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说

　　（三）
　　凉水洗完脸，觉得整个人清明了不少。我在食堂啃包子的时候，拨通老家的电话，没有人接。外公外婆家只有一台固定电话，我打了好几个，都没有人接。那“嘟嘟”的忙音让我觉得脚底一阵凉意。
　　“七夕，发什么呆，走啦！”微微起身催促我。
　　老师在上面讲着寄生虫，书上彩印着的图有点恶心。我用手机盖住那张图，眼不见为净。突然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我赶紧抓起来，这声音在这个教室中实在有些突兀，来电显示是妈妈，我心里一阵慌，按道理，妈妈不可能不知道我正在上课，这个时候的电话，难道？！
　　我顾不上其他，今天坐在外座，我赶紧从身边的过道走向后门出去，接起电话，“妈妈？”
　　“巧巧，下午跟学院请个假，回来一趟，外公...”
　　“外公怎么了？”我想到昨天的梦，连忙问到。
　　“外公在医院，医生说情况不太好，你现在别问了，请假回来。就这样。”
　　妈妈从来不主动挂我电话，我心头一阵闷，生疼生疼的。
　　回到座位上时，尽管我看到老师眉头已然蹙了一下，但是此刻已经没有心情去理会了。微微问我怎么了，我连摇头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心里一阵阵地慌，胸口还闷着疼，耳边似乎传来一阵“兹兹”声，还有“哎~我的爹爹诶~”
　　阳光和梦里一样盛，却不觉得冷，只觉得真个人开始浮躁起来，不行，那一声声快把我逼疯了，我甚至能听到磁带转动的声音。我猛地晃头，想把这声音晃走，趁这一瞬间的清明，我开始把桌上的书收进书包，跟微微说了一句，“要是老师点名能挡就挡”，然后，背起书包，从后门离开了教室。
　　我，夏七夕，T大大二医学生，公然翘课了。
　　（四）
　　等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外婆、阿姨和妈妈都坐在病房外的凳子上，我走过去，看到外婆的手在微微颤抖，金属凳子反射的光似乎都是冰凉冰凉的。妈妈看到我来了，叹了口气，“我们去看看外公吧。”
　　我又有了那种梦里的感觉，明明很亮，眼前却像蒙了一层雾，看不清，什么都只是个轮廓。这些轮廓都是熟悉的，躺在那里的外公，包括呼吸机，就像之前去医院见习看到的那样，只是这一次，因为躺着的那个人，也因为之前的那个梦，我很害怕。
　　此刻竟觉得呼吸都需要很多力气，我走近病床，走得近了，也便看得清了。明明呼吸机正常运作着，外公一张脸涨得青紫青紫，像极极度缺氧的病人，我此刻生怕外公睁眼，我怕外公睁眼的场景，会是我脑海中刚刚闪过的那个场景，那里，有双干瘦干瘦的手死命地掐着外公的脖子，那手青筋暴起，毫无血色，而外公瞪大眼睛，眼珠似乎都快被压出眼眶，而瞳孔里，没有任何身影。
　　我就那样怔怔地看着，直到妈妈拉我出去，门口站着说外公情况不太好的医生。
　　医生说，检查下来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病变，各项指标也在正常范围内，他实在无法解释外公这种病征，呼吸机一直插着，但是这种明显缺氧的情况却一直没有改变。
　　阿姨和妈妈扶着快站不住的外婆，三人又坐在那冰冷的凳子上，走廊上有脚步声传来，我扭头，是舅舅。
　　而在舅舅走近时，我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是在舅舅前额附近，看到一团黑色的模模糊糊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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