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有多远

　　从夜自习挣脱出来后，安若已经处于摇摇晃晃跌跌撞撞踉踉跄跄的状态..
　　嗡嗡，一阵震动。
　　安若掏出手机，上面有一则短信：来校门口。
　　唏———真是冷漠的老师！..
　　不过，真的是在这里吗？--为毛半个人影都米有…几分钟后，安若站在了门岗边。
　　“喂。”一辆黑色宝马的车窗往下移动，露出尹仕谦那张“严师脸”。
　　“上车。”
　　安若此时没有什么气力和他争辩，乖乖就上了车。
　　夜像一只巨兽，阴沉沉地吞噬着一切。街上，车辆仍是来来往往。霓虹灯的迷朦光芒斜斜地从道旁丰富的“夜生活”那儿耀过来。
　　“感觉还好吗？新班级。”
　　“不好……”
　　“嗯？”
　　“啊没有没有…还好啦…”安若尴尬地笑笑。
　　“作业都做完了吗？”
　　“嗯嗯嗯，话说夜自习还无聊来…来着…”
　　“不可以这样。以后时间多出来了就看看书，预习一下，知道吗？”
　　“哦……”
　　车里一时沉默。不一会儿安若便浅浅入眠了。
　　尹仕谦开上一条较僻静的路，偏过头去看才发现安若睡着了，于是停了车，把自己的夹克外套盖在她身上。
　　夜渐渐深了，车厢里很静，微微的呼吸声便更是清晰。仿佛酣甜的梦正缓缓拉开帷幕，而安若便是观众。
　　尹仕谦有些愣神，她……也很孤独吧，没有了母亲。
　　星光下，梧桐旁，黑色宝马里，男子的眸底似有雾气。
　　微风吹落梧桐叶，又卷进道边的一些细小沙尘。尹仕谦没有再犹豫，一脚踩下油门，宝马驶了出去。
　　忽然车子颠簸了一下，安若身子一晃，从浅眠中醒来。旁边人仍是在驾驶，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有专注表情。看到身上的外套，她不禁心暖，从书包里倒腾出数学书想再纠结一下才研究了一天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新课程。
　　感觉这个学校和以前的水曲很不一样。她竟也想好好学习了。
　　不然，会被远远地抛在后头吧。
　　看着安若嘟着嘴好像前面有一片崇山峻岭要跋涉一般，尹仕谦不禁颦眉。从教务处出来那时他就略有所想，所以今天为了她还特意讲慢讲细了。还是很困难吗？..
　　“不用看了，到了。”
　　若妹妹傻呆呆地抬起头，公寓楼已在跟前。
　　“进去吧，我去停车。”
　　“哦…”安若把翻出来的书又塞了进去。

　　台灯淡黄的光晕在桌台上渲染着。桌台的一边，绿萝的叶子上有令人倍感舒惬的色彩。绿，温柔地吞吐着气息。
　　安若趴在书堆里，兀自出了神。
　　“你说，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冷冷的..好像除了教书，除了他的工作和作息，别的都与他无关…”安若把放在床上的书包捧起来抱紧，又坐回桌台前的木椅。她顺了顺小熊挂饰的绒毛，又继续思考起来。
　　忽而，外面传来曲声婉转。
　　？
　　安若蹑手蹑脚打开房门，顺着那声音轻轻走下楼梯，又悄悄踱近。
　　呀，在这儿呢！
　　安若这回反应倒快，立马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最角落的房间里，尹仕谦穿着深黑色的有绸缎质感的睡袍坐在软椅上。前面是一架三角钢琴，黑色烤漆。
　　尹仕谦的手从袖口露出一半，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来回升落，跳跃出一串串音符。
　　乐曲如流水般缓缓倾泻。整个房间没有别的陈设，唯有一架钢琴，一个人。还有，音乐。
　　是《月光奏鸣曲》。安若虽然对钢琴曲了解不多，但这支还认得出。小学学过课文，初中音乐课还欣赏过这曲子。
　　为什么觉得这么压抑呢？安若一只手贴着墙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衣角。小学课文里月亮渐渐升高穿过微云、海面上卷起的浪被月光照得雪亮之类的描述好像和此时的曲子不太合拍。仿佛，那月亮是失去了他最心爱的星星的月亮，那月光是被厚厚的云层遮挡住的暗淡无光。
　　音乐渐渐down下来——
　　随之，曲终。
　　安若深深松了口气，正想偷偷溜走却被谦逮了个正着。
　　“安若同学。”尹仕谦竟没有再弹别的曲子。
　　“啊……啊？”安若背对着他，表情各种丰富和囧，腿已经迈上落跑之路。
　　“喂！”尹仕谦微微皱眉。
　　安若停了下来，但仍是背对着他的尹老师。
　　“明天还要上课。早点睡觉，别影响学习。”
　　“哦……”真是的..又没比自己大几岁，虽然是老师，但一直用那种师腔还真亏他做得到。还有，奇怪，自己在他面前怎么总是变这么温驯..于是瞬间有无数的小问号从安若脑袋里冒出。
　　正在安若疑惑的时候，尹仕谦已经径直朝他的房间而去。拖鞋和地面摩擦有细微声响。
　　“晚安。”
　　“晚——”
　　咚。房门关上的声音。
　　“晚安……”
　　安若站在客厅的水晶吊灯下，犹豫着还是把那句“晚安”给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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