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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玉的信
柏楚楚皱眉看她:“我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你说得太笼统含混,可否具体讲来?”沈林想了想说道:“可读过《中庸》?”柏楚楚摇头,沈林说道:“现在许多新派人士力主完全废除孔家旧学,在我看来,实在愚蠢可笑之极;先辈用儒教开创了多少个煌煌盛世,其愚人愚民的一套自可不必说,教化子民、安抚黎庶、稳定社会的功劳,总不能擅说掩盖就掩盖的。譬如中庸有言,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呼其外,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简而言之,在其位,谋其政,知足守分可也。”
柏楚楚嚷道:“沈林,你怎么也变成老学究,跟我吊起了书袋?”沈林继续说道:“那段话的意思就是,你是什么人,就做什么事,身处富贵,就要感念天恩、乐善好施,身处贫贱就该安于一时之困,然后锐意进取。再具体到你身上,作为晚辈,感念长辈厚爱就罢了,何必渴求他们认为男女平等呢。一个外国伟人说过,领先时代一小步,你是最幸福的人,领先时代一大步你是最幸福的人,领先时代一步,你就是最悲惨的人当前来说,你的思想还是太超前,大部分人不会理解你,你难道要与他们都决裂吗?”柏楚楚若有所思
柏楚楚气呼呼地说:“沈林,你可称得上是个思想家,我真的有些被你说服了;奈何你父母长辈皆不在身边,他们就是想烦也烦不着,你还是不能与我感同身受。我们家的人就是一群封建大家长,他们不但限制我的自由,指摘我的言行,还要包办我的婚姻,我难道连反抗也不能?”
沈林笑着安抚她:“楚楚,正所谓兵者,诡道也;你不想要这个婚姻,有的是办法,何必跟家长硬着来。”柏楚楚眼神一亮:“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好办法?快说快说。”
沈林说道:“正所谓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不备...”
柏楚楚打断她:“行了,蜜施沈,我要得是办法,不是要听你背兵书?快说,你到底什么想法?”沈林无语地看她:“柏大小姐,我还要不要听,要听就不要打断。”柏楚楚伸手捂嘴,示意她继续,沈林接着说:“第一点,就是知己知彼,你说说,你了解你的敌人吗?”
柏楚楚低头沉思一会儿:“基本了解。”沈林道:“那你说说看?”柏楚楚拿手指在藤制方桌上不停地点着:“祖父是个封建大家长,喜欢说一不二,祖母讲究三从四德,唯祖父之命是从;父亲严重地重男轻女,根本不在乎我的意见,母亲本是最爱我的,这次不知怎的根本不理会我的想法。”
沈林抚着下巴沉吟一会儿:“他们的态度很坚决吗?”柏楚楚点头说道:“非常坚决,我现在轻易出不了门,出门也有好几个人跟着,连曹谦珍也好长时间不见。”
沈林心想:曹谦珍这个高级纨绔,不见正好。怕柏楚楚有逆反心理,也没敢说出来。忽然她想起一事:“等等,你说你行动便跟着几个人,那些人是不是也要把你的言行全部禀告你的家长?”柏楚楚也懊恼:“我怎么把他们给忘了?让他们有了防备,还谈什么出其不意掩其不备。真是的,你自诩聪明,怎么连这个也疏忽了。”
沈林反驳:“喂,柏小姐,好歹是你自己的事,人也是你带来的,怎么反倒怨起我了,你狗咬吕洞宾,可别怪我把你轰出去。”柏楚楚嘟着嘴气呼呼地看她,半响才说:“好吧,是我一时心急、口不择言,你大人大量,宽恕我吧,反正我们也未说道实处,到你房间去吧。”
沈林转嗔为喜,暗道:聪明的让人喜欢正好,精明得太过就会让人生出提防之心,时不时地露个马脚,大家都安心。
是夜,柏公馆主人的卧房内,柏太太正给柏章介捏背揉肩。柏先生轻声问:“楚楚今天去会的那个朋友怎么样?”柏太太将柏松转述的话就跟丈夫说了一遍,柏先生闻言笑了:“虽则柏松听得云里雾里,讲得云山雾罩,也看得出这个姑娘是个明白人,不过还是太年轻了,想得明白不意味着就能活得明白。”
