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关心则心乱
小柔走了之后,那两只就对跑堂失去了兴趣,天天扒在窗台上看风景,望眼欲穿地等着小柔重新出现在街口。
自从狗跑堂罢工,田园客栈的生意一落千丈,比原先还要凋零上几分。刘素琴想要依法炮制,从外头弄了一大一小两只回来,结果弄得客栈鸡飞狗跳,连后院打上来的井水都一股狗毛味。
买卖闲下来了,店里的小伙计却没有闲下来。天天跟在一大一小后面扶桌子,擦地板,茶都来不及喝一口。
“知微啊,竹公子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刘素琴端着一碗甜汤走进房间,她家侄女正托着下巴坐在桌前发呆。
“知微?”
知微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那碗散发着甜腻味道的花生汤:“姑姑,我不想吃东西。”
“怎么了?你不是最喜欢喝花生甜汤?”
知微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捏了捏自己肉肉的小下巴,坚定地摇头:“我——我最近,不太想吃东西。”
刘素琴心急如焚,压根儿没有注意到知微脸上不自然的红晕,也顾不上多问,把碗往旁边一放,拉起她的手:“知微啊,你知道,姑姑这客栈,生意一直做得没什么起色——姑姑无儿无女,这——以后都是留给你的……竹公子是你朋友吧,能不能,你能不能帮姑姑去问问,他们兄妹愿不愿意再过来住两天……”
刘素琴红着老脸说完一番话,知微的脖子根儿也快滴出血来。
她倒是有好几天,没有见过竹公子了。
小路子正坐在翻新好的棠梨宫里,和两个小黄门下五子棋。路公公似霜打的茄子般蔫蔫的,输了一大把铜钱也不甚在意的模样。
她主子说,竹小柔没有死。
她才不信,小柔没死,那人在哪里呢。裴行远从火里抱出来的那具尸身,浑身焦黑,后来又从废墟里清理出几个人,小柔当天就在棠梨宫里,又怎能幸免。
“路公公,路公公?”
“——啊?”
“该您了。”
“哦。”路公公换了只胳膊撑着头,胡乱走了一步。
“路公公,你走这儿就输了呀。”小黄门苦恼地看着小路子。
“没事没事,无所谓,拿走吧。”小路子把面前的铜板和碎银一股脑推到对方面前。
小黄门吓坏了,咬着嘴唇,手脚哆哆嗦嗦地不肯把那一小堆钱拢过来,路公公出了名的抠门儿,守财,最近这是撞了邪了?
“公公,您的信。”
“哦。”小柔放下手里的棋子,从喘着粗气的小太监手里把信接过来,信封上只写了一个“路”字,不像是家里寄的。
“谁送来的?”
“早上换班下来的守卫,说是一个卖红枣的小姑娘给的。”
小路子皱着眉头把信封拆开,里面是一张药方。
她和小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小柔给她的那张调理方子。
小路子心里突然跳得厉害,前前后后翻了几遍,除了药材之外,没有任何只言片语。除了四张信纸背面各一个字。
田——园——客——栈。
小路子突然就明白了。
她主子这回还真没有骗她。
“路公公——路公公,你上哪儿去啊?”这棋才下了一半儿呢。
“有事儿!”小路子边跑边回头大喊,一眼瞅见桌子上两小堆银票碎银和铜板,脚下不停地又原路跑回来,两大把抓过银票,塞进自己怀里,朝旁边看茶的小黄门嘱咐道:“虎子啊,帮我把剩下的钱收起来,不许偷拿啊——”
路公公一溜跑得没影儿,剩下几个小太监目瞪口呆。尤其是棋桌对面的那一个,看着面前零落的两个铜板,憋了两泡泪险些哭出来,他说呢,路公公今天怎么性情大变,感情在这儿等着他呢!
不带这么骗人的。
小路子公公脚下生风,踩着风火轮一般跑出了宫门,跑出老远才想起来自己不知道田园客栈在哪儿。于是又匆匆忙忙地跑回去,找了辆小马车,吱吱悠悠地往外走。
不知田园客栈太难找,还是路公公方向感太差,同德坊里里外外转了三个圈,才气喘吁吁地冲进了人烟寥落的田园客栈。
大堂里只有一个小哥儿在喝茶。
小哥穿一身青色的袍子,做书生打扮,头垂得低低的,看不清神情。
没人呀,她被耍了?还是小柔等不及先走了?
正在小路子前后犹豫的时候,靠窗的小哥儿突然抬起头来,朝她甜甜一笑。
这笑容太熟悉,虽然容貌上有些差异,小路子还是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脸色还是不太好,我给你的药方没有按时用吗?”
