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街头之前路难行

　　天空中的云，像软软的棉花糖一样纯白，碧色的天透着朦胧的水汽，仰视着，似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水晶球，柔和的云，则是它变幻莫测的装饰。

　　星期一的早晨，街上的每个人都在为生计奔波。

　　转眼间，何母在戒毒所已三个月了。戒毒的过程是痛苦的，尤其是对于一个已有十几年的毒瘾的人来说，更是痛苦难耐，当毒瘾发作时更是生不如死。戒毒所里有许多忍受不了这种痛苦的，都选择自杀来结束生命。

　　何利贞依照约定，每个星期都会去看她，这成了何母坚持下去的唯一精神支柱。

　　每次去看何母，何利贞都会笑得很开心，她会告诉何母她在外面过得很好，告诉何母她找到了一份好工作，老板对她很好，让她不要担心。会给何母说一说她在生活中碰到的趣事，会给她讲几个有趣的笑话，会告诉何母她又学会了做哪几道菜，会告诉她菜市场的大妈被她讲掉了多少菜价，会告诉她如果晚上睡不着觉就闭着眼睛数绵羊……

　　一说到这些，何母脸上的哀伤就会少一分，笑意就会多一分，何利贞就会安心一分。

　　不过，这次去看何母，何利贞发现她的脸比以前更消瘦了，身形也更单薄了，一张脸上眼睛占的比例最大。何利贞与何母长得很像，都有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不同的是，一双经过世事桑沧岁月摧残，一双未经风雨磨练单纯无暇。每次看到何母的眼睛，何利贞都会有种想哭的感觉。这双眼睛隐藏着太多的哀伤无奈，凝视着它，会让人感到窒息。

　　*

　　街角，一名男子西装革履，手中拎着一个公文包，行色匆匆，与周围的行人成鲜明对比。街角另一处，何利贞拿着画好的图纸，低着头不知在嘟囔什么。一个心不在焉，一个疾步快走，两个人在转弯的街角意外的撞在一起。

　　手中图纸纷飞，何利贞惊呼一声，男子手疾眼快拉了她一把才避免摔倒。

　　男子帮她把掉落的图纸捡起。何利贞说了声谢谢，男子笑，说不用谢。

　　这一段小插曲过后，何利贞走到马路边招手拦了辆计程车，奔着上班地点而去。

　　男子站在原地注视着绝尘而去的计程车，似在回忆什么事情。不多时，男子嘴角一勾，露出一个了然的笑。身上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眉间轻轻皱起，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表，随即转身离去，并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罗律师，你怎么还没到啊！再过十分钟就要开庭了……”

　　“王先生，您放心，我一定会在开庭之前赶到。”

　　“那这场官司....”

　　“您不用担心，我罗力亚接手的case，一定不会输。”

　　…………

　　初秋的风，带着丝丝寒气，刮到身上冷意渗到骨子里。街道两旁的树叶已变得金黄，风一吹，叶子便呲呲的打着转飘落下来。

　　刚下出租车，一股冰冷的湿意扑面而来，何利贞拢了拢身上的风衣快速的跑进对面的艺术馆。

　　那家艺术馆就在她上班大厦的斜对面，是个很普通的店面，门口旁伫立了一块长长的木板，上面写着：”收购各种精美画作，价格面议。“一块看起来有些年岁的牌匾写了三个颇没艺术感的“艺术馆”三个字，与整条街格格不入。也正是这样，才让她一眼就看见了它。

　　店主是一个胖胖的可爱中年人，何利贞把手中的图纸交到他手中。第一次卖自己的画作心里有些局促，伴随着怕被否定的紧张，她的手在递出去的时候微微发颤。

　　店主将她手中的画接过，一张一张，很仔细的看。富贵吉祥的牡丹、春意盎然的大地、栩栩如生的鸳鸯、空中飞舞的彩蝶、枫树火红的落叶、烟波浩渺的湖水……

　　每一张都涂上了颜色，最后却是一张暗色的素描，图纸画的是一对父母和他们的女儿围在桌前吃饭的温情场景。黑白色调的颜色也抵挡不住画里一家三口的温馨。之所以没有上色，是因为这场景在何利贞的心中已经永远定格成黑白的颜色了。

