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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要有多勇敢,才能念念不忘(忆初番外)
康熙四十九年的冬天格外寒冷,我就在这样的日子来到了四爷的书房当差,我被四爷赐名忆初,彼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是这个名字。
我的额娘是在厨房当差的老人,听额娘说,书房里一定要注意防火,因为这年的年初,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大火,火势之大前所未见,四爷不知道为了什么宝贵的东西竟然冲进熊熊大火中身上被烧伤多处,书房里什么都没有留下,不过最后却依照原样复原。
四爷是个很奇怪的人,去后院的次数少之又少,即使去了不管多晚都要回到书房,而且必定会吩咐备好水,洗很长时间的澡,然后就会长时间地对着左手无名指上的一个极为简单的扳指发呆,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书房是后院女人的禁地,谁也不能迈进这里,只除了念晖格格。四爷极其宠爱念晖格格,可是我觉得念晖格格长得既不像四爷也不像她的额娘。福晋有一次曾经状似无意地对着四爷说:“念晖长得越来越漂亮了,尤其是那双眼睛。”四爷看着念晖,眼神飘得很远。
他是个极为自持冷静的男人,却在那天去钮祜禄格格那里时喝多了,回来一把抱住自己,“你去哪里了啊?我找不到你,找不到你,子初,子初。”神色间是无尽的缱绻温柔以及莫大的痛苦纠结,这样矛盾的神色,让我的心为之一疼。这是我第一次听见子初这个名字,这是个很好听的名字,子初直觉这是个女人的名字,而且是对四爷非常重要的女人。
一天,念晖格格突然问:“阿玛,子初不会回来了么?”问得极其小心翼翼,四爷的身体僵硬了片刻,说:“她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话语中带着无限的坚定,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念晖听的。
王府里终于又有了孩子的哭声,听额娘说,这几年王府里一直是冷清孤寂的。可是四爷的脸上依旧是那副表情,不见欣喜。四爷在那一天再一次喝醉,众人只以为他是喜添麟儿,可是我在为他擦脸的时候,发现了他眼角的泪水,亮亮的,“子初,我把你弄丢了,找不到你了,如今恐怕再找到你你也不会原谅我了对不对?”
年福晋是个很美丽的女人,我却觉得她看向念晖格格的眼神冰冷得像刀子,她偶尔念起我的名字的时候是咬牙切齿的感觉,我直觉上不喜欢她,她的眼睛里藏着太多东西。
我偶尔听到四爷和另一个男人的对话,四爷说:“还是没有消息么?”那声音里因为有太多的急迫和希望,尾音上扬稍稍颤抖,另一个人压低的声音:“都找过了,还是没有子初姑娘的消息。”四爷的声音一瞬间充满了疲惫甚至带着绝望,“继续找。”
四爷有一幅画,他从来不让我碰,我看见他总是对着那幅画出神,我有一次不小心看见了,却是一个极为清丽的女子坐在池塘边,周围风景秀丽,身后是大片的蓝天白云,看得出,画出此画的人必定对画中的女子有极深的感情。在那幅画的旁边,还有一首诗“夜寒漏永千门静,破梦钟声度花影。梦想回思忆最真,那堪梦短难常亲。兀坐谁教梦更添,起步修廊风动帘。可怜两地隔吴越,此情惟付天边月。”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三年,我记得特别清楚,一天,四爷看完一份密报,脸上甚至说不清是什么表情,大悲大喜。他说:“忆初,念一下这上面的消息。”我心里很是诧异,平时这些东西我是连碰都不能碰的,压制住心中的各种想法,那是个很简短很普通的密报,短到只有十几个字:“年羹尧处一女子极似所找之人。”可是四爷说:“再念一遍。”我又念了一遍,这时四爷说:“你退下吧,爷想静一下,谁都不许打扰。”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手里紧紧攥着那份密报,就像是一个孩子抓着自己心爱的东西,生怕一松手,便再也找不回。
四爷安静了,然后他去了哪里我并不知道,只是对外宣称有恙,需静养,谢绝来客,陈太医也会每日前来问诊,而我每日都要熬药,然后倒在书房的花盆里。三天,或许更久一些的时间,我有些记不太清楚了,四爷带回来一个女子。我知道她就是那个让四爷念念不完的女子,因为她和那幅画中的女子是同一个,她的眼睛甚是清澈漂亮,和念晖格格的极为相似。
四爷会很温柔地唤她“子初”,会每天为了她露出柔情的笑。但是她却对四爷是冷冷淡淡的,我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能感觉到她冷淡的表面压抑着的是对四爷极为矛盾的心情。这一场深情,是要有多勇敢多坚持,才能在三年的时光流逝中念念不忘?这一个女子,究竟要有如何的不同,才能在众多的如花美眷中让四爷情有独钟。
她是个很容易相处的人,除却四爷,对我们却是再好不过。她常常跟我讲那些很有趣的故事,她说她最喜欢的是杨过那样的大侠,一见杨过误终身,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亮亮的,像是芳龄十几的小姑娘的眼神。我情不自禁地被这样的眼神吸引,等蓦然回过头去才发现四爷就站在不远的地方,专注地看着她,她却浑然不觉。
她回来之后,四爷再未踏足内院,每日里或早或晚都会回到书房,风雨无阻。她却不像内院的那些女人,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仿若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他们两个是那样和谐,让我想到了一个词“相濡以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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