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掌乾坤笑江山

作者:似水卿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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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暂时解决了柳艺婳,得到玄武“已无大碍,只需静养”的肯定之后,君默啸并未在莘墨轩多做停留。

      且不说祝嫔碰得碰不得,关键是,时间紧迫。国都破了一半了,所谓从长计议简直是妄谈。既如此,还不如走一步算一步,因时制宜,灵光乍现的权宜之计,未尝不能事半功倍。

      “无妨……”,君默啸打断玄武的欲言又止,“朕的身子,自己清楚。”

      一己之力生生吊条回奄奄一息的性命,本该心神大损,可他非但不觉劳累,数个小周天吐纳完毕,竟还觉得比之初醒之时愈发精神。莫非是前几日昏迷之时睡多了,此刻身体自发性急于抻抻睡出来的懒筋?脚下不停往外走去,君默啸忙里偷闲的走神儿。

      余光瞥见身侧跟上来恭送的祝嫔,君默啸脚步一顿,在对方不解惊讶的目光中,抬手抚上明艳脸庞,衬着白皙细腻的肌肤,微肿的脸颊上巴掌印清晰可见,虽说大半是作秀,可也……有碍观瞻不是。

      “啧啧,让玄武弄点药好好擦擦,既是美玉,便当无瑕才好。”说罢,不再耽搁,吩咐下去通知几人连夜进宫,便径自离开莘墨轩。方向,翠青阁。

      车离自然不会愚钝到认为自家主子□□不得宣泄,以至于饥不择食,可晚膳后大张旗鼓摆驾莘墨轩也是事实,想来现在想知道的,应该都知道了,于是这是……

      仿佛听到了属下心中疑问,九曲回廊之下闲庭信步的君默啸,边走边开口道:“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偏生人才紧俏的捉襟见肘,蓝将军一手调教出来的女儿,朕自然不打算放过。”

      随手从一支斜刺里穿过栏杆生长的花茎拈了一片叶子,于手中细细把玩,君默啸继续为属下解惑,“砍铁骑,需利刃,锻利刃,需好钢。朕不介意助小丫头一臂之力,让她快快长大。”

      手掌虚握,深绿色粉末自指缝簌簌流失,随夜风消散,摊开手,掌心静卧叶片完整清晰脉络。

      君默啸在心里砸吧砸吧嘴想,要怪就怪,御书房中那逆光的小眼神,实在是大大激起男人的征服欲了。血流成河中撕拉硬扯的蜕变,不知爱妃到时候会完成何等质的飞跃?真是……期待啊。

      通往翠青阁的路上,近侍大人在晚秋的夜风中,生生打了个冷颤。

      阻止惊慌失措的婢女前去通报,屏退众人,君默啸独自往里,走进妍嫔就寝的暖阁。

      一路走来仔细打量,说得委婉些儿,叫做简洁素雅,整个翠青阁,简直就可以用空旷来形容。

      比对印象中其他妃子寝宫,或旖旎奢华,或恬淡精致,或华贵典雅,总之大到多宝架朝向,家具摆放,小到鸾帐之上每一个流苏穗子的色彩搭配,胭脂盒子上花纹的雕刻手法,无一不是细心研究,面面俱到。反观这翠青阁,除却必要的用品,恁多的房间,竟不像是住了人的。

      啧,君默啸心下暗笑,如此这般光景,莫非是爱妃的消极抵抗?

      兀自好笑的心思,却在推开寝室的门的瞬间收了起来。

      他有信心,若是想避人耳目,这皇宫之内绝对无人察觉。然而他方才信步走来,并未刻意收敛自己的气息。虽然当事人长久以来极力掩饰,君默啸却是知道,这妍嫔的修为当真不俗,甚至也许还不在朱雀之下。可现在,几步之遥的大门都被打开了,竟然没反应?

