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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要么读书,要么旅行,灵魂和身体,必须有一个在路上。
乔帪宇觉得自己的身体和灵魂现在都在路上。
他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最喜欢的地方是丽江。
慵懒的情调、缓慢的生活节奏、浓厚的生活而不是生存的味道……都是他心底里求而不得的境界。
现在,却不知不觉间爱上了这一路广袤辽阔、近乎粗犷的天地。
严寛有次曾“说”:生长在锦山秀水间的人,难有坝上草原的胸襟。
乔帪宇曾对这话表示过不屑和鄙夷,回敬:
“生长在蛮荒之地的人,难有诗情画意。”
严寛的反应是但笑不语、不屑争执。
但于此刻,望着坝上高远澄净的夜空,乔帪宇忽然觉得某种奇异的宁静。
岁月无尽的暗流,原来并不总是奔涌离去,总会有些不变的东西沉淀下来。
比如亲情、比如爱情。
他的爱情不是没有了,只是无法驻足在他小小的天地里。
那么放了也好,如那绵软纤细的江南小曲,如何也合不了这塞上牛羊的蹄音。
而那高亢辽远、意境开阔的蒙古长调,纵然天荒地老没有一丝妩媚,却可有八荒六合、经世平静的永恒……
微微一笑,他突然觉得他正像一个刚刚睁开眼睛的小孩子,在他生命的某个拐点,用一双略有些忧伤的眼睛重新开始认识这个世界。
而严寛曾“说”:他就是一个小孩子。
——一个一旦遇到、就算离别也让人挂念一世、远远驻足祝君好的孩子……
“你这么磨叽,当心老得快。”
躺在睡袋里,乔帪宇故意转过头让严寛看清自己的口型。这个词是他刚跟送羊腿的当地小伙子学的。他以前不知道原来内蒙说的汉话是东北口音的,初次听到乐翻了。
塞上的一切、连同那散放的牛羊都让他觉得温暖而愉快,像帐外纯净到没有一丝杂质的夜空,只有璀璨的星光。
忙着调整帐篷地垫和墙壁之间的衔接处,严寛回手向躺着说话不腰疼的乔帪宇扔了条毯子。
拽过来裹在身上,乔帪宇终于发现带了一车东西的好处。
他自己平时出门带一个不大的旅行包就觉得够用了,现在严寛带的这么多,竟然也不觉得多余。
果然人的享受欲望是无穷的,他舒服的缩在睡袋里感受着塞上夜晚的温度,腹诽着一个接一个涌上的人生感悟。
检查好最后一个固定环,严寛在乔帪宇旁边坐了下来,叉了叉手,淡定将一双袜子放上了乔帪宇枕边……
初夏的夜晚凉爽惬意,略有些晚风。
远处的阿尔山天池像一块剔透的碧玉,隐在片片野杜鹃和大丛芦苇中。
累得要散架,严寛仰卧在乔帪宇身旁的睡袋里,轻轻合着眼睛。
他的头发养长了一点,刚刚能覆上额,发丝松散轻倩,像是覆着一个旧梦。
他的眉是剑眉,昂然舒展,清刚凌厉。如夜色中两道飞扬的虹,灿然可喜,却偏在最绚丽处陡然折成了坚硬凌厉的刀锋……
但是他不能笑,哪怕只有唇角一丝若有若无的浅淡笑意,那凌厉也瞬间被温存的软化了,于刀光中透出滟滟的红袖……
是谁说:人世百年,斯人斯景?
又有谁在问:你看看今晚的月色分外光明,是不是种种的情景前世早已注定?
微微一笑,严寛睁开了眼睛,转头看了看乔帪宇,手指轻轻在键盘上按过:
“有一次福尔摩斯跟华生出去办案夜宿野外,半夜醒来看见漫天星光。于是福尔摩斯摇醒了华生,一边让他看夜空一边问:这夜空让你想到了什么?华生看了一会儿说了一句——你猜他说了什么?”
往上拉了拉毯子,乔帪宇想了想:
“说——星河灿烂,星空很美…..?”
挪了挪,严寛让自己的睡袋离乔帪宇远了点,手机远远递到了乔帪宇眼前——
“华生也是这么说的。然后福尔摩斯说:笨蛋!那说明我们的帐篷被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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