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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年少春衫薄
闻言,小桃哇的一声哭出声来,边哭边往清玄身上噌,雪白的一阵道袍,被一把扯去擦起了鼻涕,“师父师父,就知道你最好了,从不欺负小桃!”
清玄伸出手揪揪眼前那一头水亮水亮的头发,说道:“你够了啊,鼻涕都擦我身上了,要擦擦自己身上!”
话音未落,底下那人哭的更欢畅了。
清玄挠挠耳朵:“你别再哭了行不,你再哭我都要哭了……”
但不管怎样,有了这个小花妖,身在这昆仑之巅,以后再不会感到寂寞无聊了,至于师父那边,只要他不说,自是不会有人知道。
四下寂静无声,小桃拥着一身轻裘,安静的不再说话,清玄忽然间觉得,自从师兄清逸走了以后,自己是第一次如此开心。
眼睛不由自主的望过去,轻裘内的少年,身形未足,略显单薄,冰雪一般的清透的脸上,有着稚气未脱的模样。
一时间,清玄竟是看的痴了。
月色如银,晕开一片清浅的雾气,从昆仑山巅最高的地方望下去,漫山都是白茫茫的冰雪,和冰雪中傲然屹立的两个人。
良久,清玄忽然的别过头去,冰雪的颜色映照在他的脸上,细细看去,竟有微微的一抹红隐隐的浮现在他白皙的如玉一般的脸上,清丽妖娆。
多年以后,小桃总是会想起这个画面,漫天雪雾的昆仑山巅之上,一身白衣的清玄出神而静默的看着他,然后忽然的就别开脸去,瞬间晕开满脸浅浅的嫣红。
那模样,别提有多生动了,只是当时,两人竟如何没有发觉。
清玄回过头,目光落在小桃的脸上,神色忽的一顿。
耳边一阵细微的轻响,昆仑之巅缓缓的走上一个人来。
清玄微微的眯起了眼睛,隔着缭绕的雾气,总是看不清楚。
可是,纵是看不清楚,那个身影,也是如此的熟悉,过目不忘。
清玄一步步的走进,站在那人的身后。
一声白衣,清逸缓缓的走到清玄和小桃的面前去,笑容温暖和煦,一张脸明媚如花。
清玄回过神来,眸子里有了隐约的雾气。
这个人,陪伴他在昆仑山几世寒暑,这张脸,也早已深深的刻进他的心里,永生永世都再难忘却,这样的笑容,一眼万年,暖如斑驳,似是永也看不厌。
“师兄。”清玄开口轻唤,声音里有些微的清颤,“师兄,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清玄以为,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师兄已经不在人世了么?”清逸浅浅的笑,眉目如画,一张脸白皙如玉,翩翩绝世。
“不,不是……”清玄忽然间语无伦次,似有千言万语,此刻竟是半句也讲不出。
眉头微微的皱起,清逸抬起手来,动作轻柔的落在清玄微微颦起的眉心,声音依旧是低沉好听:“玄儿,师兄不喜欢看你颦眉的样子,玄儿笑起来当真是很好看呢,若为女子,定是倾城容颜,无人能及。”
“师兄。”清玄别扭的转开脸去,不知为何,他不喜欢师兄此刻看自己的眼神,仿若他是一个应该永远被保护被呵护的小师弟,“师兄怎的没有发觉自己此刻颦眉的样子怕是比清玄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说罢,白皙微凉的手指抚上清逸温润如玉般的眉间,学着刚才师兄的动作,一点一点,认真细心的抚平皱起的眉心。
“是吗,呵呵。”清逸失笑,这个小师弟,总是如此胡闹,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啾啾~”
原本站在小桃肩上的白鸟忽的飞起,落在清逸的手上,啾啾的叫着,好不欢畅。
“知道了,小亦,你还真是顽皮。”清逸伸出手逗逗白鸟的羽毛。
白鸟叫的更欢了。
清逸微微一笑,看了眼一旁立着的小桃,目光旋即落在清玄的脸上,唇角微扬,说道:“你把他留下了?”
清玄点点头,神色有些不自然。
小桃笑着说道:“是啊,我还拜了他为师呢!”
闻言,清逸唇边的笑容更深了。
“师兄,你此次回来,再也不会离开了吧?”收回抚眉的手,清玄似是不经意的问道,眼睛里却是无限期待的模样。
这昆仑山,已经沉寂了太久,若以后有了师兄的陪伴,该是有多好。
“清玄希望师兄留下吗?”清逸双手背于身后,眼神定定的看着眼神清亮的清玄,眼里不由的闪过一抹异色,呵呵,这个小师弟,还是一样的喜欢粘人啊。
“当然啊。”清玄轻语,声音几不可闻,“那么,师兄,你会留下吗?”