      然而下一刻,君默啸又释然,因为,隔着老远,便听到了鸾床之上传来的,细微压抑却不容错认的……抽泣声。

      【夜深人静,家父新丧,幽禁深宫,独自饮恨,咬着被角怀着无限委屈,流泪到天明……】

      被自己天马行空的发散思维惊着的皇帝大人,嘴角可疑的抽了两抽。

      心念一动,在离着床榻一步之遥处可以敛了心神屏了呼吸,自信床上之人察觉不到,单腿屈膝抵上床沿儿,倾身探头看去。借着室内忽明忽灭的烛光,卸下淡妆的巴掌小脸儿上泪痕纵横,此刻正咬着锦被一角,压抑的低泣闻者心动。

      看够了,君默啸借势在妍嫔身侧躺下,一边道:“爱妃……”

      话未说完,一只玉手握拳直劈面门而来,距离鼻尖半指处堪堪被横来的大掌截住,然后大掌五指收拢紧紧握住手中粉拳,使其无法移动丝毫。

      看着一张挂着泪痕的小脸儿,由愤怒到惊讶然后露出惊恐,君默啸惯常阴厉漠然的眸子,染上些许笑意和欣赏,看上去多了几分暖色。

      二人出招接招不过半弹指间功夫,表面看来君默啸的话也只是稍作停顿,“可是受了多大委屈,怎的这大半夜,独自垂泪?”

      饶是反应过人动作敏捷,一瞬间的功夫,蓝嘉梦能做的最大幅度动作,也只是转了个头,肩膀略倾,整个身子还保持着面墙侧卧的姿势。然后下一刻,看清“贼人”真面目。

      由于二人位置关系,蓝嘉梦能清晰灼热气息扑面而来,低沉磁性的声音,随着滑动的喉结倾泻而出。但是看清来人带来的不安,让她并未觉察皇上话中的调侃和笑意。

      随即,妍嫔挣扎着抽回手,起身欲拜。“皇上!嫔妾参见……”。

      却不料下一瞬,整个身子落入宽厚怀抱。一肚子告罪解释的话被憋在了嗓子眼。

      “莫动。”臂上用力,将挣扎欲起的人儿紧紧箍住,君默啸对于怀中温香的触感很满意,似有似无的清雅香气也很合口味。“给你十……弹指的时间平复心跳。”本想说十秒,话到嘴边及时改了口。

      妍嫔用了五秒完成任务,然后清脆镇定不失恭敬的开口。“是嫔妾失仪。之前并未收到侍寝的通传,不知皇上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君默啸唇角几不可察上调半分旋即恢复,卸了手上力道,起身。虽然满腹花言,却并不打算说上半个字。待得妍嫔跟着起身敛了衣襟,直接开口。“素听闻爱妃深得蓝将军真传,于排兵布阵上,颇有心得。朕……很想见识一番。”

      虽然捉摸不到皇上心思,妍嫔却也知道,此刻并不适合全盘否认,毕竟,即使没有下午御书房那一出,皇上若是有心知道,未出阁之前那点子动静,还不是手到擒来。当下正色回道:“不过耳濡目染下,习得些个雕虫小技,怎敢班门弄斧。”

      “雕虫小技就敢冲进御书房,跟朕请缨上战场?”君默啸选择性无视丫头滴流乱转的小眼珠儿,调侃道。

      “嫔妾一时心急失了礼数,请皇上恕罪。”

      几个时辰前闪瞎人眼的英姿飒刷,转眼间便成眼前儿的“唯唯诺诺”,君默啸忽然觉得些许烦躁,翻身下床度步至桌边坐下,随意挥了挥袖子,“罢了,想你也是个明白的,这儿没旁人,那些个堂而皇之的礼数,不要也罢。朕想听听……早些时候御书房内未竟的话语”

      敏锐觉察出皇上身上散出的的不满,妍嫔刚要俯身请罪,就被君默啸接下来的话弄得一愣,生生顿住了动作。

      将皇上的话在脑海中细细品了品,蓝嘉梦心头涌上一阵狂喜。

      诚如君默啸所言,她自然不是不明事理的女子,相反,她还十分懂得进退。下午的时候在御书房,诚然是有些冲动,但她并不后悔自己的鲁莽。自她作为蓝嘉梦睁开眼那一刻,十几年来,爹爹一直都是她唯一的至亲至重之人,那个不苟言笑粗中带细的男人,带给她的是浓得化不开的亲情。

      君默啸阻止妍嫔唤人进来的举动,“你现在是蓝承昀一手教出来的女儿,不是后宫不问政事的妃子。”

      话已说到这份儿上,君默啸不打算墨迹,反正今晚来此的目的本就模棱两可,要是这丫头再扭捏下去,他那点子兴趣就被磨光了。

      蓝嘉梦蹬了绣鞋随之下得床来,亲自为君默啸斟了一杯漉着的茶水,闻言当下神色一凛,旋即放松下来。心下自嘲,这么多年,仅有的尖角被磨成了最圆润的鹅卵石,年纪愈长,愈发瞻前顾后起来,明明……罢了,反正,最坏的结果,也不会比老死宫中再差了不是。

