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 盖

　　（十）

　　天已经蒙蒙亮了，尹楠还是一个姿势在床上，怔怔望着天花板，似乎努力着要把自己从朱小齐这段往事中拉出来透口气。朱小齐还是坐在尹楠对面的地上，缩着一个团，暗处看着异常可怜，头枕着自己的膝盖，低声说着：我到了天城后，开始找工作找住的地方，才知道自己竟然什么都不会。没学历没有一技之长连端盘子人家都嫌你。后来终于在一个酒吧里找了份活儿，又自考了张文凭才找到今天这份工作。尹楠坐直些，下意识揉揉自己酸了的肩膀，问道：你爸不是给你钱了吗？不够花？朱小齐还是抱着自己，摇摇头，低声说：我不配，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不恨孙彤，他说的对，我这样的人就应该一个人找个地方慢慢老死。尹楠皱眉闭上眼睛，用一只手磕住脑袋，无奈的摇摇头。两人相对的呆了很久，朱小齐擦擦眼睛，长出一口气，说道：尹楠，我没想到会碰上你，没想到自己会对幸福还有期望。我知道我不配，你不要我了，我了解。但，你千万别恨我。这世界，恨我的人实在太多了，我。。尹楠听不下去，走过去和朱小齐一起坐在地上，把他搂在怀里，轻轻吻住他，不让他再说下去，一把扶起朱小齐，说道：来，到床上去，这里冷。

　　两个人终于又躺在暖暖的被窝里，尹楠好受了些，想了想，很郑重的说：小齐，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听你爸爸的话，好好过日子，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我不提，你也不提。我要你。放心。只要你离啾啾远点儿。说到这里，朱小齐也忍不住笑了，缩在尹楠怀里擦着眼泪，一种前嫌尽释的轻松感被疲惫代替，很快就睡着了。尹楠看着朱小齐紧紧靠着自己睡着的样子，很感慨。这与他期待的爱情不一样，似乎有些复杂。和周远在一起的时候，两人是相互补给，周远既是良师益友也是个温和敦厚的情人，但还是缺少些懵懂的冲动。这是尹楠心里一直很期待的，他一直期待那种款款而来憧憬无数的爱情，并很耐心的寻找着，结果却找到个朱小齐，伤痕累累过往沉重，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化解他心里面的阴影。想到此，尹楠不由苦笑起来，闭着眼睛把朱小齐抱得更紧。

　　星期日睡了一天，尹楠的精神恢复了很多。

　　当老关委婉的跟尹楠说，俱乐部的事情在尹楠离开北京的时候开始做了。有部门里另外一个助理做，已经动起来不好再换人，尹楠还是负责网站和新项目所有标识的跟进，另两个人去做俱乐部。尹楠静静听着微笑着点点头，他早看出老关不是个能撑得住的，但没想到这么早就露馅。老关有时候挺怵尹楠，看着温温和和一个人，好说话的很，但不真实，一种距离感。

　　尹楠很高兴老关因为俱乐部的事儿暂时忘了朱小齐。两个人乐得因为网站的事情上班时也能见见面。4月份的时候，尹楠趁乱又把电子快报的活儿给了朱小齐，让小业务员儿可高兴了几天，晚上没少给好处。

　　这天，尹楠正在和朱小齐通电话，一边说网站的事情，一边看着着资料，不忘插两句晚上吃什么的废话。正乐着，看见老关怒气冲冲的叫所有人开会。尹楠弯弯嘴角挂了电话，慢条斯理的拿了本进到小会议室。和尹楠料想的一样，公关部插手了。明着说是品牌部人手不够，要配合品牌服的活动，他们要负责人员联络和活动安排，而品牌部依旧要负责活动的标语和宣传等面儿上事情。那两个一直负责这件事的人都苦着脸不说话，老关是一脸怒容，一眼眼看向尹楠，却看见尹楠没什么表情更是心头火气，语气不善的说：尹楠，你是经理，你说怎么办。尹楠嗨了一声，抬眼看见老关恶狠狠的脸忙收了笑容，一脸正色的说：他们插手理由站得住脚，我们要是拒绝有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这一问，大家都静了。尹楠斟字酌句：最主要的是戚总，他同意了，这就比较麻烦。老关烦躁的挠挠头，烦躁透了，说：那就让他们拿走？尹楠低低头，没有话，心里活动着主意，他也不像这么被公关部插进来，这样老关就又闲了。尹楠手边没有茶叶，忍不住咬起指甲，说：我们拖一拖，不是要做个晚会和酒会嘛，先赶快做起来，就说已经开始了不好给他们，等做完了人员都定下来了整理好了再给他们。这两件事做起来就得半年，半年以后谁知道呢。尹楠说完，大家都沉默了几分钟纷纷表示同意，老关迟疑的问道：行嘛？尹楠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不过，这半年改变戚总对咱们的看法很重要，活动什么的并不重要。到时候钱花完了，真给了公关部也没什么。老关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拍大腿，痛下决心，说：对，就这么做。说完有些感慨和说不清楚的眼神看了看尹楠，说了声散会便走出会议室。

　　回到办公室，尹楠用放在桌子上的玻璃兔子冰一下自己发胀的头脑，发现自己真是不适合干经营这样的事情，做来做去都会跑到人员运作上去，以后真是没什么前途了。想到这里期期艾艾的决定给朱小齐拨个电话诉一下苦，顺便喝杯茶。

　　很快，公关部就去找戚向北了，说品牌部玩儿阴的，拖时间。戚向北这一次没有像上次表态的痛快，用一种观望的态度打发了公关部。苏白一直在旁边玩儿手机，等人都走干净了，抬起头来看着戚向北。戚向北玩儿着手里的笔，有意无意的问苏白：你觉不觉得老关变聪明了？苏白笑笑没说话，想了想，说道：上次你让我查的事情我查了，他们内部的人闹得鬼。戚向北抬抬眉毛，说：谁？苏白笑着说：尹楠。戚向北哦了一声，笑着说：这事儿能让他赚多少。苏白笑着来了情绪，说：这就是重点，他没要钱。第二个星期交文件的时候就把域名还公司了。戚向北靠回到椅子里面想着什么，说：周远调教出来的，说不准。他不图钱，也没想出头，你说他图什么。苏白咯咯一笑，说道：这年头，像你这么俗的人有，但也不是全部。人图两件事儿，要么图钱，要么图人。戚向北真笑出来，说道：图人啊。。这就有意思了。苏白冷笑了一声，说：你快点儿，我人事这边儿缺人，你把他留在品牌部小心时间久了废在那里。戚向北沉思着皱皱眉头，说道：你急什么，再看看。苏白点点头，想起什么，扶一下脑门，说道：对了，你知道朱小齐吧。他在天城。戚向北看向苏白，问道：他怎么跑到天城来了。苏白笑着说：我那天看见的，他和尹楠一起下楼。没想到吧，吃香火的大少爷这几年过小老百姓的生活还挺美。戚向北也笑了，说道：尹楠啊。我说有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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