清逸沉默不语,目不转睛的看着清玄,两百年间,他的身形已经明显的挺拔了不少,此时看来,修长匀称,自是玉树临风之姿。
“清玄知道了,师兄放心,以后关于此事,清玄不会再过问了。”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清玄恢复以往的冷静,眼里的光芒慢慢散开。
“清玄,你要乖哦。”清逸近乎宠溺的抬手,想要像以往一样摸摸清玄的头,却忽然发现,他已不是最初的小小少年,如今他已是和自己几乎同样身形的俊逸潇洒的男子,微微失笑,清逸的手缓缓的落在清玄的肩上,轻柔若一片轻盈的羽毛。
侧着头,他没有看见,清玄瞬间黯下去的眼神,少年的眼里,有难掩的悲凉和哀伤,明媚可见。
“师兄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清玄望向远处,目光渐渐变得幽深难辨。
“也许很快,等到她离开以后,我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清逸望着后山竹林的方向,眼神瞬间变得温暖。
清玄明了,后山竹林里,师兄带回来的那个女子,他是见过的,便是那日山巅之上幻冰池破冰之际,从绽放的冰莲内飞身而出的女子,白萱,如今竟被魔界的戾气所伤,虽无性命之忧,却也是血色尽失,全然苍白我见犹怜。
如此这般,即使是被自己遇上了,也不会不管不顾的吧,更何况是慈悲心肠的师兄。
清玄抬眸,看向一脸风轻云淡的清逸,原本稚气漂亮的脸上,此刻却是一片猜不透的冷漠。
多想告诉他,对于他的离开,他心里有多不舍。
多想让他知道,这世间,若没了他,自己该如何独自面对。
多想站到他面前语带自豪的说:“清玄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身边的人了,同样,也可以保护你,师兄。”
可是,没有用,在那人面前,自己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永远是他的小师弟。
清玄笑着,微微的摇了摇头,自己,终究是无法超越师兄,他是那样的坦然淡定,脸上永远带着超出尘世的微笑,仿若这世间,再无人或事可以牵绊于他。
而自己,永远也做不到如师兄那般镇定自若。
“师兄,你的心,真的无所牵绊了么?”
“师兄,若真是无所牵绊,你为何不愿跟我一起在这昆仑永生永世?”
“师兄,你可知道,我是多么多么的仰慕你,从我上昆仑的那一天起,一直一直。”
“师兄,……”
然而这一切,清逸总不会知道。
.
昆仑后山的厢房内。
“你以后,要去哪里呢?”清逸的声音在夜色下听来有些不真实,白萱抬起头来看着他,忽然觉得从未有过的亲切感,眉心亦是传来一阵眩晕,忍不住晃了晃头,再看时,眼前的一切复又恢复清明,那种陌生的亲切感,似是从未出现过。
很多年后的白萱,想起这一刻的时候,忽的终于明白,那是什么。
“我去哪里,对你来说很重要吗?”白萱挣扎着直起身来,轻轻一动,身上便是阵阵的刺痛,清逸伸出手拦住她,“别动,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先躺着别动,我去玄冰池内去些冰露来,对伤口愈合有奇效。”
说罢,起身走出门去。
白萱看着清逸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迅速的隐入一片升腾的雾气里。
清逸御风到了昆仑之巅的幻冰池里,那朵冰莲已经褪去了颜色,这花开的时候方圆百里都能看见极为炫目的光,却是如昙花一般开的极为短暂,清逸盯着那千年一开花的冰莲看了许久,终于伸手从幻冰池内取了冰露出来,折身返回。
推开门的刹那,清逸的手轻微的颤了一下,原本躺在床榻上的那人已经没了踪影。
走了,真的是走了。
清逸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忽的叹出一口气来。
夜色下的昆仑山沉寂无声,原本雾气氤氲的山巅在夜晚看来更是雾气弥漫,清逸走出门,双脚踏在厚厚的积雪上,四下里安静无声,只听得脚踩在积雪上咯吱咯吱的轻响,在夜里听来却是分外清晰的很。
走到清玄门外时,清逸蓦地站住,抬眼看着门窗上映出的影影绰绰的烛火,在昆仑之巅的寒夜里明灭不定。
手伸到半空,停在那扇门上,却是没有落下去。
清逸笑了一笑,银色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不辨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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