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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工作
我们站在工地门口,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一眼就看得出是来找工作的农民工。我们问了一位正在忙活的兄弟工地负责人在哪里,他指了指工地角落里抽烟的胖子。我们走过去,恭敬的笑了,对他说我们是来找工作的。他打量了一下我们的全身上下,立刻和蔼的拍着我们的肩说:“我们工地正好缺人手,欢迎你们两个年轻人的加入。走,我给你们介绍我们的工作安排。”年轻就是资本,年轻人能干重活,干得多,胖老板正需要的人才。他带我们安排好了工作,我负责推沙车,李灿负责砌砖。他把我们安置在工地板房里最隐蔽的一角,有两张没被子的床。他说这里很安全。大热天的每人盖被子,就没被子。我们把行李放在床上。那胖子关照我们说:“今天先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工作。工资你们也知道了,月底结算。你们就好好工作吧!”胖子和蔼的笑着走了。我们倒在床上不想动弹,我们都在想这就是我们在大城市的第一份工作,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李灿自我鼓励的说:“没什么,这只是个开始,至少我们解决了吃住,未来的日子还长着,我们有的是机会。”我侧转身体看着他,心里对自己说:“有你在就很好了。”
“我还很年轻,有的是力气。”我都是这样对自己说,来推动每一车沙子的。大城市的繁华真不是我们这些乡下人都触碰的,不过只要有他在,我就没有理由该怨些什么。虽然经常会有泄气的时候,但是一看到他的笑脸我就很开心,什么烦恼也没有了。我们在工地里已经干了两天,这两晚我们都几乎是累得一到床上就睡着了。板房里蚊子很多,又吵得我们难以睡好,还伴上其他室友们的脚臭熏天,我们的夜晚过得很悲惨。每天一早还得一脸精气神十足的样子干活,为的就是那份难得的成功。这两天我明显注意到李灿会时不时的咳嗽,流鼻涕。我问他是不是感冒了,他说就是伤寒的一下,过不了几天就好了。可我还是很担心。今晚我是睡不着了,我测转身子盯着李灿看。我看到了他额头流汗,嘴唇干涩,我起身问他怎么了,他只是说:“冷!冷!”我摸了他的额头,很烫,是发烧了。我着急的拿出包里的钱,将他背在身上。冲出工地大门,到处找医院。在大城市里我竟会找不到一家医院,李灿还在喊冷。我对他说:“小灿,忍忍,我马上就找到医院了。”在对面的街上有一家小诊所,灯还亮着。我走过去,叫医生来为李灿急诊。
输了两瓶医药水,李灿终于清醒了。他问这里是哪里,我反而问道:“你怎么不说你很难受呢?都发烧到三十九度了!你知不知道我背着你找了很久的医院,你这个傻瓜从来都照顾不好自己。”李灿笑了,说:“怎么?被吓到了。没想到这几天没白推沙车,还能背着我找医院呢。”我真的被他吓到了,生病了不该以往作风。他看着我,把我的手拉进被子里紧紧握住,对我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发誓以后不会再让你担心了。”我笑着看他,嘴里骂他傻瓜。第二天一早叔叔阿姨就打来电话问我们找到了工作了没,李灿接过电话,说道:“我们两个都很好,我们没事。别担心了!”李灿故意提高声调掩盖自己生病的事实。他是不想让叔叔阿姨担心他太多。小时候,李灿就常生一些小病,尽管是小病也让叔叔阿姨很担心,都必须到大医院去检查一遍身体。如此的担心,对李灿来说是一种被关心的幸福。但是如今他长大成人了,不想让父母在担心了。一两次善意的谎言是对付二老的办法。我们的差距或许就在与父母的不同吧。
我开了一些要命令他按时吃下,他对我说为了我一定会完全按照我说的去做。我很开心。第二天我们就离开了诊所,他在板房里休息了一个上午又继续工作了。我阻止不了他,只能无时无刻的盯住他的身影。等到他完全好后我才放下了忧心。包工头对我们的工作水平还算满意甚至还赞赏了李灿的带病上岗。我想我们应该有了在城市里的第一步。
倒在堆得高高的石泥板上和他一起在夜晚的微风中仰望浩瀚的星辰,想起数日前我们还在家乡金色的麦田里,多叫人想念。秋天快到了,也不知叔叔和阿姨忙不忙。已经有几天没通过电话了,李灿和我也不想主动打电话给他们,怕按耐不住心中那份思乡情,泣不成声。我问李灿:“小灿,你想不想家。”他不说话,我明白了。他伸手指着夜空仅有的几颗星其中的一颗说:“我是那颗星好不好?你就是那月亮。我要围着你转。”我笑着说:“为什么你要做那颗星围着我转?我才不要做月亮,我要做那颗星,离你最近。”他也笑了。我看着天上的离得最近两颗星,本来想说和他一起做一颗星星的。后来的几秒里,我意识到自己是错的,而选择了做离它最近的那颗星。我们之间存在的光年,正是我们不能超越的边界。风变得有些冷了,他抱住了我,没有人看到。他的怀抱真的很温暖,我多想就这样一直温暖下去。
板房里时常也会有一些娱乐活动,例如打扑克牌就是板房里的一种专项活动,一到晚上板房就开起了赌局。李灿也就几日便和板房里的其他人混熟,有时看见他的人还会拿烟给他抽。可是很少有人和他打牌,几个回合下来发现他的手气好得难以抵挡。今晚,板房里有好几堆人围在一起打牌,几回下来,最大的赢家是李灿,我没跟着玩,在一旁跟着他一起乐。又是一个回合,赚了几十块钱。我肚子有些闹腾,去了趟厕所。好日子没过多久,坏事又来了。我上完厕所一回来就看到板房里十分热闹。一大群人围在一起什么也不说,扑克牌撒得满地都是。中间有两个人互相扯着对方的衣襟,怒目相视,唾骂着对方,高个是一个强壮的男人,矮个是李灿。我冲进去,想拉开两人手臂,却被强壮男人挥手一甩就摔倒在地上。这强壮男人平时就蛮横,在赌桌上更加无理,他空口无凭就冤枉李灿出老千赢了他的钱。他的嘴里还骂李灿:“你这出老千的杂种,看老子不收拾了你。”李灿为自己辩解说:“老子才没出老千,你这孬种霉气十足,怪得了谁啊!”看到我倒在地上,李灿更沉不住气,一拳对着强壮男人打去,打得他直晃脑袋。等他清醒了,他就走出了板房,我觉得他是去拿武器了,叫李灿快点逃。李灿不听,说:“谁怕那孬种谁是孙子!”话音刚落,只见一块板砖对着李灿的脑袋砸来。轰然一声巨响让板房里安静了下来,接着是我的呼喊:“快打电话叫救护车来!”一块板砖砸在李灿脑袋上裂成了两半,李灿倒在了我的身旁。额头在冒血。我用手捂住伤口,叫人快打电话叫救护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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