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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见面
周日早上的空气带着一种泥土的清香味道,都是拜昨夜的一场小雨所赐。小伟前一天送到了妈妈那里,而他好似在哪里也比在家里开心一些。
早上起来对着内容贫乏的衣柜头一次为穿什么衣服而犯愁,拿出一件咖啡色连衣裙是老早以前买的,如今看来式样有些老旧。又提出一件灰色半袖,以前买的时候觉得很是大气素雅现在总感觉老土之极。翻来覆去最后勉强换上一身很职业化的黑色套装,黑色显瘦这个道理还是懂的。头发由于天气炎热还是扎一个马尾了事。最难的便是化妆了,大学刚毕业的一段时间,纯粹出于吸引异性的需求,将自己的脸也曾经画得花花绿绿的,结婚后生完孩子,连淡妆也省下了。
我将此前的眉笔唇膏之类的拿出来一看,时间早已过了保质期,不禁感到一丝惆怅。连化妆品都有保质的期限何况容颜。已经过了那种以容悦人的年纪,就直接素颜吧。
蓝梦咖啡店坐落在新开里振华街最南端,离家有些距离,所以不再浪费时间,打车直奔咖啡店而去。柔和的阳光洒进车内,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幻觉。公主会得到白马王子的亲睐吗?
车停在了蓝梦咖啡店前,我付过车钱后走出来。抬头望去,蓝梦咖啡店好似一只特例独行巨大的蓝色恐龙蛋隐在车水马龙中。我有些慌张,慢慢走到咖啡店门口,笑容可掬的侍者上前问道:“小姐,您几位?”
“我在等人。”
侍者刚要说话,突然一辆纯白的广本停在咖啡店门口,走下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只见来人身着深蓝色衬衫,黑蓝色西裤,中等微胖身材,圆脸,精明细长的眼睛嵌在黑色边框眼镜后面,闪烁着深不可测的光芒。
我不自觉地将视线投向他,他很温婉地冲我一笑,转而问侍者道:“有没有一位三十多岁的年轻女士进来,我和她相约九点钟在这里会面的。”
侍者笑道:“刚刚来过的客人没有单身的,哦,”他想起什么似的看着我笑道,“这位女士好似也是等人的。”突然他猛地闭口,意识到这样的言举好似不礼貌。
我心想不会就是他吧?不禁后悔起来,那日和李正义说好要见面的,竟然糊涂到连个接头暗号也没留。
我只得笑道:“我来等一位李姓朋友,也是九点钟。”
他不禁诧异地仔细看了过来,我有些受不了他那种审视的目光,感觉自己好似被扒光了衣服似的。好在那人迅速恢复了正常,笑着伸过手道:“你就是李招娣李女士吧?”
果然是他,传说中的李正义,除了富态还真看不出正义凛然来,不管怎样总算接上头,也算是皆大欢喜。
侍者很乖巧地将我们这样明显不同于青年恋人,也不同于夫妻的一对儿领到最僻静的座位。李正义礼貌地为我拉开座椅,待我坐下后,又一次伸手道:“幸会,李小姐!”
