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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儿出牢笼
找花花折腾了大半夜,子时前后两人才和衣睡去。初秋夜寒,在花园里逗留了那许久,裴行远右膝有些隐隐作痛,却并不影响一夜酣眠。闻着身边若有似无的香气,莫名觉得很安心。
清早,裴行远一醒来,就看到小柔坐在床里侧发愣。侍奉夫君,是要帮他更衣吧?那应该叫醒他,还是悄悄换?先穿外衫,还是先穿裤子?先套左手,还是先套右手?小柔正苦苦思索,忽然一张俊脸凑近了,疑惑地看着自己。
“呃,我帮你……更衣。”小柔呆呆地开口。
“不必,我不用人服侍。”裴行远翻身下床,迅速把自己打理妥当,出去叫丫鬟伺候小柔洗漱。
裴家的早饭质量很高啊!桌前一人一狗,一扫刚起床的无精打采,两眼放光。皮蛋粥,紫米粥,蛋羹,五六样花色点心,青翠欲滴的小菜,看上去比娘做的还要细致许多。一时小柔嘴巴塞得鼓鼓的,看上去和盘里的肉包差不多。
有这样一个好胃口的姑娘坐在身边,裴行远不知不觉比平时多吃了不少,两个人吃饱了都有点懒懒的不想动,花花还在舔狗碗,裴行远的贴身小厮青牛已经泪流满面地奔去向老爷夫人汇报去了,今天少爷房里的碗盏都空了啊空了,青牛顿时觉得从前跟着少爷那种招摇过市的满足感又回来了!
“吃晚饭要去拜见公公婆婆么?”小柔忐忑地问。
“爹娘吩咐,若你不喜,可以过两天再去。”裴行远暗笑一声,她果然还是心有不甘吧。
“哎,公公婆婆真好,那裴……我是说相公,你准备一会儿带我去哪儿玩?听说京城的市肆热闹非凡,好吃好玩应有尽有。”
“你是说,你不想去拜见爹娘,是因为想我陪你出去逛?”
“是,其实也不是啦,娘说我这个样子,十有八九是要被婆母嫌的,我……不太敢去见你爹娘啦。哎,你不知道,我在家里早就听说城里的热闹,水晶包子,糖葫芦,胡饼烤肉,豆腐花……买上一包到街角看大戏,戏文里唱才子佳人天作之合……”
“够了!”裴行远强压下心头的火气,重重拍了拍自己的右腿,“你没看到?还让我陪你出去?”
正在兴头上的小柔完全没有留意到新相公隐忍的怒气,“早就看到了啊,可也没有行动不便啊,昨天你还帮我找花花哪,你不知道,像你这样其实应该多活动活动的,筋骨早就愈合了,多练习对你有好处,我可是很有经验的,我照顾过的病人……哎,相公,你去哪。”
裴行远拂袖而去,把自己关进书房了。是,他是没有行动不便,但要让满京城的人都看到昔日意气风发的裴小将军变成个跛脚的瘸子,他自问还做不到。
这厢竹小柔托着腮懊丧地趴在桌子上,她嫁过来才一夜,已经被嫌了两回了。纵使老爹不怨她,她的自尊心也备受打击。算了,还是给婆婆请安去吧,要是闹得这里人都不喜欢自己,她都找不着回娘家的路。
正房堂屋,裴青山已经出门去了,纵是闲差也得去点个卯。裴母还在小口用着早饭,一口粥下去只听屋门口响起一声甜甜的“娘——”。
“这孩子,怎么自己来了,也不叫个丫鬟陪着,远儿没陪你一道?”裴母瞅瞅儿媳妇身后,连个人影都没。
“没来,他生我气了”,小柔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说想出去玩,他就生我气了。”
裴母叹了口气:“他这两年脾气是不太好,你多担待吧,有什么委屈的地方跟娘说,娘给你做主。”裴母对这个儿媳还是挺满意的,谈不上知书达理,贵在心思单纯,品性良善,且心胸豁达,不是京城那些娇滴滴的贵女可比的。林太医虽然归隐,但一身医术还在,这孩子从小耳濡目染,据说还颇有些天赋,日后对远儿的身体也大有裨益。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那个暴躁儿子把人家吓回娘家去,到手的大孙子长翅膀飞了。
不忍心见竹小柔皱巴着脸的委屈样,裴母派丫鬟碧云,孔武有力的赵妈妈,还有小厮青牛陪儿媳上街玩去了。
来到车水马龙的延庆街,小柔顿时把和裴行远闹别扭的不快抛到脑后去了。粘糖人,扎风筝,还拿着支朱钗有模有样地在赵妈妈头上比量,活脱脱一匹脱缰的野马。走到一个卖玉雕的店铺,小柔看着货架上摆着的玉雕贝壳走不动路了,贝形栩栩如生,里面雕着贝肉和一串饱满的珠子,小柔见过玉兔,见过玉白菜,还从来没有见过玉贝壳,何况是雕工一流的。旁边碧云试探着问,“少夫人喜欢,要不,咱们买下来?”尚书府是失势了,可家底还在,给家里人买个喜欢的物件儿还是成的,只怕这东西价值不菲,回去夫人不悦。小柔呆呆地看了半晌,坚定地说,“不用!”
竹家开着医馆,家境殷实。但娘亲从来不许她买无用的东西,爹和两个哥哥也是风轻云淡的人物,对贫寒之家从不计较诊资,却从不许家人胡乱花用。爹娘说,钱要用在该用的地方,当然,给宝贝姑娘买点点心果子还是可以的。
小柔正紧盯着玉雕过干瘾,冷不防一只手伸过去把那贝壳取下,收进锦盒内,搭上锁扣,交到了另一双手里。小柔的视线顺着锦盒上移,对上一双戏谑的桃花眼,正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
“姑娘若喜欢,在下愿割爱相赠。”桃花男一拱拳。
赵妈妈冲上前来,暗骂一声“登徒子”,领着小柔转身便走。
走出三五步,小柔回头惋惜地看一眼桃花男手里的锦盒,见对方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匆匆跟上赵妈妈的脚步,心里大叹,本来还想着隔几天便来瞧上一眼,这下干瘾也没得过了。
秦子章失笑,没想到回宫前还遇到这么个有趣的姑娘。一脸呆相,偏偏可爱得紧,一边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一边咬牙切齿地说不买。
“主子,时辰差不多了。皇上还在宫里等着呢。”
秦子章敛起笑容,快步向宫门走去。两淮盐务,已是烂得不像样子了,自家那个二哥,哼……
书房里,青牛正有声有色地向主子回报街市见闻,“少夫人拿着支鎏金的蝴蝶簪煞有介事地往赵妈妈头上比划,首饰店里的小伙计在一旁直夸好看,妈妈的脸红了又红直喊着折煞了折煞了……”
“下回你帮夫人买了便是。”
“啊?”青牛没反应过来。
“下回看到夫人有什么喜欢的物件,帮她买了便是,记了账到我这里来支钱。”裴行远淡淡地说。三年前他送过若雪一株半人高的血珊瑚,人家只不冷不热地应了。他明媒正娶的媳妇连件小小的玉雕都不舍得买。裴行远心里有些不舒服,本来嫁了他就够委屈的吧,还要在街上被陌生人看笑话。
秦子章回到寝宫,把原准备送给二哥的作生辰礼的玉贝壳收了起来。另叫人去库房取了一套汝窑白瓷,小心包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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