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其三
厮混了一夜,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
张峦推开窗户,发现天色尚早,是时候该回府了,于是马上穿好衣衫,也没多看床上女子几眼,就推门出去。
昨晚温存过后,张峦就死死睡去,可半夜就被这梦萍的磨牙声惊醒,吓得睡意全无。第一次和她过夜时,他可是被吓坏了,谁在听见半夜耳边有磨牙声不会受惊吓啊,就像磨刀霍霍向猪羊,张峦的心也就成了颤抖的猪羊。
于是后来要和她过夜,张峦总是要把耳朵堵上。
想到这貌美如花的女子,又会唱曲儿又会跳舞,生得这样好,却又会在缠绵熟睡后发出诡异的磨牙声,任凭谁有着多高的兴致多好的心情,此刻都会化为泡影,进而生出厌恶之感吧。
原来,技艺高超的梦萍一直不红的原因,就是这夜半磨牙声。
张峦也替她感到惋惜。
清早的销魂处没有了夜晚的魔性,此刻静悄悄的,只听见张峦上楼“啪啪啪”的脚步声。
也顾不得什么,张峦一把拉开帐子,把那还枕在美人□□上的表少爷推醒,催促他赶快穿衣,该回府了。
还迷迷糊糊的表少爷一听“回府”二字,立刻像只被惊醒的兔子,从床上跳起来,抓了衣衫就往身上套。
他们要赶在薛府开始早膳前赶回去,薛老爷若是早膳就见不到表少爷,定会责骂一番。
原本王元逸和他妹妹王嘉怡就是寄住在薛府,他们的娘与薛老爷是同胞姐弟,可惜她因病早逝,王老爷又常年在外,怕没人照顾还年幼的兄妹俩,就将他们送到薛府寄养。
薛老夫人对这对外孙十分溺爱,任予任求,极力维护,不让薛老爷将孩子管得太严。
而薛老爷呢,可能觉得毕竟不是自己的亲骨肉,他也不好严厉管教,重重责罚,所以王元逸骄奢淫逸,逃学耍滑,他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平时表面上也常常向他询问功课,管束他行为举止,就算有什么责罚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实际上只有王元逸玩得太无法无天了,他才亲自管一管。
王元逸早就看破了舅舅对他的态度,也不敢玩得太张扬,表面上还是配合舅舅,受他管教。
张峦如同府中大多仆从一样,明白老爷和表少爷之间的关系,当然是积极配合了。
两人匆匆赶回薛府,听门房说,今早在夫人院里用早膳,表少爷又忙往内院里赶去。
这下背后那根绷紧的弦终于松了,张峦懒懒打了个哈欠,昨晚被磨牙吓到,整宿没睡好,正好回屋里补补觉。
踱着步子,慢慢走到院子里,张峦的睡意却又全无了。
只见,往日空荡荡的院子里挤满了僮仆,不止马厩中干活的,其他院的也挤过来凑热闹,大家围着什么猛瞧,你言我语说个不停。
看样子是清早起床,有人想练练拳脚啊。
张峦深吸一口气,破口道:“走开走开,都围着作甚!不用干活啊!”
众人一听是张峦的声音,有的畏惧他作鸟兽散状,有的走开几步又停下来想看个究竟,人群马上让出一条道。
果然,人群中间,两个小厮扭打在了一起,一个壮点的正将另一个瘦点的压倒在地,嘴里骂着些污言秽语,怒目圆瞪,一脸涨红,像是谋害了他双亲似的,怒不可遏。
张峦认得那个壮点的,是厨房的阿四,力气出了名的大,他也不愿去趟这趟浑水,便问了问旁边的人,他们是怎么打起来的。
一旁的人抱着双手,似乎看了很久的样子,笑嘻嘻道:“还不是那哑巴自己惹得,”指了指那个瘦点的小厮,“昨日他把阿四的狗拴到内院院墙边,之后也没有人管,那狗夜里直叫,吵得老爷夫人不能休息,便叫了些人把狗找出来撵走,谁知一不小心就把狗给弄死了!”
“所以阿四就为着那狗拼命?”
“那可是阿四最喜欢的狗,谁都动不得!”
眼看着一会儿功夫,阿四已经把小哑巴揍得是鼻青脸肿,动弹不得,却还是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众人看了许久,也都坐不住了,觉得要是再打下去,可能就出人命了,便在一旁劝着,别打了别打了。有人已经去请管家,止住阿四,但似乎也没人想出手阻拦一下,被阿四的拳头招呼可不是开玩笑的。
等请来管家,那人恐怕就没命了,张峦暗想,突然就扯着嗓子大喊:“你们看,他脸上是什么!”
大家的目光一下都聚集到张峦脸上,连揍人的阿四都朝这看了过来。
张峦指着小哑巴,指着那张被揍得青紫色的脸,从额头到眼角长满了红色的疹子,有的疹子被阿四擦破,流出股股或黄或白的脓水,“看,这是癞病,小时候我见过,摸到那脓水的人都要染上癞病,然后像他长上毒疮,最后伤口溃烂而死!”
众人乍听,惊了一惊,阿四倒是不信:“你一张嘴就会胡说!你见过,我还见过呢!”
人群里却立刻有人大叫:“没错没错,是癞病是癞病,我们村子就因为这病死了好多人啊!”
又有人随声附和:“对对,我也瞧着像癞病!”
有人又说:“阿四打了这小子的脸,必定是染上癞病了,大家躲远点!”
这个声音一出,大家逃命似地逃出院子,阿四见大家都跑了,慌了神,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拳头,喃喃道,完了完了,两只手都赔了,命也得赔了。
神情恍惚,阿四发疯似地跑出院子。
瞧着院子里的人都走了,张峦慢悠悠走到那躺在地上的人跟前,用脚踢了踢他的脸,“喂,小子,醒醒,没死吧。”
那人被揍得肿成核桃一样的眼睛缓缓睁开了一条缝。
“行啊你,阿四的拳头可是出了名的厉害,被揍了这么久你还活着,挺禁打嘛。”
张峦蹲下来,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张浮肿的脸,“啧啧,虽然你成了猪头。”
那条细缝又合上。
“扑哧,”张峦倏然一笑,脸黑反而衬得牙白,“癞病哪里是这么容易就染上的?”
“你这流脓的猪头得的是热疹。”
他慢慢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小子,你可得好好谢谢张爷我,不然,现在指不定你在阴曹地府受罪呢。”
“起得来不?张爷我可不管你了啊。”
那人动了动,颤巍巍,颤巍巍地挪动手肘,撑起自己,仿佛现在有一阵风也能将他刮倒。
张峦没再看他,转身进屋。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