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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伤势没什么大碍,但需这样包好,且呆在床上静养三个月。”大夫为我包扎之后说道。
“那怎么会出血?”权盯着大夫追问,十分紧张。
“出血只是皮外伤,现在重要的是骨头,只要夫人不乱动,应该不会出太大的问题。”大夫不厌其烦的解释。
哎呀,其实说白了就是轻微的没有移位的胫腓骨骨折再加上点皮外伤嘛。我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等着它长就是了。
“大夫您先去忙吧,估计还有很多病人需要您诊治呢。”我见权仍是一副不放心不肯放他走的样子,对着大夫说道。
今天的地震恐怕有很多人会受伤,大夫应该有的忙。
大夫看了看权,见他还没发话,不太敢离开。
“去吧。”权目光紧紧盯着我,不动声色地说。
“诺。”大夫欣喜地颔首告退,走出营帐。
“你真的没事?”权不安地问。又摸了摸我刚刚才被裹成火腿似的小腿,仔细地瞧着。
“不要看了嘛。”我用被子挡上自己的臃肿的小腿,难为情地看着他,“你也去看看大家吧。”
他将我凌乱的碎发捋到耳后,“我不放心你。”
“我有什么可不放心的,你看我好好的一个人。你是吴王,这个时候更应该安抚大家。”
“你真的没事?”
“要不我给你跳个舞看看?”说着,我掀开被子便欲下床。
“好了好了。”他立即按下我,让我躺好,轻声笑说:“真是怕了你了。”可依然是坐在床上,没有离开。
“父王,您去忙吧,这儿有我呢。”虑儿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权朗朗说道。
“对啊,这儿还有虑儿呢。”我伸出手,示意虑儿走到我身边。
“我会照顾好母亲的。”虑儿郑重其事地看着权,很有小小男子汉之风。
权拍拍他的脑袋,“那这儿就交给你了。”又对我说,“我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知道了,快去吧。”我急着催促他,双手推着他的后背使他站起。
权探访了受灾的百姓,又开仓赈粮,许诺减免一年的粮租,百姓深感权的恩赐。
随后的几天,所有人都住在营帐或自行搭建的帐篷中,以防晚上地震无处可跑。一切还算顺利,大家众志成城,抗击地震。
在今天我们可以很科学地解释地震的原因,可在这个时候,人们相信天人感应,认为地震和局势相关。
一般人的观念中,太阳应该围绕地球旋转,所以代表太阳的君主应该主动,而代表大臣的地球则该安静。可是现在大地它震动了,很有可能是大臣不安分,或是君主失职。
江东多个地方都受到了不小的灾害,权作为吴王,斋戒了数日,以示诚心。
我拄着拐杖一蹦一跳的来到权书房,欢快地说:“今天天气这么好,何不出去走走?”
“你得腿还没好,怎么跑出来了!”他的口气略带责备,可行动却透着关心,连忙要扶着我坐下。
“出来晒晒太阳,也有助于骨骼生长嘛。”我嘻嘻一笑,不肯坐下,指着一脸阴霾的他,“你也该晒一晒了。”
他笑了笑,很苦涩,一言一行头透着无比的疲惫。
“来嘛,出去走一走,思路都会变好的。”我丢下拐杖,双手扶着他的肩膀,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现在你就是我的拐杖了,你要是不去的话,我只能用这条坏腿走路了。”
“你啊……”他无奈地摇摇头,打横将我抱起走了出去。
阳光明丽,万里无云,一股柔和的光芒照耀着整个王府。
每个人都觉得做“一国之主”可以呼风唤雨、一手遮天。可真的做到了,就会发现其中并不似想象的那般美好,他们也有无可奈何,也常身不由己,也会望洋兴叹……
倘若身边再没有一个知己说说真心话,就真的算是孤家寡人了吧。
他将我放到长廊中坐下,自己也挨着我坐下,可面上仍是阴云密布,即使现在的日头已毒辣辣的了。
权借着这次地震的事情,暗中整顿朝堂上的不良之风。
放眼望去,如今东吴的朝堂上多半是靠着祖辈、父辈的势力滥竽充数的豪门子弟,一时蔚然成风。尤其是以“虞、魏、顾、□□大家族为重。
权见如此,秘密地召见了选曹郎暨艳,他为人耿直不阿、作风廉洁清正。权希望他能以个人的名义弹射百僚,意在敲山震虎,让那些大氏族的无为之徒自危。
暨艳接到指示后,雷厉风行、大刀阔斧地采取了一些列相当严厉的措施考察官员。将不合格者连降几级,有“经济问题“的全部贬为”军吏”。
让那些豪门出身的“少爷”当军吏,等于是把他们从士大夫阶层里除籍。他们的家人为了家族的颜面根本不买账,纷纷上书弹劾暨艳,指责他假公济私,唯恐天下不乱。整顿的脚步步履维艰。
最后,事情犹入滚动的雪球,越演越烈。权为了维护江东的稳定,不得已亲自出面为他们平反,而一心要整顿吏治的暨艳,则论罪自杀,做了冤枉的替罪羔羊。
权很是自责,几天都吃不下去饭,下巴都瘦尖了。我看着很心酸,却也爱莫能助。
自古以来发动变法之人,无一不是徒劳无返。从被车裂的商鞅,腰斩的晁错,到贬谪的王安石,砍头的戊戌六君子,莫不如是……
权的这次整顿分散在漫长的改革历史历程中,仅是一缕青烟而矣……
“即使所有人都反对你,我依然会在你身边。相信你做的每一个决定。”我看着远方,心平静气地说。
“倘若不整顿,不但会使东吴停滞不前,甚至是毁于一旦。”
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东吴虽已有了自己的年号,但尚未正式称国。且不说虎视眈眈的曹魏,亦敌亦友的蜀汉,就是江东内部也还未完全统一。如果风气不正,恐怕……
我静了静心神儿,耐心地说:“有些事急不得,何况改革之路从来都不会平坦。”
“这件事上,我也知道自己有些太急功近利,害了……”他语气颇为懊悔,我听到了他自责的痛心声。
他被一股“看不见”的强大力量左右着,无助又无奈。
“杀了他,你也是不得已。”我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在某种意义上,因为太爱他,所以总是会找各样的理由为他开脱,只求他能心安。
“哼,他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他们高兴。”权恨得咬牙切齿,目光犀利地盯着天空。
“怎么?”我看着他脸上骤起的风雨,仔细地倾听的话。
“张温宿与暨艳交好,我已将张温捉拿下狱。”
“你本不想杀暨艳,为何又要牵连张温?”我不解。
“张温与暨艳不同,他出身于吴中望族,并非从一开始就支持我们孙氏,虽然不能完全铲除他们的势力,但也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看来在权的心中,仍是不会放过这些大氏族。有朝一日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定会将他们一个一个连根拔除。
八月,权立孙卲为丞相,又下令大赦江东。
群臣本建议立张昭为丞相,可被权毅然拒绝,“如今乃是多事之秋,丞相之职,任务极重,张公年纪已大,孤怎忍心让他如此劳累?”
权一直对他耿耿于怀,这次丞相之职自然是不会给他。
张昭虽是口上不说,但心里未必肯服。他是托孤重臣,从权年轻时就辅佐他,一直到现在。任命丞相这个大职位居然不是他,要是我,我心里也不平衡。
跟我们闹了几个月别扭的地震,终于恢复了它原本宽仁厚、奉献的本性,平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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