　　“对不起，这幅素描是我随意画的，不是来卖的，可能是我画完的时候没有注意就把它一起带来了。

　　何利贞随着店主的目光看到最后一幅画，连忙解释，可这位胖胖的大叔停留在这张画上的目光却很久，他把剩余的都退还给何利贞，只留下了这张素描。他说，“这些画都很完美，可只有这一张是最好的。”

　　当初她有些不明白，不知道为什么这位看起来胖胖的店主大叔会选择这幅没有色彩的画，要知道那些上了颜色的画，每一幅她都花费了很多时间，修饰的没有一点瑕疵，绝对要比那幅黑白色彩的画更加养眼。

　　可爱的店主大叔没有给她答案，只问这幅画她要卖多少钱。其实她也没抱多大希望，只是有能赚钱的法子她都不会放过。想了会，要了一个很吉祥的数字，六十六元钱。

　　何利贞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卖出去她的第一幅画。

　　至于她现在的工作，还算是顺利。店里的生意慢慢好了起来，一天至少能卖出十几件昂贵衣服，安心也不再像以前刁难她了。相处的还算和平。

　　那个叫凌轩的男子至此从没再出现过，何利贞心里有些失望，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希望能够再次看见他。他温暖的笑容，他深邃的眼睛，总是不断在她眼前晃，想忘都忘不掉。

　　*

　　与往常一样，下了班，何利贞准备回家。安心突然从包里拿出了一沓钱，说是要给她发工资，她没有收。上次她甩给她的那一沓钱已经够她半年的工资了，见她推辞，安心也没勉强，只是看着她面有愧色的说，“上次的事，要不是有人出面解释，恐怕我就要误会你了。”

　　她摇摇头，“没事，只要你现在不误会我就行了。”

　　“贞贞……上次那个叫凌轩的人，是你的朋友吗？”安心似有好奇地问。

　　何利贞被她那一声贞贞震住了，待她又喊了一遍才回神。贞贞，安心从没这么亲切的叫过她。

　　“他……凌轩……是我的朋友。”他和她，应该算是朋友吧。或许，只是她认为的单方面的朋友。

　　“哦……”

　　去菜市场买了新鲜的食材，回到家做了一盘土豆丝盖浇饭，还没吃完手机就响起来了。

　　“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琴弦，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渐渐地回升出我心坎....”

　　何利贞接通手机。

　　“喂— —”

　　手机那端沉默了许久，传出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

　　“……我是凌轩。”

　　何利贞呆了一下，大脑瞬间短路，她从没想过凌轩会给她打电话，呐呐的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的……”

　　刚问完她就后悔了，他这样的有钱人对于这样的事情还不是小菜一碟。手机那端的凌轩好像轻笑了一下，“你现在有空吗？”

　　还是那间“绿豆沙餐厅”，还是同样的位置，坐着同样的一对人。

　　不同的是对面的男子眉宇间看起来很烦躁，听着餐厅里舒缓清扬的钢琴声，烦躁的情绪才有所缓解。

　　“你想喝点什么？”凌轩拿起桌上的单，边翻边问她。

　　这家餐厅里卖的都是饮品，价格又昂贵得离谱，这次来，这里的客人依旧很少。

　　“……还是和上次一样吧。”

　　于是又开始了和上次一样的气氛，各自喝着各自的东西，谁也不说话，很安静。

　　餐厅里悠扬的钢琴声流水般轻快，软软的座椅像躺在棉花上一般柔软，周围的墙壁都是苍翠的绿色，窗外的阳光打在脸上，暖暖的，一时间，何利贞恍惚觉得自己正身处一个世外桃源。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凌轩低沉的嗓音打断她的魂游天外。何利贞回神看着他，十分认真地说；“这里很好。”那严肃的表情生怕他不信她所说的。

　　“呵……”

　　他笑着说，“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用这么紧张。”

　　这是凌轩今天露出的第一个笑容，不得不说，他的笑容很具有杀伤力。干净、纯粹，就像窗外温暖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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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如影随形。我们看不到它，却不能没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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