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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蠡来访
每日起身,施宛都会躲到浣纱溪边,有时一呆就是一整天,因为这副脸容,从前的人见人爱,万千宠爱复又回来,只是如今的她却不复儿时的天真,有了十多年不为人知的过去,她该是什么都看淡了。
夕阳的余晖中,她向着木屋走去,现下的时辰倦鸟都该归巢了吧。看着天边火样的血红,高高低低的云层被霞光浸染,明日应该又是一个好天气吧,几番想要回去京城看看,王子忱的话语却时常回响耳边,他让她永远都不要再踏足会稽城,想及此处,心头又是一阵酸楚。
“她回来了。”西施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施宛抬头,只见屋檐下站着一男一女,女的正是施夷光,而男的,竟然是范蠡。
没及细想这其中的缘由,就见到西施轻快的脚步向着她行来,而她手里握着的,竟然是那一撮小紫花。这种花儿确实不多见,只有村外的山壁之上开了那么一小撮,四季盛开,永不凋谢。施夷光曾几次三番想要爬上山壁采摘,可那里是垂直峭壁,要上去又谈何容易,记得她曾经因为爬山受过不少次皮肉损伤,她却好像痴迷于这淡淡的紫花,誓要采下来不可。她还曾经扬言,如若有人为她摘得,她便以身相许,弄得谢璨叫了一大群家丁前去帮忙,最后都是徒劳无功,因为这事,他还被谢老爷骂了不知多少次。
“旦姐姐。”西施笑着捧起手里的紫花,递到施宛面前,一副陶醉的媚态,她回身看了看范蠡,脸上漾起幸福的微笑,道,“是范大哥为我摘下来的。”
她这般模样,施宛又怎会看不出来她的心思,可是范蠡的年纪也足足可以做她的爹了,想要劝说,又碍于在场的两人,更何况,西施这般陶醉,任何人都不忍心当头泼下冷水。
“施姑娘,我有话要与她说,你先回去吧,今日谢谢你了。”范蠡来到西施身边,脸上依然是温文尔雅的笑容,语声轻柔,就像是哄小孩子一般。
西施娇羞一笑,堪比天边的红霞,她轻声道:“该是夷光谢范大哥才是,范大哥的救命之恩,夷光永生不忘,范大哥与旦姐姐有事情要谈,夷光就先回去了。”
西施礼貌地告罪离开,临别还不忘回眸一笑,真是百媚横生,无尽妙趣。绝色佳人的最美笑容,范蠡又怎会不痴迷其中,不过也只是一瞬,他正色道:“宛儿,少伯此来,是有事求你的。”
“范大夫竟然仍认得宛儿?”施宛不禁惊奇,这世上依然能辨得出自己的,原来还有一个范蠡。
“宛儿的绝世神韵,又怎是区区容貌可以掩盖得住的。”
施宛莞尔,道:“宛儿本就是府上家奴,老爷有事,只要宛儿能办到的,定当竭尽全力。”
将他迎进屋里,两人来到了屋后早已枯掉,枝叶残败的葡萄藤下。
范蠡正色道:“少伯也就开门见山了。其实,此次我只是代人传话的,是王子忱让我转告与你,他一早经已知道你的绝色容颜,才会在你丑陋的时候想要感动你,他对你所说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他亦如一般男子无异,只是贪恋你的美貌。”
乍听这话,施宛有一霎那的怀疑,可是瞬间便明白过来,只听范蠡续道:“想必宛儿也觉得这些话太过违心了吧。”见施宛点头,他续道,“王子忱如此话语,只是希望宛儿不要再挂心于他,好好地过日子,莫再以他为念,他如此待你,宛儿是否应该也为他做点什么呢?”
“他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施宛连忙追问道。
“因为救你,带闵夫人出逃,他装疯卖傻的事情被识穿,大王大怒,在王后的挑唆之下,他被送到了吴国做质子。”
“那我应该怎么做?”施宛秀眉紧蹙,一脸茫然。
“他的心结就是宛儿,见他出走之时的憔悴形容,看来,他的心早就死了。大王有四子,与夷病逝,鹿郢残暴,苍奇早夭,越国的希望,就在他身上了,如今他也成了这副模样,我们做臣子的,又如何不痛心呢。”说着,范蠡黯然,隐隐似有泪意,可是这些话语却始终没说到重点。
施宛一脸焦急地追问道:“你说,那我该如何,为了他,就算刀山火海,宛儿也不怕。”
“要进得去吴宫,只有成为越国献与吴王的美人,只是要侍身于夫差,也确实难为了宛儿。”
“不,我不怕,我去,你带我去会稽,我愿意去吴国。”连声说着语无伦次的话语,施宛的心被疼惜充盈,王子忱待她这般,她又怎忍心他独身一人处于暗无天日的质子府中,他沉淀的苦楚,她曾经对自己说过,要用一生的柔情去化解。
“既是如此,你明日就跟我去京城吧。献与夫差的美人要诗书礼仪,样样皆全,这些还要学起来,我们是越快越好。”
“好……”整个人就如一具空壳般连声答应着,施宛的心却去到了姑苏城里的宫墙之中,留范蠡在此歇宿,夜深人静之时,施宛还是一个人踱步来到了屋外,走在月华下的村中小道上,冷冷的北风吹到,她却不甚知觉。
为了他,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可是失了清白之身的她,又如何能再与他相称。虽然心里清楚,他不会介意,可若是他当上了越国国君,这天下悠悠众口,她又如何能让他受万人唾骂呢?救了他的心,就意味着要牺牲他们的情,可是,眼下的景况底下,她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不经意间走到河岸边,却在这弯月映照的粼粼波光投射下,看到了同样倾世的容颜,西施面上洋溢着幸福坐于岸上,对着清冷湖水,傻傻地看着湖中倒影,不时发出阵阵笑声。此般模样,施宛又怎能不清楚她是为何呢?
“夷光。”
施宛出声,却并不曾惊扰到西施,直到再次大声叫唤,她才有所惊觉,恍然道:“旦姐姐,你怎会在这里的。”
“我出来散心而已,怎么在想心事哪。”
“我……在想范大哥。”西施丝毫不作隐瞒,道,“今日我去采花,从山壁之上滚下,是范大哥救了我,他还懂得飞檐走壁,上去为我摘了小紫花。”
“就因为如此,你就爱上了他?”
“当然不止了。”西施羞涩一笑,眼望弯月,若有所思地道,“范大哥风姿卓越,飘逸似仙,相貌堂堂,言语幽默,对夷光更是轻声细语,爱护有加……”
“那你知不知道,他多大岁数了?”看到西施疑惑的目光,施宛续道,“四十多了,足以做得你父亲了。”
“那又如何,爱一个人何来年龄的界限,况且他看起来,最多也不过三十出头。”
“那你可否知道,他早已娶妻生子,与夫人的感情相当要好。”
“只要夷光真心相随……”反驳着的西施终于发现了不寻常之处,问道,“旦姐姐,你对范大哥如此熟悉,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我……”努力找寻着借口,施宛脑子急转,道,“跟你和他一样的关系。不过,我比你幸运的是,他的心里也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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