易拉罐，我又没病。”
　　“你有没有病我可不清楚，我这车可真的是有病了。”
　　“你放屁，我不信那么巧，一个易拉罐就把你这兰博基尼给搞了大问题出来。”我怒了。
　　“且。”他下了车，扯过我的手臂指着车头上的一大片刮痕给我看。
　　我愣了。
　　这他妈的怎么可能是一个小小的易拉罐就能整出来的东西，明显是有人羡慕嫉妒恨，还不知道拿的什么东西故意划拉的，他找不到人出气，就怪在了我头上！
　　我很气！气我自己的脚怎么就那么贱，偏偏今天去踢什么易拉罐。
　　楚云笑了，“你放心，我不让你赔。”
　　“那你想干嘛？”我没好气的说，难道他就想展览展览自己车上的刮痕？我脑子还没进水，不相信他真是展览刮痕来的。
　　“你忘记了，我欠你十万块钱。”他伾伾的笑。
　　“十万块钱你拿去泡MM吧，姐不要了。”我潇洒的挥了挥手，准备继续走，他却拉住了我，“我说了要给你钱就绝对不会食言。”
　　“哦，那你给我吧。”我伸出手要。
　　他一愣，没想到会有变的这么快的女人。
　　“我现在没有那么多，你跟我回家拿吧，我家里有现金，待会拿塑料袋给你装好，我送你回来。”
　　“那算了，明天你送过来吧。”我挣脱着。
　　他紧了紧手，一把把我推进了车里。以很快的速度发动了车子，这人肯定有钱烧的了，人家不要他钱，他还非要往外送，又一个败家子，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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