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何处可寻

　　丰盛的晚饭在众人的吵闹中结束了。
　　“我……我吃饱了。”
　　吃到了久违的（不必自己用火烤熟的）晚饭，妮娜感动得多吃了几块面包，撑到肚子再也塞不下了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盘子。左看看几乎为吃的大打出手的月见和铃，右看看四处打压自家儿子的凯莉，妮娜拽住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的路德维希的衣服，偷偷绕过众人溜出了诊所。
　　诊所外面的小院里，双子正在将白天晾晒的药草分门别类收回屋。妮娜拽着路德维希走过来，眼尖的利很快发现了他们：“欠钱的妮娜和路德维希大人来散步吗？”
　　妮娜点了点头。
　　利的嘴角勾起了幅度：“那就请两位好好休息。”
　　“诶？！”妮娜有些惊讶地看向利。这家伙，居然这么简单就放人了？
　　“妮娜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将怀里抱着的药草向上提了提，利加快了跟上礼的步伐，“妮娜休息好了，才可以有力气赚钱来还我呢~”
　　原来如此……她就知道利不会单纯地让她休息的嗷嗷嗷！
　　“对了，妮娜为什么会到边境来呢？”
　　“我是这里观光的，”妮娜啊哈哈地干笑了几声，利慢慢露出一个笑容，看得妮娜的心里直发寒，“我、我是来找自己的召唤兽的。”
　　利停下脚步，诧异地看向她：“欠钱的妮娜已经笨到连召唤兽都召不出的地步了吗？”
　　“我召唤成功过！”妮娜羞恼地瞪了他一眼，不满地重重咳了一声，声音些许飘忽，“只不过现在的召唤阵中一直没有召唤兽来……”
　　“成功过……现在的召唤阵……”利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啊了一声后喃喃道：“抱歉。”能够再次唤出召唤阵的唯一条件是原先的召唤兽已经死去。失去召唤兽的主人虽然不会跟随召唤兽而去，但常会因此打击而心力交瘁数周。
　　利说抱歉。
　　居然……对她道歉了。
　　眼前这人绝对不是利！即使是，那也一定是因为她耳朵听的方式不对！
　　妮娜想了想，顾及自己的颜面（？），底气不足地强调：“我啊，现在已经找到了召唤兽。等回到艾莉尔，就可以和它签订契约了！”
　　她得意洋洋地将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拿出来，在利面前晃了一圈，再小心翼翼地挂回去。越是强大的魔兽的临时契约越容易松动，这把契约之剑是妮娜预先准备好的，必要时她必须跳过魔兽的削弱仪式直接订契约。这样很可能契约失败，但总比眼睁睁看着魔兽离开要好得多。至少，还是有成功的可能的。
　　“有缘的话，真想看看欠钱的妮娜的召唤兽呢~”
　　笑眯眯地抛下这句话，礼快步跟着利进了诊所的储藏室。妮娜和路德维希没有跟着进去，坐在小院的长椅上乘凉。
　　小镇这几天没有了以往的安静，冒险者的喧嚣遮住了自然的声音。妮娜闭上眼睛静心听了一会儿，略带不满地睁开眼睛。她看向路德维希，而路德维希正看着星空出神：“维。”
　　“……”
　　“维。”
　　“……”
　　“维，你喜欢吃宝石莓吗？”
　　“……”
　　这还真是一个不合场景也不合气氛的话题。他无语地看向她，棕色的眸子里带着无奈。四目相对，妮娜慌张地抬头看向月亮，手舞足蹈地在空中比划：“啊，就是那种像毒药一样红、吃起来酸得渗人的水果……不对，那种东西根本就不能和其它美好的水果混为一谈！它已经不能算作水果了！”
　　路德维希隐约记得，又酸又甜的宝石莓颜色鲜艳，很多人都喜欢吃……但看来妮娜绝对不喜欢宝石莓，准确来说，极度厌恶。
　　路德维希默默地伸出手，指尖和她比划着宝石莓外形的那只手相触。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认真感受过人的体温，不由得一下子握住了那只乱晃的手。感受到妮娜错愕的目光，他立刻松开了手，轻轻摇了摇头，手上渐渐消散的温度使他的心里莫名地失落。
　　“对吧？我就说嘛，那种东西哪里好了，一点都不好吃啊！”凉风直接吹在身上略显冷，再加上触碰到路德维希冰冷的手，收到满意答案的妮娜打了个喷嚏，然后双手合起，对着手心哈了哈气，顿时暖和了些许。她挠了挠头发，最近连日的奔波让她那头漂亮的金发卷成一团，华丽的裙子因为破到不能再穿而换上了村民的衣服，深蓝眼睛里的光辉也消去了不少贵族的坏脾气。她现在看起来只是个在向他撒娇的普通小女孩：“呐呐，等回艾莉尔后，要是他们逼我们吃宝石莓，我们就偷偷埋起来，好不好？”