理查德的钢琴曲充次着整个空间,跃动的音符淌过侍者端上来的黑咖啡,碎成一片片炫目的光晕。
我从不曾在如此高雅的场合出现过,这样的高雅在我看来倒是像一个囚笼又像是麻醉剂,相对而言我更喜欢在一家热气腾腾的大排档吃一顿辣彻心扉的麻辣烫。
我礼貌地同他握了握手,他的手比我还光滑,养尊处优的男人。
李正义很健谈,话题始终围绕着文学诗词之类的进行,但是翻来覆去也就是那几句话。网络上侃侃而谈的人在现实生活中竟然会失语,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空气显得有些沉闷,他抿了一口黑咖啡道:“我看了你的小说,感觉你不适合写历史类的东西,毕竟年代久远无法把握。”
“是的,《逝去的朝阳》也就是一部陈年旧作,只不过权当娱乐。我倒是想写一些你说的《爱尔兰咖啡》那种题材的。”
“呵呵!”他仰起头笑了,“假如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生活圈子很狭小,而且思维也很单纯。你倒是适合写写儿童文学,比如曹文轩的《草房子》。”
我搅了搅咖啡,看着杯子中泛起了黑色涟漪,说道:“你说得很对,我真的是个头脑简单,四肢也不甚发达的女人。”
他忙道:“你别误会,单纯和头脑简单是两回事。单纯一般来说,就是经历的少,与成熟是对立的。”
还是说我幼稚嘛,我暗自道。
“你很敏感,”他笑看着我的眼睛。
“是的,”我稍稍转过了脸,有些不太自然,敏感的人也是脆弱的。
李正义适时又惬意地靠在椅背上道:“王祥夫,上次同你提起过的,是我朋友。”
我从稀薄的记忆里扫寻到了王祥夫的讯息,他在网上曾经提起过。
他看到我茫然的眼神很惊讶,但很快眨了眨眼睛,换成了中年男人所特有的阴险调笑。
“连这个都不知道,还在文坛混?王老爷子可是咱们市文联主席,你就不想加入组织?”
我笑着摇了摇头,我算什么作家?就凭一部不入流的网络小说,就成作家了?
李正义道:“看来你只想当游击队,不想当正规军?”
我回应道:“你认识的人还很广泛嘛?”
他很优越地端起咖啡,淡淡品了一口说:“大家圈子都很广,无非有个交集而已,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将你引荐给王老。”
后面的谈话,李正义终于找到了话题,一切都是围绕他的优越展开。他如何同市作协主席成为铁哥们儿的,王老送了他一副蛐蛐儿图,他又如何拜市里太极宗师为师,如何天南地北地挥霍公款,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每当回想起这段咖啡馆的谈话都会有一种伴着淡淡恶心的搞笑。
毋庸置疑这就是所谓的网络见光死,后来我们很平静地握手告别,优越如李正义般和素颜如李招娣般的人也许就不应该见面。
很难相信我这么快就回到了一如既往的清冷生活,打电话告诉晓芸也不理会她的大惊小怪。
李正义离去了,但是九点后在网上码字的习惯却保留下来,生活总是会有一点一滴的轨迹留下来。李正义灰暗的头像在某个普通的夏日又闪动起来,让我有一种见了鬼的意外,我竟然忘记删掉他的头像,而他竟然又联系我。
正义:没睡?
傻女人:没有
正义:在做什么?
傻女人:写小说
正义:《逝去的朝阳》快要结局了吗?结局是什么呢?
傻女人:悲剧
正义:其实你的这个结局很简单,悲剧就是全死了,立意高深为革命,立意肤浅为爱情。
傻女人:高见
正义:你不应该再和我说话了。
我不禁小声骂道,难道不是你这个矬人先和我讲话的吗?
傻女人:为什么?你□□的?
正义:呵呵!淘气!
我打了个冷战。
正义:第一,怕你自卑。第二,怕你崇拜我。第三,更怕你崇拜我后爱上我。
傻女人:呵!
真正是个极度自恋的家伙。
正义:哎,最近忙着泡妞,没时间联系你。
我突然觉得他太恶心了。
正义:你帮我找个美女吧!
傻女人:自己找吧,你那么大本事!
正义:怎么说呢?其实我刚才同你讲的时候有些疑虑,就是你认识的人里面有美女吗?就算有美女,有情趣的又能有几个?哎,遗憾啊!关键是你不漂亮,啧,否则就泡你了!
呵呵!别生气啊!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今晚喝多了!
我冷笑着打出几个字。
傻女人:多情不义必自毙!
我以最快的速度将李正义拉黑,删除,然后关掉电脑,窗外的星星眨巴着眼睛洒出调笑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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