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电话

　　“叮铃铃——叮铃铃——”
　　偌大的房间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铃声，我拿起手机，倚在沙发上，在看到手机屏幕上大大的“郭丞”二字，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你好。”
　　“阿远——”
　　“对不起，你打错电话了。”
　　“阿远，拜托，别挂电话……我……让我说完好吗……？”
　　郭丞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从不轻易求人，现在他的语气透着浓浓的哀求之意。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阿远，你还在吗？”
　　“郭丞，有什么事快说吧，我还有事。”
　　“阿远，我……我……我好想你……”
　　“郭丞，我们已经分手了，请不要再纠缠我。”
　　“你把我的话当做是对你的纠缠吗？”
　　呵，本以为郭丞是真的有些改变了，没想到，他还是这样，一点东西不遂他心意，心里就过不去。
　　“郭丞，你到底还想要干什么？不说我挂电话了。”
　　“阿远等等！别挂好吗？我……”
　　“你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当初我们分手的时候干脆利落，现在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
　　“阿远，我不知道。我本以为……”
　　“以为？你以为什么？”
　　“我以为……”
　　“以为我还会像以前那样苦苦哀求和好？呵，郭丞，你别天真了。我受够你了！每次，都是你提出的分手，我舍不得你，所以我希望能和你和好。一次又一次，你说说，我们到底分手了多少次，又有多少次我苦苦哀求？”
　　“……阿远……”
　　“郭丞，够了，我真的不想再和你纠缠下去了。”
　　“不，这不对。我……阿远……”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要挂了。”
　　“阿远……”
　　如果我的手机没出问题，我的确是听到了那眼高于顶的郭丞在哽咽。他若是语气霸横，我一定不会服软半分，但是……如今，他却……
　　“阿远，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郭丞……”
　　“阿远，你还记得我们当初是怎么在一起的吗？”
　　“……呃？”
　　“那时，我在操场打篮球，为我们班赢尽了风头。班上的人都对我很好，唯独你不同。有次我投进了一三分球，大家都在向我祝贺，我不经意一瞥，却发现你站的远远的，对我翻着白眼。”
　　是的，当时我的确是不屑于他。
　　“后来，我每次进球，都会特意留意你，发现你每次都对我翻白眼，那样子可逗了。久而久之，这便成了习惯。”
　　当时……呵呵，的确只这样的没错。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你以前是我们班的主力，但是自我转到你们班上后，你主力的位置就被我代替了，而你又不愿意给我打下手，所以你就退出我们班的篮球队了。”
　　“我没有！是原来的队长说你不愿意和我处在一个队里，我才走的！”
　　“是吗……？不过这已不重要了。”
　　“那什么才重要？”
　　“后来啊，我的视线会不自觉的追随你，想着你盼着你。习惯真是恼人。若你的身影不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我就觉得不安。若在我打篮球的时候，投球时，转头却看不到你的白眼，我就再也发挥不出了。”
　　“郭丞，你到底想说什么？”
　　“还记得那个黄昏吗？那是你第一次对我笑……我记得那么清晰，你的眉眼，你的笑容，你的脸庞……对我笑的原因现在已不是那么重要了，我只需记得，我爱的人，曾对我笑的那么灿烂。”
　　原来你记得，我以为你已经忘了。
　　“呵呵，从那以后，我们的关系就缓和了。每次我投了篮，转过头看到你，白眼变成了盈盈笑意，我觉得我全身的是暖和的。”
　　看到你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阳光模样，我也是，开心的不得了。曾经的我是那么喜爱篮球。但因为你，我无法为班级在篮球上争光了。可是后来，你每赢一球，我都觉得是我自己赢了！这种心情，当时的我无法理解。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吗？那家咖啡厅本不是最好的，但因为有你在我身边，我觉得这世界好美好美的……那咖啡是我喝过最好喝的咖啡……不，不是……最好喝的那次是你拿嘴喂我的那次。”
　　这……这件事还提什么提啊。
　　“阿远，你的眉眼生得极好，特别是你的那双大眼睛，明亮的很，每次看到你的眼睛，我都觉得，我要一直守护你的笑容，看到你的眼睛盛满盈盈笑意，我的人生才是完整的。”
　　郭丞，你的眼睛也很漂亮，只是和我不一样，你的眼睛是一潭墨色，你的眸，一眼望不到头。我经常从你的眼睛里看到我的身影。那种感觉才是最安全的。
　　“阿远，你一笑眉眼弯弯，美的不得了。每当你笑成弯弯眉眼，我就忍不住抚摸你的弯眉，轻笑着亲吻你的脸庞……”
　　“阿远，其实每次和你分手，我都难熬透了。每次和你分手，原因都是你对别人笑了。你弯弯的眉眼被别人看见了，你的盈盈笑意却不是因为我，你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没有我的身影。”
