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锦瑟侍年华（新）

　　忆锦穿着一条雪白的吊带连衣裙，安静地坐在一边听大人们之间的寒暄。其实，自从上了初中，忆锦就很少再穿裙子，倒不是像某些女生，想借此彰显自己的个性，而是因为裙子确实不怎么方便，像今天身上这样一条，典型地淑女裙，想要大步走都困难。不过对此，乔妈妈似乎乐此不疲，只要有机会，一定把女儿打扮得像个现实版的芭比。这也是忆锦今天为什么会穿上这条裙子的直接原因。
　　“两年多没见，小锦都快长成大姑娘了。”
　　开口说话的是鼎鼎大名的陈氏集团的总裁夫人，赵芝。
　　今天这餐饭，其实是忆锦父母为了感谢陈氏夫妇在忆锦入学问题上的帮忙专程在“锦绣名门”设下的。
　　说来两家也有缘，当年，陈明华被父亲下放到C市拓展业务，而乔志又刚刚荣升为S市的土管局副局，一来二去，两家父亲就认识了。更巧的是，几年后，两家又在同一小区购置了住房，从此做起了邻居。当然无巧不成书，当两家妈妈发现，两家孩子竟还做过幼儿园同桌，曾经大打出手干过一架，目前还在同一所小学上学时，更是有了说不完的话题。
　　两家做了将近4年的邻居，一直到忆锦和陈子介上了初中，由于陈老爷子病重，陈明华一家又迁回了S市。总的来讲，两家的交情非同一般。
　　“怎么没见小介？”
　　乔妈妈问道。
　　“别提那臭小子了，一提就来气。让他跟我们一起过来，说什么有事。你瞧瞧，这都几点了，连影儿都见不到。”
　　“男孩子嘛，这年纪玩心重点也是在所难免的。”
　　“还是女儿好！乖巧不说，还贴心，哪像我家那臭小子，不给我闯祸就谢天谢地了。”
　　“妈，有你这么说的自己儿子的嘛，我什么时候不贴心了？”
　　服务员引着一个瘦高的男孩走进了包间。
　　“爸，乔伯伯，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对两个爸爸致完歉意，陈子介又挨到了自己母亲身边，嬉皮笑脸的继续装巧卖乖。
　　“子介倒是高了不少，都快比我家小锦高处一头了。”
　　乔妈妈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满脸都是笑意。
　　这是陈子介搬家后，忆锦第一次见他，摸样没什么大变化，只是个子窜了不少，目测至少有175。忆锦忽然觉得不公平，这小子从小就挑食偏食，而自己是给啥吃啥的乖宝宝，为什么身高恰恰成反比。
　　正当忆锦开着思想小差的时候，陈子介已经拉开她身边的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其实，按照一般的位置安排，他应该坐在他父母那边的，不过这小子一向如此，不按理出牌，忆锦也懒得理他。
　　“你是不是这几年都没吃饭啊？怎么看着比两年前更小了。”
　　真是一针见血，一下就戳到了忆锦的痛处，初中三年，忆锦长了三厘米，平均每年一厘米。确实很让忆锦郁闷。不过忆锦不打算理他，按从前的经验，陈子介属于那种给一点阳光他就灿烂，给一点洪水他就泛滥的类型。特别是当你表现出在意的时候，他会越发得瑟 。
　　“喏，这给你！”
　　忽然，陈子介抓起忆锦的手，在她掌心放了个东西。等他把手移开，才发现，是一枚很漂亮的水晶发卡。
　　“见面礼？”
　　忆锦看着陈子介，发现他的目光有几分闪烁，难道有阴谋？
　　“就当赔你的。”
　　这句话倒是有典故的。想当年，陈大少爷对女孩子的发卡充满了无限的好奇，但又不好意思自己亲自去买，于是只能拿着忆锦的过干瘾，这碰碰，那摸摸，毛手毛脚不知道控制力道，不知毁了多少忆锦的发卡，其中还有不少是忆锦特别喜欢的，一度让忆锦怀疑，其实这厮身体里还住着一位与自己相同性别的人，但这礼赔的，似乎晚了点儿。
　　但忆锦对漂亮的事物向来不排斥，更何况跟这位陈姓同学，实在用不着客气一说。也就大大方方地收下了。
　　“对了，你在哪一班？”
　　“开了学才知道分班情况，不过我进的是平行班。”
　　“平行班？你不是一向都追求卓越的嘛？”
　　“我坚持的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里把事情做得尽善尽美，别偷换概念。”
　　“亏我这几年那么努力，你可是我学习的原动力！”
　　“我还真不知道，原来你一直当我是榜样那呢！”
　　“这可不是，你不知道，我妈批评我的时候总不忘拿你做一下参照物，你那形象，简直可以跟十佳青年相媲美。”
　　“那就谢谢了！”
　　“要不你过来和我同班吧，这样你才能更好地发光发热呀！”
　　“谢谢，我觉得现在挺好。”
　　“你不会怕了我吧？！”
　　“激将法对我不管用的”
　　……
　　“你们俩孩子在那边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呢？这菜都上了好几道了，赶快动筷子吧。”大人们发话。于是忆锦不再理会子介，开始专心吃饭。