柏太太也笑:“说得是呢,那姑娘也是有意思,说了半天才想起隔墙有耳,竟差点跟楚楚吵起来了,看来再聪明的孩子,还是阅历不够,就是办事不周。确实是个明白人,瞧她在信里拐弯抹角的说曹谦珍的不是,是真替我们家楚楚着想的。”柏先生闻言说道:“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礼崩乐坏、秩序倒塌,不切实际的风气把年轻一代都带坏了,她才回国多久?是不是明白人,还要她能不能经受时间的考验。”柏先生扭身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你又偷看楚楚的信了,被她发现了,可不得了。”
柏太太颇自得地说:“楚楚是我亲自带大,她的那些小习惯、小心思哪里瞒得过我,我如今也学乖了,每次看完都纹丝不动地放回去,不叫她看出一点端倪,你看我近日可有一次被她发现过。”柏先生呵呵地笑:“这可不好说,楚楚这孩子精着呢。”
沈林心里挂着事,心中隐隐有些焦虑,又不敢轻举妄动;吴妈最近盯得她也紧,她是连门也出不了了。
当年的事情到底如何,为何主人家被害死,他们却逃出去了,他们之中会不会有内奸。她这些年经历了什么,还是不是当年忠心耿耿的大丫鬟,她这个主人还能不能将信任交付,如果相认,那么多奇异的事情,她该如何解释。
过了一个礼拜,沈林的身体渐愈,便急着出去,走过那条必经之路时,她快速地像两边的饥民乞丐看去,走过之后,努力地回放着刚才的画面,看她是否还在其中,似乎没有,也许只是她没瞧见,毕竟那么多人。
心不在焉地和陈泉冰对坐着,端着咖啡抿了一小口,漫不经心地问:“泉冰,你有没有完全信赖的人?”陈全冰耸耸眉毛:“沈大小姐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难道你有吗?”沈林不置可否地看着窗外。
黄包车到了跟前,沈林才发现车夫是王大牛,他低声说了句:“沈小姐,座椅上有人给您留了东西;好,您请坐好。”沈林闻言,将手上摸到的纸团儿悄悄放进空间里。
到了房间,将纸团儿打开,是两张皱巴巴的草纸,字迹有些凌乱,隐约确实是翠玉的字迹。将信纸烧了,沈林跌坐在椅子上,怎么也不能相信。当年,相较于八面玲珑的翠玉,她更喜欢忠厚老实的翠喜的,难道真的大奸似忠,人心难测?
信中说,她亲眼看见翠喜跟外人勾结谋害了自己的主人,她和张顺危急之下钻了狗洞勉强逃生,第一年,她和张顺藏在定安城外的一个小村子,等了很长时间,一直没听说任何关于小姐的消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让人发现了,在一个人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才逃出去,张顺被抓过壮丁,她也被人糟蹋过,她一直跟着他的部队走,靠给人打短工、做零工、甚至乞讨勉强得食,几年后张顺又老又病,打不了仗了,又被军队撵了出来,他们后来就成了夫妻,一直流浪到申城,张顺就这样暴死街头。
之所以不和她相认,是因为张顺说过,有人在盯着他们,怕一见面就害了小姐,至于盯着他们的人,她在信中肯定了就是翠喜,她在申城见过翠喜,翠喜时髦的像个贵妇,她身边的男人她认得,就是齐远山当年的白副官,她当时根本就看到她了,却只是厌恶地一瞥,就走开了。那天她出去乞食,一回来,就发现张顺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张顺动一动都困难,怎么可能自己跑到路中间,肯定是有人抬他过去的,遇见沈林的那天晚上,她去解手,有人从背后袭击,若不是身上有点功夫,她差点就被掐死了。
沈林连晚饭也没吃,不停地在回想当年在定城发生的事情,还有信中提到的时间事件是否与事实相符,与翠玉在那条小街上见面的情景,细节的合理性。翻来覆去地想了一夜,她终于得出六个字:人心险于山川。
再次遇到王大牛的时候,约定了每个一三五让他侯在第一次见面的咖啡馆,重金聘他帮忙传递消息,王大牛虽然看起来憨厚木讷,却头一回说了很多话,表示自己虽然身处贫贱,也坚持无功不受禄,只要分内应得即可,坚决不要“重金”,沈林也不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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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啦 接着还是一天更两章 过一段时间还要出去 哎呀呀 木得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