      将杯盏递与君默啸手中,于另一侧欠身而坐。抬头直面一身威压的帝王,未着脂粉的脸上泪痕清晰可辨,泛红的眼眶中,是掩藏在恭顺之下不容忽视的自信与张扬。“皇上此言折煞嫔妾,说到排兵布阵运筹帷幄,嫔妾的斤两在皇上面前是真真儿班门弄斧,然而,嫔妾所言也并非全然不自量力,至少,请缨一事珍而重之的思量过,虽是一介女子,也不会做出不会面对敌军不战而投诚之事。”

      “哦?”君默啸抿了口茶,并不点破蓝嘉梦转移话题的小心思,“想来爱妃自然也该知道,纸上谈兵比之身临其境,毕竟不可同日而语。”

      “至少嫔妾驭得了千里马,提得起玄铁剑,一心为父报仇,不求军功利禄,总比,那些个肩不能提不可一世的文人儒将来的强。”至少不是去白白送死,蓝嘉梦在心中补上一句。她知道自己这话说的重了些,传出去必是得罪一大片,又怎样呢?机会稍纵即逝,而且总是伴着风险的不是么。

      这话说的,还真是不客气。君默啸默然。却不得不承认,这不卑不亢的样子,还真是……啧啧。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虽说很想多调侃,咳,多聊几句,奈何轻重缓急摆在这儿,好在来日方长。君默啸当下起身:“朕在外间等你,换了衣服便出来,切记莫要声张。”说罢,起身向外走去。

      虽不知皇上此举意欲何为,蓝嘉梦也没多问,总之是要带她去什么地方吧?这大半夜的……按照吩咐换了简单衣衫,便带着满腹疑惑出来了。

      君默啸扔下一句“随朕来”,便自顾自走去。

      跟在皇上身后,蓝嘉梦心中疑虑愈发浓厚。竟然是寰宇殿方向,且这架势,一路上刻意避开了巡夜的侍卫,明显是不想让人知道。这……要不是进宫长久以来,从未沾染争宠一事,蓝嘉梦真想当做是一次别有情调的……幽会。

      得了吩咐远远缀着的玄武车离二人,也是一肚子腹诽。明明一句话的事儿,随便找个心腹之人通传了即可,偏生亲自绕个圈子带过来,且不说接下来要谈的事情适不适合后宫的人参与,口口声声挂在嘴边的时间紧迫,到底紧迫到哪里去了?

      可惜,二人也只能将这些在心中想想而已。

      寰宇殿侧殿,得了传唤的几人已经等候在那里。都是自己人,即便有个不确定因素,至少当下,是安定的。

      让穆千城他们明晚交工,可不表示他打算眼巴巴等到那个时候。

      等在屋内之人,除却端坐的君卓烨不跪,皆起身叩拜,见到君默啸身后跟着的妍贵嫔,都面露惊讶,却无人提出质疑,刚要再次请安,被君默啸挥手打断。:“众卿无须多礼,按原计划开始”,说着大步做到上首,示意众人坐下,“先将下午吩咐置备的东西呈上来”。

      君卓烨也是一愣,随后掩下眼中一抹玩味之色,皇上此番动作,实在是……

      穆千城与安原凰得了吩咐,纷纷将手中东西递上去。皆是尺厚的一打,蝇头小楷密密誊抄。虽说时间上确实紧迫了些,好在这两年二人接管两部,也不是无所作为,这些东西只是稍作整理便可。皇上对于这些也是熟悉得很,想来在御书房一番布置,不过是做给有心人看的样子。

      果然,君默啸接过东西只是粗略一番就放在一旁。他要的其实也就是个遮人耳目,远水不解近渴,纵使各部的状况整理得再细致,纵使他有一千个点子整顿吏治,强化军队,那也要时间,现在,没钱依旧是没钱,兵败还在继续。何况,咳,他其实也没什么好点子。

      之前,原装的皇帝陛下的打算是,关于蝗灾,派下心腹作为钦差前往灾区,安抚民心疏导流民,防止暴乱,严防奸商囤积居奇哄抬物价,各地州县开仓赈灾;关于前线战场,虽说城池破的过于迅速,让他措手不及,但这之前也不是没有想法,至少昏迷之前,御驾亲征的念头已然成型,这一点,说好了是鼓舞士气,其实就是朝中缺人武将捉襟见肘,要不然苏杰即使想法再怎么先进也不想在蓝嘉梦身上打主意。