　　****

　　“忆锦，外找！”
　　坐在门口或窗边的同学，一般都会自觉地承担起传话筒的职责，8班靠窗的同学也不例外。
　　“哦，谢谢。”
　　忆锦丢下解了一半的题，急急跑出了教室。只见陈子介拿着个保鲜盒，站在走廊上。
　　“有事？”
　　忆锦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喜欢和陈子介正面交谈了，因为那意味着她要微微仰着头，这并不是个令人愉快的动作。
　　“我妈的爱心水果沙拉，三令五申要我一定带到。还有这周末去我家吃饭。”
　　“哦。”
　　忆锦接过他手中的盒子，打算打道回府，继续攻克那道数学题。不想才走了两步，就被某人拦了下来。
　　“小姐，我爬了整整一层楼梯，专程从二楼跑到三楼，你连个谢字都没有，就打算这么走了？！”
　　陈子介夸张的语气，就像忆锦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错事儿。
　　“那你想怎么样？”
　　忆锦好笑地看着面前的男孩。
　　“欠我一个人情？！”
　　“要在我能力范围以内。”
　　两人开始讨价还价。陈子介微微思索了一会儿，朗声道，
　　“成交！”
　　看着少年唇边那两个深深地酒窝，忆锦忽然觉得自己也许上了贼船。
　　“从实招来，你和二班的陈子介是不是那个！？”
　　忆锦一回到教室，就被以同桌蒋晴为首的几个女生团团围住，看着一群小女生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忆锦心里颇为无奈，只能装傻充愣。
　　“哪个？”
　　“真不知道？要不要我当着全班的面向你清楚地解释一遍？”
　　说完，蒋晴两手围成个喇叭，作势就要高喊。面对这样一位同桌，忆锦只能举手投降。
　　“我上次不是已经解释了，我爸妈和他爸妈是朋友，然后我们之前还是邻居加校友。Do you understand ”
　　“就这么简单？！快说，不然我们可要严刑逼供了！”
　　“是啊，小锦，好事是要一起分享的。”
　　大家摆明了不相信忆锦的朋友论，一群人在一旁起哄。
　　忆锦懒得在理这帮人，干脆两手一摊，
　　“事实就是如此，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
　　“那这是什么？”
　　蒋晴眼明手快的从忆锦手里拿过沙拉，
　　“爱心水果？！！”
　　忆锦无奈，“好了，我招了还不行！麻烦几位姐姐高抬贵手，放过小人，我这题还有一半呢！”
　　“那快说，你们的奸情发展到何种地步了？”
　　忆锦拂额，这怎么就成奸情了。
　　“各位，我决定，把这份传说中的爱心水果沙拉就贡献了，麻烦各位吃完就消停一点，好歹一起分享了恋爱的果实不是！”
　　“还是小锦上道，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于是众人一阵哄抢。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众人吃饱喝足，也就消停了，各回各位，各找各妈。只有蒋晴，似乎还意犹未尽。
　　“忆锦，陈大公子的条件可是摆在那儿的，好男人得乘早抓住啊！人不风流枉少年啊！”
　　“蒋晴同志，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是这么有思想的一位新时代女性，你这话应该对班主任也去讲一遍，说不定会有不同凡响的‘共鸣’，至于我嘛，还是乖乖遵守学校那条‘禁止男女私交过密’的学生守则好了。”
　　“都什么年代了，乔小姐，‘与时俱进’懂不？你out了。还有那个‘过密’，你不觉得这概念太笼统了，你说这是过密，还是这是过密。”
　　蒋晴边说边用手比划，两个女孩在课间笑闹成一团儿。

