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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中国的《乱世佳人》
抬眼望去,石平生摇晃着身子,险些栽进洪流之中。水柱越来越大,十闸的堤坝,已有一闸不见。离石平生方向更近的另一闸,摇摇欲坠,正在呈分崩离析瓦解之势。
此情此景,已看端详,不是正常得令泄洪,难道是溃坝了?两个孩子原来哭嚎一片,此时亦不约而同住声了。他们紧紧抠住石平生,似泽国当中的浮木一般求靠。
风雨声中,第一个孩子喊声似耳语道:“叔叔,我怕···”这一喊折消减堕,声虽小,却足以惊醒梦中人。最后望了一眼凌志消失的方位,那里除却碎石杂块儿,浊洪之外,再没有半点人迹。石平生抱起第三个被救起,瘫软傻痴于地的男孩儿,招呼着另外两个:“快跑···”
一阵狂奔,身后有坍塌的声音,有落水成瀑的声音。他们不敢回头看,末路狂奔同生命赛跑。仿佛只一回头的功夫,便会立身成石,被永远冰冷地留在原地,经受千万年的雨水洪流冲刷。
*
柳河县最后一晚,傍晚时分,李璇美看完一档白痴电视娱乐节目,突然觉得没由来的一阵心悸疼痛。以为是恨,于是又恨恨地,将同荆歌一道儿立于雨幕之中的凌志,翻出来气急败坏一番。
凌志,这个对待弱势群体有着浑然而生,悲悯济天,王者风范的男人,有时同荆歌在一起,更象是两个孩子。
为确认仍然拥有着,这世间女人攻城略地的美貌,李璇美来到浴室镜前。那里瓶中插有一束鲜花。镜外,花同镜中人比较相看来,就会晓得为什么,会因人而想到鲜花。
女孩子的青春,就像是花朵。花朵般的娇颜,蓓蕾乳般潺潺微微的身材。
花季有时,纵年年都有鲜花盛放,却始终此朵非彼朵。李璇美突然觉得,倘若就在今夜凋敝了青春,伶谢了容颜,那是否自己连真正意义上的一场恋爱都不曾谈过?
除却似是而非,襄王幽梦般的拥抱浅吻,好像还不曾真正爱过,亦或者被谁爱过?
真如素嘉所指,不懂得什么是爱情吗?亦或者,实在是看不出来争夺男人,有什么意思。
所幸,上天很公平,每个人都必将为自己所想,所选择的人生道路付出相应的代价。
东向西思间,手机响了。李璇美一看号码,没好气道:“在哪里,打算疯到几时回来?”
似诅咒,似还击一般,没有丝毫过度,素嘉:“凌志出事了!”
心底儿划过一道儿闪电,象是顷刻间沥干心血,只剩心包囊皮。李璇美一屁股坐在地上,又缓缓站起来。于室内兜着圈子,不发一言,只听得素嘉叙述:“尸体刚刚由溢洪道下游,被一棵树拦腰截住。石平生就在现场。我这会儿也过去。”
顿了顿,素嘉问:“李璇美···你来吗?”
没有作答,亦无须作答。没有继续详询其它,还有什么比“尸体”一词更说明问题?李璇美缓滞收线,坐立不安,双手紧捧着脸,却没有一滴泪。猛地收神,连鞋也没脱,和衣上床,扯过凉被,将自己兜头盖严。她出声自言自语安抚自己:“睡过去吧,醒来便知这是个梦而已。”
李璇美于心暗忖,明天一觉醒来,他仍然是荆歌的最佳情人。而自己,时候一到,就会离去。各自幸福着,哪怕终生都不再碰面。只要,只要都好好活着,她便能做到不再奢望,不付出,还能拥有他人的全部感情。
心重,怎可能睡得着?更何况是这样的噩耗,这样的夜。李璇美心如焦荒,猛然起身。她要离开柳河县。不是明天,更不是未来恰当的哪一天。就是现在,就是今夜。
从来不曾有过的不管不顾,李璇美拨通沈彦的手机。不管他是否和江薇在一起,不顾这个时间打过去,是否会让三人都尴尬。
为什么李璇美就必须要隐忍算计情感,为什么她就不能象荆歌江薇那样,花堪折枝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
沈彦今晚难得清闲,推了并不重要的应酬。江薇也的确在他家。只不过,刚入夜,还早,并不到回房做事情的时间。
看完新闻,沈彦仰在沙发上看报纸。江薇则在厨房忙碌着新跟煮妇们学到的绝活:自制豆腐乳。
她晚上煮了粥,蒸了馒头。将前段试验着做的一小些自制豆腐乳挑抹匀于馒头里,夹好配粥。沈彦甚是欣赏,连吃两个雪白大馒头。
女人得到鼓励,来了劲头,预备大批量投产。她一边念叨着具体步骤,将老豆腐切成麻将块儿大小,蒸熟后,用纱布将其厚厚捂上。
假以时日待其长毛,发酵后,便可均匀抹上盐,花椒八角料粉辣椒面。随后,放置于砂罐内,用散装白酒淹泡过头。
以上步骤,步步精心讲究,关乎成败。哪一步都马虎不得。盖上口,一个月后,倘前期步骤火候都实施得恰到好处,便是一道儿不可多得的人间美味佐餐佳品。
女人在厨房幸福的忙碌着,时不时探头享有某种特权似的,督促窝在沙发上的男人,起来活动活动。吃完饭就倒下,容易高血糖,更容易长肚腩,成个大胖子。
事实上,女人更想听到男人油嘴滑舌地还击:“我就是个大肚腩老夫,你也得饲养收留爱我。”然,沈彦却罕有开这样的金口。他只是象真正的老夫老妻那般,有一搭无一搭,用鼻子哼应着。
这样也是可以蒙混过关的。女人,有时只是需要男人的确守在身边。
手机就是这个时候响起。于沙发茶几左右摸索半天,找到声源。一看号码,沈彦立时很重视的理直起身。方一接通,那边李璇美用不容商量的口气直道:“来柳河县接我,好吗?”
