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归人

　　子初正在收拾东西的时候，突然听见四爷大怒：“滚出去！”接着是乒乒乓乓的声音，子初知道一定是与十三有关的事情，看他只是背着身子，似乎在极力地隐忍着怒气，子初自去收拾一地的碎屑。四爷听见动静，回过神来，看到子初的手被碎屑扎的，地上有了斑斑血迹，红的白的却是对比鲜明，他握住了子初的手，把污血挤出，眉头紧皱“谁让你动这些的？”子初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抚平他的眉头，柔声说：“你惦念十三爷，也得要顾着自己的身子啊，我们还要等着十三爷把酒言欢呢。”
　　四爷把子初手中的碎屑一点点挑出来，好一会什么都没有说，“子初，让我抱一会。”子初乖乖地走到跟前，伸出双臂，抱住了他，轻轻地抚着他的后背：“没事的，胤禛，都会过去的，十三爷是有后福之人。”四爷刚开始的身体还是僵硬的，散发着无尽的怒气和悲伤，慢慢地在子初的怀抱中渐渐柔软，“子初，十三弟从小得皇阿玛的宠爱，如今他失势，连奴才们都敢给他脸色看。皇阿玛他怎么忍心，那是他最疼的十三弟啊。”子初的眼圈也悄悄红了，望向他看不见的地方，“胤禛，他首先是皇上，然后才是父亲。胤禛，没事的，十三爷还有你，所以你要保护好自己。”这样浓重的哀伤，两个人相拥，似乎也不是那样难挨了。
　　过了几日，四爷回来的时候脸上是许久未见的喜色，急切地对子初说：“子初，今天你多做一些十三弟爱吃的点心和食物，皇阿玛应允我去看望他。”子初一边答应着一边快去准备。他虽然一句话也没有提，但是在这样的风头浪尖上，必定也是少不了皇上的责骂的。
　　子初等把点心整完装好，想了想，去写了些话给十三带着。很晚的时候四爷方回，微醺，抱着子初，比往日更加的急切和粗暴，子初还没有准备好，他就进到她的身体中。虽然有些疼，但是子初却是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他没有再动，只把头埋在子初的肩窝，她的温暖紧紧地包住自己，像水一样的柔情渐渐融化了心里的坚硬。“子初，你千万不要离开，”我会受不住的，我会不知道怎么办的。子初的眼睛酸疼得厉害，轻声抚慰：“好，不离开。”他在子初的额头印下一个深深的吻，无声的怜惜，慢慢地律动，无限柔情尽付这缱绻之中。
　　“十三弟看了你的故事，他，让我们放心。”云雨之后，子初躺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四爷似是睡着了，这些日子他压抑得够久，今天倒是得以释放，子初思绪万千，却是毫无睡意，脑海里回放的是给十三的信：“十三爷，子初以前和你说过杨过的故事，杨过是所有的故事之中子初的最爱。不仅仅是他的风流倜傥、不拘小节，而是他为了和妻子的一个承诺，不离不弃。十六年，人生有多少个十六年，可是他却等得无怨无悔，纵使身边如花美眷，却也只取曾经沧海，身边弱水三千也只有一瓢。你是四爷生命中的不能失去之重，于我同样如此。所以你莫要轻言放弃，守得住风雨方能见彩虹的绚烂，你还是皇上的十三郎，他还是你的父皇，什么都没有变。”子初知道这信康熙必定也是知晓的这封信的，他应允了，所以他并没有放弃十三。这样的圈禁对于十三未尝不是一种保护的方式，以十三现在的心态未必能够理解，可是自己也只能说到这里，再往下说恐怕就是杀身之祸了。
　　这几日，年羹尧和年清羽来过，子初只简单地向他们行礼就去厨房了。两个人看着那个纤瘦的背影同样陷入深思，“哥，你认真了？”年羹尧没有说话。年清羽心里对于子初的感情是极为复杂的。这一生，她最在意的两个人，一个是自小疼爱她的二哥，虽然也是妻妾成群，可是那些都不足以威胁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那些人，算什么呢？另一个人，她，又看了一眼书房里那个隐约的身影，第一次的酒楼相见，似乎就注定了此后一生的牵绊。可是，这两个男人，却也都把一个女人放在心里。她究竟有什么好呢？她，竟是抢了自己的位置，占了自己的宠爱，她不甘，上一次的事情却是弘晖那个小子做了替死鬼，她捡了一条性命，以后有的是机会。
　　“哥，你在外面等一会，我先去跟四爷聊聊。”年羹尧对于这个妹妹颇有几分疼爱，而且她也是从小是冰肌雨润、唇红齿白，只是身体一直不好，十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险些丧命，自那之后她倒是比以前更加聪明乖巧了，偶尔提出的做生意方面的点子也是新鲜奇特。她对于四爷的心意自己也是明白的，但是四爷的心意谁又不明白呢？情之一字，害人不浅。“妹妹，你好自为之。”
　　四爷感觉到一股香风飘进了屋子，不是子初的，子初不用熏香。他抬起头来看见是年清羽，脸色立马冷了几分。“年家的规矩是这样的么？”年清羽也不恼，只是轻轻巧巧地说：“爷，你究竟是恼年家的规矩呢还是恼我曾经说过的话都应验了呢？”四爷没再说话，只是继续看着自己的公文，最近皇阿玛拍给自己的公务越来越多了，子初去哪里了怎么还没有回来呢。
　　“爷，想救十三爷出来吗？”温香软玉在怀，四爷下意识地就要推开她，却因为这句话双手停顿了片刻。年清羽没有放过他任何细微的动作，吐气如兰，说出口的却如冰棱一样扎进四爷的心里：“之前的事爷还是好好考虑考虑，我给你的期限是永远有效。”四爷推开她，只冷冷地说：“爷最讨厌的就是被威胁。”年清羽没有说什么，眼角余光瞥见那个身影已经从门口消失，心中暗想也许是投向哥哥的怀抱寻求安慰了吧？
　　门外，子初在心里一遍遍地对自己说：“没有关系，他没有抱她，他没有用双手拥抱她。”可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双腿，她努力地抬头望向天空，灰沉沉的什么也看不见，眼泪却还是落了下来。子初，这就是你的出息么？他答应过你，如果哪一天他不爱了他一定会告诉你的，所以要对他有信心。可是，心为什么会这么痛呢？子初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心，仿佛要死掉了一样的疼。
　　在她的背后，另一个身影站立良久，感染着她的悲伤，如果······你会走向我么？这样的奢念，待他察觉的时候，却是怎么都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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