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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髓灵丹
一声清脆的鸟啼声划破夜空,福宝抬头望去,竟看见远处一只巨鸟破空而来,通体金黄,七彩尾翼,双翼灵光笼罩,几个起落就来到江宅正上空。透过巨鸟的灵光,隐约有两人站立其上。福宝被神鸟仙姿晃得移不开眼,刚回过神来,就被四周诡异的情景吓了一跳。大院里正交战的人们的动作似乎被定格了一般,她又抬头望向那巨鸟,只见两个黄袍人从巨鸟上飘然而下,落到地上竟然毫无声息。两个黄袍人,一个清丽动人,一个儒雅俊朗,如天家仙界的金童玉女。
两人落到地上,径直来到福宝面前。只见那清丽女子秀眉一蹙,轻叹一声:“到底是连江家最后的血脉都没有保住,清辰,我们姐弟愧对江家老爷,这救命之恩恐怕此生难报了。”
那被唤作清辰的儒雅男子蹲下探了探福宝的脉搏,突然一愣,道:“姐,他还有气儿。”
女子惊讶地俯身探去,凝重的面色顿时轻松了几分,秀眉却一直皱着没有放松,这孩子虽然尚有气息,魂魄也未曾离体,却伤势过重,回天乏术。她只是一介修仙之人,没有逆天改命起死回生之能。感觉到福宝的脉搏越来越微弱,女子一咬牙,从怀中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瓷瓶来,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清辰见她掏出瓷瓶,大惊道:“姐,你疯了么,这是爹为阁主炼药百年才求来的洗髓灵丹啊!怎能用在凡夫俗子身上!”
“若不是江老爷三年前救我二人一命,你我早化为一捧尘土,堕入轮回,何谈修仙大道?”见清辰还欲反驳,女子紧接着道:“这个孩子是江家的独苗,若是见死不救,便是知恩不报,来日因果循环,此事必成心魔,困顿一生,修为难以寸进。退一步说,即使没了灵丹,以我们姐弟的根骨和悟性,大道也未必难成。就算你我无缘仙道,寿元将尽,救人一命也算是为来世积了福报。”
女子一番话在情在理,丝丝入扣,清辰也相通了其中关节,站在一旁不吭声。女子见他模样,知道他心中对灵丹极不舍,而她又何尝不是呢,这洗髓丹是登虚阁的不传之秘方,有腐骨生肌,易筋洗髓之能,对突破修仙瓶颈有奇效,整个宗门倾全宗之力,耗费百年光阴,才集齐各种灵药,又以地火锻炼九九八十一年而成,开炉成丹却仅有六粒,只因其父是宗门大长老,又为阁主炼药百年才求来一粒,本是为姐弟二人突破瓶颈准备的,如今却用来救治一个凡人,怎能不让人惋惜。
福宝却不知道这些,她只觉得眼前二人的身影越来越模糊,说话声也渐渐听不清楚,自己越发轻飘飘的,仿佛要往高空飞去般。
女子见江家的独苗儿眼看不活了,不再犹豫,将洗髓丹送入福宝口中,以真力送入丹田,引导着洗髓丹强大的药力流过福宝的经脉。
就在女子将药力化开那一刹那,正欲飞上天空的福宝的魂魄猛地被一阵强大的吸力吸回体内,重新回到身体逃过一劫的福宝还来不及高兴,便感到一股巨大的热流在小腹处四处冲撞起来,活像要把她撕裂一般。她正咬紧牙关,忍受着剧痛,突然感到一股清凉的气息注入小腹,那股热流便像是找到了出口般,追逐那股清凉之气而去,清凉之气狡猾无比 ,在福宝丹田各处游走,硬是没有让热流追上,痛感渐消,福宝刚刚松下一口气,哪知那清凉之气竟然离开丹田,向经脉深处游去,热流紧随其后冲入经脉,像大河之水涌入小溪般,瞬间决口。
疼痛,比刚才更加难熬,身体就像要炸开似的,就是那差点致她于死地的长刀也没有让她这样痛过,就好像灵魂被灼烧一般。福宝刚刚恢复的神智被痛感侵蚀得一塌糊涂,再次陷入沉眠。
也不知过了多久,女子的手终于离开福宝的身体,身上竟是被汗水濡湿了。她伸手拂拭头上细密的汗珠,大大喘了口气,将福宝横抱在怀中,福宝沉睡着,身上本是绛紫色的袍子,此刻变得全黑,而本来有些偏黄干燥的皮肤此刻晶莹雪白,仿佛吹弹可破般。
清辰见福宝和姐姐都无事,也松下一口气,接过女子怀中的福宝,道:“我们走吧,江家命中有此一劫,救了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他意有所指地瞥向陷入静止的江宅众人。