      想法都不错,但是关于全国人民勒紧裤腰带往外挤军饷、赈灾物资的想法,苏杰很干脆否决。无他,饮鸩止渴。至于御驾亲征么……要说之前只是有这个打算,但因着朝内现状,不允许成行的话,那么现在,就是势必要实行了。
      想来没有原主人二十几年原著民的记忆,他也不过是个指手画脚的赵括。

      解决银子的问题,倒还好说,国债,不失为一良策,关键是……如何“通俗易懂”将它解释并实行下去。好在,多年配合下来,他还是很看好穆千城的能力。

      至于军事方面……倒是真正地犯了难。现如今,连个一起堆沙盘的都找不到。猪一样的将领倒是一抓一大把,就如蓝嘉梦所言,肩不能提不可一世,上了战场也是下了水的旱鸭子,有用的也就区区几个。区区几个里头,安原凰走不得,心思沉稳的车离走不得,经验丰富的蓝承昀挂了,军事天赋奇高的青蛟指望不上。至于蓝嘉梦,说实在的,在君默啸的计划里,不指望她打多大的胜仗,因为他“另有打算”。

      头疼啊……君默啸无意识摩挲那摞上等宣纸,英挺的眉蹙了起来。即使已经做好了准备,即使有那么一两个不错的主意,每分析一遍,都觉得根本就是一次焦头烂额的自虐。

      好吧,虽说分析的有些过于自贬过于刻薄之嫌,但也是事实,毕竟不能指望来了三天不到黑的新灵魂,这么快就摆脱旁观者的视角,一心融入其中,即使当事人一开始就打算融入。

      算了,君默啸摇摇头强迫自己回神。在他出神的这小会儿工夫,已经将待解决的事情分出了前后。掩饰性情了下嗓子,便宣布“密谈”开始。

      本来,前往灾区第一线的人选,众人原意是户部侍郎徐翊,世袭的小侯爷,关系上沾了个皇亲,到时候说起话来多一份底气,官位三品也合适外调,且几年来一直安安分分,不担心往外拐肘子。

      只是徐翊并不符合君默啸心中所想,因为人选除了关心民间疾苦,保皇派或者中立这些要求之外,还必须稳重有担当,且……能够接受新事物。

      即使换个说法,将“国债”吹出了花,可是千年形成的的思想认知上的差异摆在这,岂是一朝一夕可以扭转的。

      他并不奢求短时间内能够得到所有人的认可,脑子里装了华夏五千年简史,他知道思想上的东西,让人接受的最适合的法子,是潜移默化,这个潜移默化,有时候甚至不是一代人能够见成效。

      三思而后行,对果决著称的冷面杀手看来,这种瞻前顾后的性子不适合,多数时候他需要的只是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但它却是一个君王所必需的品行,万一想法提出来,得到的却是背道而驰的结果呢?

      现在的君默啸冒不起这个险。但更紧迫的,没时间。

      闭眼,一瞬间组织好语言,再睁开,凌厉的眸子看不出一丝多余的情绪。

      看着下边众人听完后反应不一,君默啸并不打断他们的交头接耳。放在案上的右手四指轻弹,状似无意敲打桌面,也忽略了,蓝嘉梦惊讶之后一闪而过的狂喜。

      好在在座都是心腹之人,对于君默啸所提出的新名词,简略解释之后便都坦然接受。虽说只是少数,毕竟也算小小放了心。余下的具体细节,还待细细谋划从长计议。

      至于最终人选……君默啸转向一旁随意靠坐的君卓烨:“不知皇叔意下如何?”
      “皇上,臣以为,王爷此刻不宜出京。”虽然很是赞同对皇上跟商贾富户借钱的国债一说,穆千城还是起身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堂堂亲王换了三品的小侯爷远赴灾区,只为了借钱,阵仗似乎大了些?

      君默啸怎不知自家尚书顾虑,不过自己心里兜转的些个想法,还不打算合盘倒出来。以来过于惊世骇俗,二来……不过是性格使然。并不答话,而是迎着君卓烨的目光,摆明了等皇叔答复。

      “为皇上解忧是本王职责所在。”君卓烨同样不理会提出反对意见的穆千城,对着君默啸拱手言道。“只是不知,这国,呃债券,应当如何行事?”