　　这是在未雨绸缪地预备共犯战线么？
　　路德维希的表情微微软化，很快他的身上又散发出寒气，恢复成往日般的淡漠。从随身袋子里找出双子送的纸笔，他飞快地写了一行字，然后站起来，交给妮娜。
　　妮娜一愣，一点一点拼出了纸上的话语：“种莓得莓，第二年会吃到更多宝石莓。”
　　……这是在吐槽她？
　　妮娜抬起头，路德维希的身影刚好消失在诊所的门口。伴随着门被关闭的轻声，一脸忧郁的少女迎着风继续看月亮，手上的纸条被蹂躏至一片又一片。
　　今天的月亮好圆。
　　她的心情好复杂……维被那几个人传染不吐槽会死病了嗷嗷嗷！
　　埋起来的方法行不通的话，他们可以讨论其他方法嘛。比如用火魔法烤干，这样方便藏……但那样会变成更难吃的莓干吧。
　　呜啊，话题就此打住！
　　她怎么吐槽起自己来了？
　　“妮娜再在这里待下去的话，会感冒的哦。”
　　利和礼边聊天边从储藏室走了出来。利把储藏室的门关上，反复检查后锁好，而站在旁边的礼余光瞄见风中凌乱的妮娜，向着她的方向用力挥了挥手。
　　妮娜向礼也挥了挥手。
　　双子走向妮娜，礼的嘴微张了张，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利一个快步上前，干脆利落的一记弹指猛地弹在妮娜的额头上——
　　“欠钱的妮娜一个人在这里，是不是在想怎样逃债呢？”
　　痛痛痛……被弹多的话会变笨的啊！
　　妮娜捂住额头，略带着恼火地瞪着利，而礼始终温和地注视着她和利。而当事人完全没有被瞪着的自觉，持续着没心没肺的笑容，猫儿般狭长的眼睛上的睫毛微微下垂，他向妮娜伸出手：
　　“来，站起来，我们回去吧。”
　　哼~她才不上当呢。
　　妮娜扭过头，抗议的眼神刀子般锋利地投向利。她撅起嘴，别扭地转过头不看利：“会被针管扎到手的。”
　　“……噗。”
　　利愣住，片刻后捂住肚子笑得前俯后仰，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他揉了揉眼角笑出来的泪：“兄弟，还记得我说我袖口藏了针管的事么？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把这话当真这么久的人。”
　　“诶！”妮娜呆住。难道这话也是在整她的吗？！
　　“兄弟，还是不要整得太厉害比较好哦……”礼用袖子捂住嘴，颤抖的身形明显是在拼命忍住笑，“妮娜要是提防了，下次就没那么好玩了。”
　　妮娜原本对礼充满感激的眼神瞬间转换成了哀怨，垮下来的表情就好像刚刚被主人抛弃的小动物。
　　妮娜涨红了脸，二话不说站起来，气鼓鼓地叉腰盯了利一眼。这时，她的双手分别被两只手握住，心里微微一颤，温暖透过那两只手传到她身上来，她却忽然记起某人指尖那冰冷的温度。掩饰着想到那个人时的慌乱，她看向两只手的主人，利和礼正一人一边握住了她。
　　“我不会让你受伤的啦。”
　　利清清嗓子开口，礼亦是点了点头。
　　的、的确没有被扎到的刺痛……妮娜反复用力握了握利的手，它一点都不像它的主人那样喜欢整她，而是任她捏来捏去，和礼的手一样柔软且温暖。估计是刚刚整理完药草的原因，两人身上还带着青草独特的清香。
　　“这下放心了吗？”
　　利微扬起脸，清亮的光芒在浅蓝色的直发发梢闪耀，同样浅蓝色的眼眸纯净清澈，嘴角含着的笑容在月光的衬托下醉人得有些迷幻。洁白无瑕的衣袍时不时被风刮动，他和礼站在一起，圣洁得犹如刚刚来到神界的神之使者。妮娜在恍惚中听见他在自己耳边轻轻地说道——
　　“笨蛋，整理草药时我怎可能会把针管藏进袖口？很碍事呢。”
　　妮娜彻底石化。
　　平时眼前这家伙身上到底有没针管啊？喂！
　　……
　　“路德维希？”
　　铃打着哈欠从楼上的客房走下来，迷迷糊糊地摸进厨房找水喝。昏暗中，她看见通往小院的门前静静地站着一个人，阴影恰到好处地隐住了他的身形。铃的第一反应就是抽出身后的弓，摸了半天才注意到背后空无一物，多亏了这段缓冲时间，她的眼睛适应了黑暗，看清了对方，“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路德维希望着窗外说笑的三人，一言不发地握紧了手上的东西。眼尖的铃好奇地凑过去：“这是暖手袋？”
　　“……”
　　那家伙现在应该已经不需要这个了啊。
　　路德维希深深地看了一眼三人交握的手，无视着铃的追问，径直走上楼去。

《汝本祭司（吾命骑士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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