女子点点头,坏人命格是极损阴德的,天道不言而定万物生死,万物应劫而生,应劫而死,冥冥中自有定数。就像修仙之人,逆天而行,终要引来天雷应劫一般。这个夜晚便是江宅的劫,擅改他人命数,必有恶报。救下福宝是他们的因缘,而别人的命盘,他们不能动。
清辰抬头冲那一直盘旋在江府上空的巨鸟叫了一声‘灵犀’,巨鸟应声俯冲而下,清辰和那女子一跃,竟跳了几丈高,直跳到灵犀鸟的巨背上,灵犀鸟双翼灵光一现,扑动两下翅膀,载着福宝和姐弟二人,消失在夜幕当中。而江宅中,时间恢复了流动,双方生死相斗,对路旁消失的少年毫无所觉。
庆国刘家镇郊
刘家镇本是一个小村,却因十年前政局动荡,国都迁移,成为通往国都洛城的重要隘口在各大势力投入力量和庆国国主越天翔的大力扶持下,迅速崛起。这一新生的军事重镇就像一块新鲜的肥肉,引起了各大江湖势力的觊觎,凌波门便是其中之一。
近日来,凌波门放出消息说要招一些孩童送到国都洛城的凌波门总坛学武功,过富贵日子。要是谁家的孩子被挑中了,还有足足三十两雪花银可拿。可是天上哪有掉馅饼的好事,说是让孩子去都城做差事,过好日子,等人进了凌波门,人道是去了国都,谁又知他们是生是死?几个孩子对这种刀头舔血的江湖门派来说微不足道,这分明是拿孩子的命来换银子。
其实百姓们心里都明白,一旦把孩子送去了,这孩子就算不死下半生也是要给人做牛做马的,庆国百姓大体还算富足,三十两银子虽多,还不足以让他们抛弃孩子。可是对那些穷苦人家来说,三十两已经足够了。
“你这杀千刀的!兰儿是我的命根子!”一个衣衫粗陋的女子被丈夫扯出了门,她怀里紧抱着一个小女孩,看样子只有十岁左右。
“臭婆娘你是想要我的命啊!” 同样衣衫褴褛的男人不停的厮打着女子,想让她松开怀中的孩子,面目狰狞,好像那不是他的孩子而是生死仇敌。女子也是披头散发,死命瞪着男人,不管男人下手多重,硬是紧搂着孩子不撒手,状若疯妇。自凌波门放出消息以来,这种事在镇上早已屡见不鲜,没人去管闲事,最多引得路人多看几眼。
女人怀中的兰儿被惊得嚎啕大哭,男人更加心绪不宁起来,若是今天他再拿不到银钱还了那二十两赌债,明日债主便要打上门来催命呀。他双目充血,随手捡起一块石块,正抬手欲砸,一只小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男人循着那小手看去,只见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衣衫虽破旧污黑,却隐约能看出原本绸缎的料子。
来人正是大难不死的福宝,那日她在剧痛中失去意识,再醒来却身在山林之中,幸亏她在山村长大,自小耳濡目染,会一些山林中生存的方法,她通过青苔和树木的形状判别了方向,以林中无毒的野果果腹,认准一个方向,本以为九死一生,走了好几日都风平浪静,别说是猛兽,就连野鸡都没碰上一只。
她的体力也变得出奇的好,连续走大半日都不会觉得累,又想到那夜仙光笼罩的巨鸟和二人,便释然,觉得那是神仙的庇护。小半个月之后,福宝终于来到刘家镇,四处打探之下,却发现镇中众人竟不知大商为何物,而这里,是一个名为大庆的国家。
福宝一阵茫然,那个夜发生的一切是如此不真实,让她直至现在都恍若梦中。自她劫后重生,发现自己身陷深林,就只想着走出去,回到江家,没有黑衣人,没有少爷的离去,也没有刘立的死,继续做她的丫鬟,照料她的弟弟。时至今日,她才知道,已经回不去了。若是从前,她定会不知所措,而现在,她脑中竟是一片清明,她一定要先回大商,确认弟弟和少爷是否平安无事,仙人是不是救了江府上下。
无意之中,福宝听闻凌波门招童子前往国都洛城,灵机一动,一国都城总是消息最为灵通之处,说不定会有大商的消息。她暗暗下定决心,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我替她去。”福宝一手拉着男人的衣袖,一手指着兰儿,眉宇间隐隐透出坚毅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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