　　“我气愤的要和你分手。当你苦苦哀求我和好的时候，我发现，你是在乎我的。那时候，我才觉得你是属于我的。”
　　“郭丞，别说了……”
　　“不，我要说。阿远，静静地听我说好吗？”
　　“郭丞，你……”
　　“一次又一次，每次你对别人笑，我都提分手，你苦苦哀求着和好，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亲爱的，你怨恨我这样爱你的方式吗……？”
　　郭丞，原来我对你的爱，让你感到不安全了吗？
　　“我们的分手，最长不过五天，最短不过五个小时而已。但是这次不同。”
　　“这次，已经过了一个月了，你依旧没有找我……天啊，我都不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度过的。”
　　“所以，我忍不住自己先给你打电话了。”
　　“阿远，我知道你肯定是忘记了，是不是？你还是爱我的，不是吗？”
　　是，没错，郭丞，我还爱他。我却在他别人无法比拟的占有欲中爱累了。
　　他让我怎么不对别人笑，不为别人开心？我怎么做得到？
　　“阿远，告诉我，你还爱我！告诉我……告诉我！！”
　　“郭丞，别再苦苦纠缠了，……我们不合适。”
　　我感到脸上丝丝凉意，这才发现，原来我在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了。原来，我和郭丞的回忆，让我不自觉的，感到悲伤。
　　莫非，我和郭丞的相遇就是一个错误？
　　若我当初没有对他的投球翻白眼，我是不是会不再和一个叫郭丞的男人有任何交集。我是不是过着正常人的生活，我是不是不会被冠以“恶心的同性恋”的标签。
　　“什么叫不合适？什么叫不合适！告诉我！！路远！你说，我们哪里不合适了？我们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契合！路远！我爱你啊！”
　　郭丞的言语变得疯狂，我泪涌的更凶了，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了。
　　“够了！郭丞！我爱累了……”
　　“什么叫做爱累了……？”
　　“爱累了，便是我不想再爱你了……你，让我感到恐惧了。”
　　“阿远……”
　　“我还有父母需要我照顾，我会娶妻生子，我们不会一辈子在一起的……郭丞，我们不要再纠缠了好吗？”
　　“娶妻生子……？我不准！我不准！！我不准！！！”
　　“你不准……你凭什么不准！郭丞，够了，别再闹了。以后别打电话给我了！”
　　“路远，只要你告诉我，你不爱我了，我就放手，我再不纠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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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丞，我，路远，不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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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是过了半分钟，我们都没再说话，只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微微的哽咽抽泣。
　　“阿远，你怕冷，现在天气转凉了，你要好好穿衣服，别不顾自己的身体。”
　　“阿远，你晚上睡觉喜欢手里抱着东西，别抱枕头，枕头细菌太多。以前我在，你可以抱我，现在我不在了，你要改掉这个习惯，……因为我不想你日后怀中的人不是我。”
　　“阿远，你老是不带伞，以前我总会提前看天气预报，然后为你备伞，现在我不在了，你要自己看天气预报，自己为自己备伞，不要让你自己淋了雨，回家感冒到咳个不停。你咳嗽，我会心痛的。”
　　“阿远……”
　　“阿远……”
　　“阿远，我会爱你一辈子的，我发誓！”
　　“郭丞，别傻了，我们只是年少时的一场轻狂，你一定会爱上比我更好的人的。”
　　“不，我郭丞，这辈子，最后爱的人，就是你路远。”
　　这句话说完，郭丞就率先挂断了电话。我还是维持着拿着电话的动作，眼泪止都止不住。
　　郭丞，我们的生命，是不是不会再有交情了？
　　那么，再见，祝你幸福。

　　**

　　我躺在水已冰凉的浴缸里，泣不成声。
　　手机被我扔在一边。一分钟前，我深爱的人，在那头，和我说着话。
　　我将右手放在浴缸的水里，过会儿，鲜血已逐渐染满了整个浴池里的水。
　　路远，我说过，我会爱你一辈子的。
　　其实我说不准我到底什么时候会忘记你的模样，唯有这样，才能绝我一世爱恋。这样子，我才能爱你，一辈子都爱你一个人。

　　“郭丞，我，路远，不爱你了。”

　　“郭丞，我，路远，不爱你了。”

　　“郭丞，我，路远，不爱你了。”

　　路远，你不爱我了吗？路远……路远……路远……
　　路远，如果你不爱我了，我就不愿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路远，我最爱的少年。
　　路远，我年少时的一场梦，我成熟后的一段情。

　　路远……路远……路远……
　　路远……路远……路远……
　　路远……路远……路远……

　　路远，我爱你，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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