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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旧絮(5)
那晚下了最后一节课,同学们纷纷奔赴食堂,我因为忘记带讲义回教室取,可是在教室门口,脚却像是被502紧紧的黏住了,一步都走不开。
墨尔本在我班里。
他坐在以城姜的课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窝在凳子上的她。以城姜垂着睫,脑袋埋的很低,柔顺的长发仿佛月光一般披洒在她的双肩,她没有在看书,脸颊上带起一抹不正常的红晕,甚至不敢抬眼凝视身旁的男人。
墨尔本抬手,白皙修长的指在她脸颊上轻佻的蹭了蹭,落在她小巧的下巴上,骨节分明的食指和拇指轻轻揉捏她的下颏,猛然间捏住,倏地抬起,逼她凝视他。
他长腿撑在地上,指端的力度慢慢加大,缓缓的俯身到她面前,薄唇带起一抹戏谑的笑,在看到她脸蛋上飞起两朵绯红后,笑意更深了。
以城姜胆怯的缩了缩肩膀,咬了咬唇,柔声说:“噢,我知道了呢。”
很久很久,我都在冥思苦想,她的这句“我知道了”究竟是什么意思,是在回答他?亦或是赞同他?然而结局都是没有答案的。
他似乎很开心,裂开一个大弧度的笑容,我从未见他这样笑过,仿佛瞬间被万剑齐刷刷穿过我那颗孱弱跳动的小心脏,死亡葬身之地,让我恨不得把他拖出去枪毙一千次。
墨尔本宠溺的捏了捏以城姜粉粉软软的小脸蛋,大长腿一迈,几步便跨到教室门口,我躲闪不及,只好装作路过,他在我身旁经过,轻轻的喊了声老师。
他邪美的笑容,像CCTV10经常放的那些关于植物的节目里那朵妖艳的食人花,外表极端美丽,内心却张着血盆大口。
我绕过他,悄悄地走进教室,以城姜伏在桌案上,脑袋埋在臂弯里,她显然没有注意到我进来,而我只是匆匆的拿了讲义,然后匆匆的离开了。
他们在一起了。
一切似乎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墨尔本开始了肆无忌惮的日子,霸道的来10班上晚自习,强占别的同学的位置。
以城姜的同桌是个带黑框圆眼睛个儿中等的男生,那天晚自习第二节课,课间的时候我在讲台上趴着改作业,墨尔本忽然视若无人的走进来,坐在圆眼睛的位置上,随手翻着以城姜的一本漫画,以城姜低头写着作业,并不理他。
其实,连我自己都搞不太懂的我的心思,他应该懂得,那些莫名流动的暗涌。
否则,他怎么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怎么敢在晚自习私自串班?
他那么聪明,自然不言而喻,只有我,纠结到了胃疼的地步,还要卑微的低眉顺眼的仰人鼻息。
墨尔本霸占了圆眼镜的位置,圆眼镜上完厕所,甩着湿漉漉的手回到教室,盯着墨尔本看了足足三十秒,然后用尚未干的爪子揉了揉眼,退到门口仔细的审视了一遍门牌,终于放心的雄纠纠气昂昂的跨步到座位旁,刚想开口,墨尔本忽然眨了眨泛起无辜的眼,用比蜡笔小新还无耻的语气却是一脸诚恳的说:“少年,这里不是霍格沃茨,你走错地方了。”
最终,圆眼镜抱着他的书走向了最后一排,墨尔本指给他的格雷芬多。
坦白说,他来我们班上晚自习,对我是一种极大的折磨。
他只是安静地坐在以城姜的桌旁,以城姜埋头写作业,他翻着她那些书,一本接一本,读得津津有味。
班里超过一半的女生时不时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瞥他几眼,更有甚者,眼珠子恨不得用固体胶黏在他身上似的,我万般无奈,红笔在作业本上打下粗大的错号。
他从九点开始趴桌上睡觉,一直到十点晚自习下课,铃声大作,他仍旧不管不顾睡得跟猪似的,一副睡觉比天大的欠扁样,我恨不得扑过去一脚把他踹下楼,好在我忍耐的功夫日益见长,在讲台上耐心的等着以城姜无数次的推搡着他的胳膊仍旧叫不醒这睡神觉皇眠痴,最终,她纤细的柔荑揪了揪他的耳朵,这二大爷一样的人物才悠悠转醒,迷茫的看了空荡荡的教室一眼,最终落在我身上,我无奈的用眼神示意他看表,二大爷终于略带尴尬的用拇指蹭了蹭唇角,拉着以城姜奔出教室。
我怔怔的出神五秒钟,想一巴掌抽死自己,满脑子都是他刚才用指腹蹭嘴角的动作,像是看电影的时候某个镜头被选中,然后一遍遍的回放,不可自拔的深陷,最终死机。
如果动情就是这个样子。
在繁华的大街上,他的身影会穿过茫茫人潮,被我一眼望见。
在他某个不经意的动作或某句不经意的话后,会一遍遍的像是单曲循环一样的在脑袋里回放着,无法抑制。
是不是动情——
是不是,真的动情了呢?!
我柔肠百转,却苦涩难言。关窗,关灯,上锁。路灯十一点会熄灭,如果十一点之前我没有赶回宿舍的话,舍管阿姨定会将那扇门锁得紧紧的,然后各种缠绵周公。
我火速奔下楼,准备用我当年秒杀刘翔的速度跨越古亭,跨越苇杭直抵五号楼的时候,前方一个缓慢移动的脚步让我停下了脚步。
以城姜,一个人。
我怀着连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小九九,踱到她身边去,努力装作不着痕迹的问道:“喂,怎么一个人?”
各种矫情不能自拔。
以城姜的长发垂到脸侧,远远地看上去,有些像韩国恐怖片里的少女,肥大的校服穿在她小小的身子上尤其不合体,她转过身看到是我,淡淡的笑了笑:“下楼的时候看到薛钦了,好像有一些事情。”
这回轮到我着急了:“什么?他们干嘛去了?不会是翻墙出去了吧?”
夏中的摄像头是全方位覆盖且具有夜监控功能,而办公楼内那些所谓的领导们整天无所事事,最大的乐趣就是监控学生的一举一动,特别是十一点之后,翻墙泡网吧通宵的高发期。
而这样的学生,一旦被抓住,一次记过,二次回家反省,三次开除学籍。
她挠挠头发,有点不好意思的回答我:“我也不大清楚。”
我翻了翻白眼:“那我送你回去吧。”
以城姜在风中颤抖的小肩膀,真是催生保护欲的一剂良药,不要说男生,连我看了都想直接抱住。
神职者,我曾经深深思考过这三个字。
是不是,即使从学生变更为教师,骨子里的偏执和叛逆,仍旧无法改变。
旧年的良苦用心,四年的磨练砥砺,究竟又能改变我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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