　　忆锦在新班主任的带领下，和几个新进成员一块儿走进了高二一班的教室。很快，就发现了坐在第一大组最后一排的姚瑟。
　　高中的排位其实很有意思，一般成绩拔尖的学生往往出自教室的前后两大阵营，坐前面的自不必讲，近水楼台先得月，听得清楚，求学问教也相对方便；而最后几排，则因为鱼龙混杂，老师常常鞭长莫及，往往成为各类大神的聚集地，在这样的地方还能在成绩上拔尖，天资自不必多讲。
　　S大附中也不例外，至少忆锦原先呆的八班就是如此，不知者实验一班是何种情况。
　　其实忆锦也不十分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坚持进实验班。按照她原先的想法，她应该要选文，将来从事一些软性工作，这也是目前社会上女性的最佳状态。可现在这个决定，摆明了要推翻之前的许多计划，况且原先班主任也几次三番的劝诫过，难道真是为了这个男孩？
　　记得从前和朋友闲聊，自己曾很肯定地表示，如果自己喜欢一个人，就一定会大声的说出来。因为只有那样，才不会留下什么遗憾。
　　那接下来，要对姚瑟告白吗？
　　不！忆锦很肯定，自己绝不会对姚瑟说类似于“我喜欢你”之类的话，也不会含蓄地往他课桌里放进一封满含少女心事的情书，默默期待王子的垂临。想到那样的情形，忆锦自己都忍不住一阵恶寒。
　　那是否意味着自己对他并不是真正的喜欢？！或许自己所追求的不过是一种改变，挣脱按部就班的生活，挣脱一成不变的思路。可那又怎样解释那种偶尔跑出来困扰自己的异样的心情。
　　空间上的靠近，其实并没改变很多事情。但忆锦对目前的状况却很满意，因为姚瑟就在她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忆锦越来越觉得，自己对姚瑟的心情，就像基督徒们对信仰的虔诚，跟拥不拥有无关，只是觉得它应该就这么存在。

　　****

　　忆锦对着自己解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数学题甚是无奈，明明只差一点点，为什么就是算不出答案！教过忆锦的一个数学老师曾说，数学大部分时候需要的是技巧，但在有些时候，它也需要灵感，解最难的题目，往往除了基础，经验，还需要感觉。而忆锦觉得，自己正是属于没有丝毫数学灵感的那类人。
　　难道自己真不适合学理？心中不免有几分心浮气躁。仿佛和自己较着劲儿，忆锦在演草纸上不停地动笔演算。
　　忽然，试卷上投下了一片阴影，还没来得及抬头看清来人，手中的笔就被人抽了过去。
　　看着正在自己演草本上认真演算的男孩的侧脸，忆锦有一瞬间的迷惑，他这是——
　　其实那时的姚瑟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停下来，自己明明不喜欢管别人的闲事，大概是因为女孩纠结的眉头和平日里明朗的笑靥相差太多。
　　姚瑟结束演算抬起头的时候，忆锦正笑眯眯地看着他，纤细的手腕伸到了自己面前，然后五指张开，在她摊开的掌心，静静地躺着一颗漂亮的糖果。
　　“谢谢，这是谢礼。”
　　姚瑟并没接那糖，而是直接转身回了座位。忆锦也不计较，把糖踹回了自己的口袋，认真看起了他在演草本上留下的演算步骤，不得不承认，某些人在某些方面，确实高于常人。姚瑟留下的解题方法完全不同于忆锦的中规中矩，但也不像某些纯技巧性解法，除了答案，让人完全理不清头脑。很明朗的思路，几乎不用怎么费力，就能得出答案。忆锦在心里小小的佩服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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