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将倾

　　二十一回太后驾崩
　　到了下午的六点左右，周之桢说太后六脉将脱。钟粹宫的太监和宫女一片慌乱。这时慈安太后睁开了眼睛，突然来了点精神。李玉和亲自服侍太后又吃了点药，还喝了几口汤水。周之桢再次给太后诊脉，这次脉象也平稳了。慈安太后说道：“我的这个病来得也急，去得也快。你们还记得吧，我二十八岁那年，也这么大病过一次。当时都以为我挺不过去了，可最后还是好了”。慈安微微一笑，虽然面色苍白，但眼睛闪着光亮，“六年后，我又这么大病过一次，也是把大家都吓坏了。这次又这么折腾。都去吧，我没事了”。慈安提后让周之桢回去休息。她自己也早早地歇了。
　　可是周之桢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宫女过来服侍慈安太后服药，突然发现太后遗尿，小便已经不能控制。宫女赶忙招呼其他人过来。李玉和轻声呼唤，但见慈安太后眼睛紧闭，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声音。
　　李玉和见状，惊恐万状，说道：“得赶紧找太医来”。
　　按照规矩，皇帝、皇后或者太后生病，要内务府先通知军机处，军机处拟旨，再由御药房的太监圣旨到太医院传太医。可现在几点了，军机处早下班了。即便有人值班，但太后病势来得如此急，来来回回一折腾耽误时间。李玉和突然想起来，长春宫里有两个太医一直留在宫中伺候慈禧太后的病情。自己何不先去长春宫给慈禧太后禀明，把那位先请来。这样有人看疾，再去内务府通知。李玉和嘱咐宫女好生照看，他马上奔长春宫而去。
　　从钟粹宫到长春宫，正常走有两三里的路程，得走半个小时左右。今天事儿急，李玉和直接从御花园传过来，一路奔跑，来到长春宫。李玉和满头大汗，吁吁直喘，先和李莲英打招呼，说明来意。李莲英嘴一撇，“玉和，你来得太不巧了。我们主子今天才打发两位太医回去。现在我们这儿也没人呀”。李玉和一听，一拍脑袋，“哎呀，太不巧了。那李大叔，我先走了”。李莲英点头，“你去吧”。
　　等李玉和走了，李莲英进到慈禧太后的寝宫，往哪儿一站，什么也不说。慈禧问道：“刚才谁来了？”。李莲英回道：“太后，没事儿，就是钟粹宫的李玉和过来了。说他们主子身子不爽，想让咱们宫里的两位太医过去给悄悄”。慈禧点点头，“嗯，你给打发了？”。李莲英点点头，“主子，奴才知道东太后的病情必须报给军机处，才好派太医。李玉和一个太监来找咱们，这不合适。我怕主子为难，就给挡了”。
　　慈禧点头，“你办的对。咱们不惹那个麻烦。省得让大臣们挑理。再说东太后那个毛病，早该让太医好好给悄悄。诶，你没问问太后的病情怎么样了？”。
　　李莲英答道：“主子，李玉和跑得急，奴才没问上话”。慈禧太后一听，身子往起一坐，“这么说，病得不轻啊。走，连英，咱们去看看”。
　　慈禧太后刚要起驾，荣寿公主过来请安。慈禧太后素来不喜欢大惊小怪。她也就没和荣寿公主提慈安太后的病情。母女坐下聊了一会儿。
　　李玉和从长春宫又跑回钟粹宫，想赶紧派人去内务府。可他回来一看，慈安太后已经奄奄一息了，几乎是在捯气儿。李玉和一见，慌了神。慈安喘息着，轻声说道：“快，快，请皇帝”。
　　李玉和奔命似的就往养心殿跑，到了养心殿，听说皇帝还在毓庆宫读书。他又跑到毓庆宫。李玉和找到王商一说情况。王商马上带着李玉和来到上书房。光绪皇帝正在看《中外交涉表》。李玉和跪倒请圣安，说钟粹宫出了大事。太后请皇帝马上过去。
　　小皇帝一听母后皇太后病危了。他扔下书就往外跑，不等王商传轿，光绪皇帝已经跑没影儿了。
　　光绪跑到钟粹宫，直奔慈安太后的寝宫。光绪皇帝跑到床边跪倒，“太后”，接着失声痛哭。慈安太后喘得厉害，说不出话，挣扎着吐出几个字，“皇帝，一定要”，话没说完，慈安太后撒手人寰。今年才四十五岁的年纪。
　　光绪皇帝今年十一岁。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到亲人在自己眼前死去，哭得气都喘不上来。可突然光绪不哭了，他问李玉和，“太后怎么得的病？”。李玉和哭着回道：“启禀皇上，奴才也不知道”。李玉和把此案太后一天所有的情况向皇帝禀告一遍。光绪想了想，又问，“昨天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吗？”。李玉和说前天从长春宫回来，晚上就有些不舒服，但太后不让传太医。李玉和说完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但是又不敢说。光绪皇帝追问，“你还有什么没说？”。李玉和回道：“昨儿个，我们主子在长春宫吃了点东西”。
　　光绪皇帝马上问道：“吃了什么？”。李玉和回禀是桂花糕。光绪皇帝马上问道：“你尝了吗？”。李玉和脸上露出悔恨，“奴才想尝，可是太后不让”。皇帝恨恨地追问，“哪个太后不让？”。李玉和说是慈安太后。光绪皇帝用拳头砸在床上，“你们随朕到长春宫，朕要亲自尝尝昨天的点心”。
　　话音刚落，宫门外高喊，“圣母皇太后驾到”。闻着凶信的慈禧太后急急赶来，在宫门落轿，匆匆走进来。光绪皇帝接出来请安。慈禧太后一见光绪的模样，知道事情时真的了。李莲英搀扶着慈禧进入慈安的寝宫。看着床上已经直挺挺的尸体，慈禧的眼泪下来了。尽管慈安对自己并不是真心实意的好，但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个姐姐。虽然也常拌拌嘴，可好歹在深宫大内，不至于寂寞无聊。今天慈安太后一死，往后自己的日子可就更孤独了。
　　宫女给慈禧太后搬过凳子，慈禧俯在慈安的身上痛哭不止。可是一旁的小皇帝，眼神中流露出愤怒。哭了一阵儿，慈禧太后回头问光绪，“皇帝，母后皇太后身前对你留下什么话了？”。光绪皇帝摇摇头，接着欲言又止，但终于鼓足勇气说道：“亲爸爸，昨天太后去你那儿了？”。
　　这句话问的慈禧太后有点摸不着头脑。她点点头，身子扭过来，“皇帝，你这是什么意思？”。光绪皇帝壮了壮胆子，问道：“母后皇太后可曾吃过亲爸爸的点心？”。慈禧一听这个话，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起来了。慈禧手一拍床边，“皇帝，你想说什么？”。光绪皇帝有点胆怯，她素来知道亲爸爸虽然照顾自己十分贴心，但动起怒来，整个紫禁城都要晃三晃。
　　光绪身子有些发抖，强打着精神说道：“为什么不让李玉和先尝尝？”。慈禧太后心里这个气，锋利的眼神看向李玉和，“李玉和”。李玉和噗通一声跪倒。慈禧说道：“你在皇帝身边进什么谗言了？是我不让你尝的吗？”。李玉和敢接解释，“奴才罪该万死。可是奴才没有这么说过。是太后要亲自尝，可我家主子不让尝”。光绪听罢，十分吃惊地看看李玉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里以为一定是李玉和怕得罪了慈禧，才不敢说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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