      对于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侄儿,君卓烨理解的比外人更深,所处的位子,也比其他官员看得更长远全面些,同样的,由于某些“小爱好”的影响,观念方面也更“开放”一些。

      在心里对君卓烨的关注点喝一声彩,君默啸示意穆千城回座。“得皇叔此言,朕幸甚。至于那国债券,具体稍后再议。”毕竟只是个临时取巧的法子,大方向上还是要遵循以往的章程来办。

      走下座位绕过桌案,君默啸在一侧墙壁前,负手站定。

      一张占据三分之二墙壁面积的地图,集山势地形势力分布军事布防于一体,即使在前世用惯了精密导航仪的君默啸眼中,显得简陋无比,在大晟,也是最详细,最金贵,也是唯一的一张。

      地图之上,自北部边疆开始,新标上去的大片朱红,呈包围之势南下,矛头直指所处的猎渊城。

      看了一会儿,未作任何指点,径自招呼几人来到侧殿一角的沙盘前,将已经丢掉的酉城宣城等地的楔子直接拔出扔至一旁,随手抓过一把棋子,余下的边防重镇换做黑子,南部受灾的几个省州县按下白子。

      凑上来的众人中,安原凰还算镇定,蓝嘉梦却登时脸黑了。当前形势,自己在脑子里分析了无数遍,也深知严峻程度,然而现在看见如此直观立体的模拟图,却只剩下心寒。本来北部自东向西密密麻麻的据点,此刻除却堆在一角的木楔子,余下的黑棋子儿竟然可以用“寥寥无几”来形容。

      “都……看清楚了?”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君默啸问道,“看仔细了?”

      “皇上……”蓝嘉梦有些犹豫,她有些怀疑,下午的时候自己那关于五成胜算的话,是否真的是大言不惭。

      君默啸并不避讳,既然自己将人带到了这里,有些事该不该知道能不能告诉,全凭自己一句话。不过想来也不必从头细说,看这样子,想是妍嫔已经将局势看的很透彻了。至少战场分布一点上,不需要多费口舌。那么……接下来,就“按计划行事”便可。

      接下来的商讨,丝毫不存在白□□堂上一派农贸市场的欢脱。众人,具体说来是君默啸,蓝嘉梦,安原凰,君卓烨四人,围绕沙盘,出谋划策。

      就眼下情势来看,收复失地暂且纳入考虑纳入任务范围,按照之前厉国的速度,宣城酉城之后,虽不想承认,喀戊坚持不了多久,不日就可到达默岭,摩柯,而以默岭,摩柯两城为中心横向铺展的一线 ,是大晟最后一道屏障,往南便是一马平川的平原,或者说,是京城之外最大也是最近的防线,一旦被攻克,敌军便可长驱直入。

      研究的重点,如何在守护的基础上最大限度作出反击。

      君默啸的考虑因素:大晟军队,人多势弱,过于疲敝,气势上基本跟一日千里的厉国铁骑……没法比。当然,这一条皇上大人说的很委婉,在座的都心如明镜 ;再者,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几十万人畜吃喝用度都要银子,来自户部的资料显示,家里天灾正闹着起劲,家长兜里掏不出钱,全国人民勒紧了裤腰带,能拿得出的军饷也支撑不了多久;要打仗,先点将,两手一摊,没人。

      总而言之,大家都觉得,皇上说一句,本就小的可怜的胜算,就更加飘渺一些。

      “但是厉国是出了国门,侵略我大晟,粮草补给上自然要考虑的更多更麻烦些。”兵部尚书安原凰道。

      “再者,寒冬将至,越往北,冬日里气候越难熬。”蓝嘉梦接过话头,“嫔妾曾听家父提起过,北国之地,冻害几乎年年冬天都要发生。彼时节,一般侵略性也小很多。”话虽含蓄,想必听众都明白里头的意思。

      君卓烨饶有兴趣的目光在神采奕奕的女子身上扫了一圈,敛目思忖片刻:“要是皇上人手不够,本王……愿出一个敬亭。”

      亲王话一出口,一直淡漠处之的皇帝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敬亭么?皇叔倒是舍得。朕是否就恭敬不如从命算了?

      “所以……”,君默啸突兀的做了陈词总结,“朕打算……御驾亲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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