江薇于厨房探头,敏感狐疑,神情分明在问:“谁的电话,怎么不出声?”
沈彦:“···”
李璇美知男人大约不方便,加重哀楚语调:“求你!”
抬腕看看表,又望望墙上的钟,沈彦知道李璇美不是狼来了那样的女人。更不曾擅用过对他的指挥权。
这么多年来,很少来电联系。她偏执地以此种方式证明,保持着精神独立,并不特别需要谁。更加从来不曾无事生非,主动打过自己电话一次。哪怕是无聊,哪怕是闲聊,哪怕是遇到困难。
不再揣掇,沈彦誓言承诺一般道:“大概两个小时之内到。开着机,到了联络你。”收线,穿衣。没有同江薇交待半句一声。只是在女人阻止他出门时,说不上是敷衍,还是亲昵地捏鼓了一下她的脸蛋儿。
随即男人便象自由自在,不羁无牵绊,季候风一阵似的于家中穿堂而过,刮向另外一个女人。
男人,做这样男人的女人,势必需要隐忍吧。
似江薇,需要隐忍节制。如李璇美,亦需要隐忍。
所以,选对适合自己真正想要走的路,度的日,就格外重要。心甘方能坚持得久。
这世界上,但凡美的东西,恐都是会令人不安的吧!
唯一稳妥的,就是深度了解自我的属性。
你我是不同种物。我不羡慕你脚踏实地扎根土壤。你也不必羡慕我光鲜靓丽风中飘摇。
只因为,你是花生,春华秋实。
而我是芒果,凌霄树上,不一样的焰火。
但无论怎样,都难免会对美的东西心生爱慕,亦或远眺瞭望。
*
男人走后,江薇无心逗留。对于她来说,有沈彦的地方,才是家。胡乱处置完本该精心才可出成效的厨品后,锁门离开。出门打车,给师傅报上朵颜所赠,沈彦并不知情的房子所处地。
出租车一溜烟就将女人送到。这是一处精装修的高尚住宅区。过完户后,江薇不着痕迹地抽时间,将女人的小东小西,一点一点从家中转移过来。
因着有事忙,有□□呆,反而不象从前那般得空便厮缠着男人。不知其中玄机的沈彦,见女人现今时间较从前相比,很是放得过自己。有种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失落的情绪,预感:他们就快要失去彼此了。
屋子里的灯火全部点燃,光丝灯影温柔地笼罩全身,比爱人更加无微不至。
如果男人的欲望,男人的心,男人追逐的终点,也可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按键付出式,通明,那该有多好。
为自己沏了一杯香浓花式奶茶,端着描金边儿碎花,英伦细骨胎瓷杯,蜷曲于阔大飘窗之上。江薇望向窗外,虽亮了一城灯火,然,室内总是要比城外明亮温馨着些。
可,为何,内里,总是令人想到要突围?外面有什么好,就是因着无边叵测,所以令男人无间向往吗?
借房势,飘于云际,或许曾以为,这座城市被你踏在脚下。其实不然,环顾四周,人仍牢牢被城市攥于手掌心中。
一切恢弘的建筑,大多都会从气势上压倒人。然,如果,你知道自己是这房子的主人,心情便会魔幻般的不同吧。
为了这,为了某天能拥有,多少人折骨媚颜所可以获得的,也不过是江薇早早坐拥的吧?
车子,永远都是男人最便利,得心应手的玩具。
房子,永远都是女人最好的礼物,最高的褒奖。
当江薇拥有眼前一切的时候,感情同物质便成为她人生欲望并驾齐驱,缺一不可的左右手。
原来,的确如香港作家梁凤仪所说,人世间的一切,如果钱无法衡量,那就更没有别的什么,可以更加科学的衡量。
喝进香暖的一口奶茶,甜腻直入女人心。江薇喃喃自言:李璇美,原来你我唱过一样的歌。只不过,男人,房子,你所爱的一切,我都比你拥有得更早,拥有得更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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