一听这声音,小路子的眼泪险些夺眶而出,以为她死了的时候天天惆怅满怀,现在人在眼前,真恨不得把茶杯扣到她脸上。
“你这脸怎么了,被人踩了一脚?”小路子开口就没好气,竹小柔的脸好像圆了那么一些,扁了一些,还长了些小雀斑,这样瞧着,像是街上卖的芝麻甜饼一样。
“这个啊——”小柔自豪地摸了摸自己的大饼脸,“二哥帮我弄的,二哥说这样子出门安全一些。”
毕竟,现在还不知道是谁要杀她。
“你怎么逃出来的?你不知道,棠梨宫里的一应物事,全都化成灰了,裴将军当下就和皇上打了起来,我家主子到现在嘴角还青着,下手真狠——”
“你最近怎么样了,怎么都没有好好服药?”听到裴行远的消息,小柔心头有些闷闷的,右手下意识地放到了小腹上。
“还不是——”还不是因为挂念你呗,话到嘴边,小路子又突然觉得这样太肉麻了些,不太符合她为人的风格,于是转口成了,“最近手气不好,下棋输太多。”
小柔撇着嘴不信,就她那个下法,输一把才一个大钱,还能输太多?她是下棋下了多久,一年吗?
“路子啊,想请你帮个忙。”一盏茶见底,小柔犹豫着把话说出口,她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什么忙,尽管说!”路子豪迈地拍了拍胸脯。
“你帮我在宫里——找个太医吧。”
“咦?你自己不就是个顶顶好的大夫,还找太医干啥?”
“我不擅妇科。”
……
“你——你——”
“我有宝宝了,小路子。”
“多——多久了?”
“两个月吧。”
小路子掐指一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那会儿还在棠梨宫吧——这孩子——难道是我家皇上的?”
……
从前,韩一名以为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心上人嫁作他人妇,现在,他才终于知道,“恨不相逢未嫁时”和看着他爱上的姑娘怀着别人的娃娃,还请他把脉保胎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
“怎么样,韩大夫,情况还好吧。”
“胎相有些不稳,不过你身体底子好,倒没什么大碍,安心养着,别再上窜下跳了。”韩一名默默地把手指从小柔腕上取下来,开了张保胎的方子,递给小柔过目,不咸不淡地道:“韩某还以为竹大夫无所不能,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竹大夫不擅长的医理。”
小柔习惯了他的冷言冷语吹毛求疵,低头看药方不言,小路子在旁边紧紧盯着小柔的肚子,“啧啧”有声。
“我,小路子公公,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了,世面多多少少也见过一些,还从没见过裴将军这样的,真是——胆子太大了,不光敢打皇上,还敢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皇上的地盘儿,啧啧——”
两个人同时回头瞪了她一眼,路子耸了耸肩,不再多嘴。
小路子口中胆大包天的裴将军正带着青牛,迎着风雪,走在南行的路上。
冬意肃杀,天寒地冻。很多路都被雪盖住了,路上少有行人,铺着薄雪的地上留下两串长长的马蹄印。
“少爷,小的记得,少夫人怕冷来着,你说她真的会在这么冷的天出远门?”青牛把手拢进袖口里,努力回想着他少夫人的小脾气,这得在马车里放多少个暖炉才能把自个儿给捂热了。
快马加鞭跑了这么久,路上连个人影也无,路边的客栈脚店也未见过竹家兄妹。
裴行远抿唇不语,不论什么事,只要一和小柔沾上边,他就全然乱了手脚,完全没有平时的冷静。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这事怎么都透着蹊跷,要说花花还好,给个肉包子就化敌为友了,奶牛呢,在军中和府里的时候他不是没见过,哪里是随随便便愿意留在别人家里的,还乖得很,不吵不闹。
伙头营里两个小兵,也不过就靠得近了些,差点儿被它咬断了脚脖子。怎么就那么愿意放着碧云不要,偏要留在那客栈里呢?
还有,田园客栈里那两声狗叫是怎么回事?老板娘一开始说的是竹姑娘,怎么他上了楼,就变成了刘姑娘?
“少爷,您怎么不走了,现在天色还早呢。”青牛拉着缰绳,三步之外看着他少爷,马儿的大鼻孔呼哧呼哧往外喷着白气。
“回去。”裴行远掉转马头,一踢马腹,往京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他被竹长风耍了。
果然不能随随便便和人家结梁子,尤其是大舅子这样的角色。
青牛在后头急得不行:“少爷——少爷,还是您和少夫人的事儿要紧,虽然我很想回家去陪绿枝,但您不用这么迁就我的,其实我挺愿意跟着您去琼州找少夫人,您这样,让小的心里过意不去啊,少爷——少爷?”
……
插入书签
今天是星期零,明天星期一,好痛苦
天天加班,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